傍晚。包间里，消防大队郝大队长和青红帮老大皮五爷酒酣耳热，面对满桌的海鲜，满碗的兰陵大曲烈酒，二人猜拳行令、吆五喝六，酒兴正浓。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站在皮五爷身后，不时地捧起酒坛子斟酒。
皮五爷：“郝老大，你说说，刘淇安这老小子，炸了青岛，他娘的他一拍屁股蹿台湾去了，咱们咋办呢？”
郝大队长：“五爷，如果真炸了青岛，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皮五爷：“他娘的，发电厂的血案，我有两个拜把子兄弟，死在国军的乱枪之下，俺在他们双亲面前发过血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说实话，俺真想把前海沿那堆炸药给他掀到海里去，可是他刘淇安的岗哨儿布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俺连边儿都靠不上，娘的……”
郝大队长笑了：“五爷，你老人家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炸药堆放场你人靠不上边儿，可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总有能钻进去的。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火烧德国建造的俾斯麦兵营的？”
皮五爷一听“哈哈”大笑：“郝老大呀，人都说你是梁山‘智多星吴用’，真个是名不虚传呀！”皮五爷呷了一口酒：“郝老大，咱道上都传着说，他刘淇安的左膀右臂，是茅家三兄弟的老大茅森、老二茅林，这两个兔崽子到底有啥真本事儿？他娘的，他断咱的活路，俺他娘的先废了他的左膀右臂……”
郝大队长：“这么说吧，如果刘淇安是狼，那茅森就是他的爪子，茅林是他的两只耳朵。刘淇安没有他们俩就玩儿不转！刘淇安和茅森、茅林的别墅，警卫森严，要废他们并非易事。不过，让他们多做噩梦，睡不安生倒是可以办到的。你老人家说是不是？”
皮五爷：“那还不是小菜儿一碟？”
郝大队长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五爷，我跟您老说吧，这茅家三兄弟呀，很不简单。从根上说起，这三兄弟的老爹茅雄，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东陵大盗孙殿英手下的一个团长，孙殿英盗清东陵时，是茅雄第一个炸开了慈禧太后的大墓，一头冲上去，把个老慈禧抱在怀里，好一个亲……”
皮五爷一听，“刷”地站立起来，绕着餐桌转了一圈儿：“哎呀妈呀，世间还有这等事儿啊？”
郝大队长呷了一口酒：“五爷，这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啊！这个茅雄在东陵捞足了国宝古董之后，就跑回了胶东老家，又置房子又置地，光是小老婆儿就弄了一个班。”
皮五爷：“这是大盗啊！真个儿的大盗！”
郝大队长：“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茅雄的三子茅木，比他老爹还狂，整天扬言‘不打开秦始皇和武则天的大墓，死不瞑目！’倒腾起古董来，那才叫‘大家’，人送外号‘骷髅王’。这‘骷髅王’玩儿起女人来，那花招儿，嘿……”他说到这儿，打住话头儿，慢慢儿吃着海鲜。
皮五爷等不及了：“郝老大，别卖关子了，说完再吃嘛！”
两个保镖也伸着脖子，急等着听下文。
郝大队长有意地拖腔拉调：“五爷，你还记得民国三十六年夏天，打江南来了一伙儿江湖艺人吗？有个天仙女儿似的姑娘，轻功好生了得，能在生鸡蛋上拿大顶。您老还不相信，硬是当场砸破鸡蛋，验了个真假……”
皮五爷连连点头：“想起来了，不错，有这事儿！”
郝大队长：“茅木这小子，一眼就盯上了这姑娘，抛出重金，要买姑娘的一夜风流。人家姑娘不干，他就掏枪逼人家就范。姑娘冷冷一笑，一个‘回头望月’，说时迟那时快，从她袖筒里“唰”地窜出一条眼镜蛇，冲着茅木的那玩意儿‘咔’就是一口，可怜那茅木，连疼带吓，从此，那家伙再也抬不起头儿来了……”
皮五爷和两个保镖听了，笑得岔了气儿。
皮五爷边笑边问：“郝老大，你老兄又不在场，咋知道得这么详细？”
郝大队长：“那茅木为了留个乐子，特意从‘中山影楼’请了个照相师傅。结果呢，这眼镜蛇张口一咬，照相师傅一害怕，‘咔嚓’，给照下来了。知道吗？这个照相师傅，就是我孩子他大舅。姑娘走时，又给茅木的别墅点了一把火，是我把他从火海里救出来的……”
皮五爷：“郝老大，你呀，就不该这么好心肠，像这等淫棍，烧死活该！”
郝大队长：“五爷，你知道吗？这茅木的大哥茅森、二哥茅林，也都各有‘绝活儿’。茅森的外号叫‘三爪狼’，抗战那会儿，这小子不打鬼子，光和八路军搞摩擦，右手被打掉两个指头和半个手掌。可就是这三根爪子，能一下点碎硬核桃；茅林的外号‘三只眼’，为啥？这小子的后脑勺上还长着一只眼哪，自称‘火眼金睛’……”
皮五爷一听，连连摇头。
郝大队长：“我亲眼见过，茅林后脑勺头发底下确实长着一个像眼睛的东西……”
皮五爷：“嗯，怪物！”
郝大队长：“五爷，我觉得，他刘淇安再厉害，茅森、茅林再能耐，也抵不过你皮五爷。你老人家，双眼蒙上，百步穿杨；岛城的黑白两道，没有五爷摆不平的。五爷，你想啊，刘淇安虽然兵多将广，可他是在明处，你在暗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者说，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五爷，你说，你还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吗？”
皮五爷一拍大腿：“对呀！郝老大，经你这么一点拨，俺这老脑瓜儿开窍了！彻底开窍了……”皮五爷端起酒碗：“来，郝老大，喝酒，咱兄弟俩打根儿上就对脾气，可是平日里难得见你的面儿，今儿个，咱喝他个小辫儿朝天！”
郝大队长压低声音：“五爷，你老人家可千万别四处点火，我的消防大队已经好几个月没发薪水了，弟兄们饿得都快抱不动水枪了……”
皮五爷：“活人叫尿憋死？带着弟兄们去抢银行啊！”
郝大队长：“我那些弟兄，救火个个是好样的，强抢明夺，他们没那胆儿。不过，我正琢磨着怎么从茅木手里捞点儿值钱的古董文物……”
皮五爷压低声音：“听说‘百合仙妃’金像了吗？我的眼线告诉我，茅木那小子正在用‘百合仙妃’金像钓外国人的金条和美元呢，发横财了！”(www.xing528.com)
郝大队长：“哎呀，‘百合仙妃’是咱崂山的仙女啊，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到外国人手里！”
皮五爷：“说得好哇！火神爷，来，干！”
两只盛满兰陵大曲烈酒的大碗，“咣”地碰在一起。
皮五爷用指头点着郝大队长：“好，痛快！等我一会儿，我去撒泡尿。”
皮五爷去酒店厕所小解。厕所只有一个厕位，皮五爷哩哩啦啦半天尿不干净。等在外头的屠彪沉不住气了，骂道：“有屎快屙，有尿快撒！老子憋不住了！”
皮五爷终于解完，出得门来，与闷头往厕所里进的屠彪撞了个满怀。皮五爷一把揪住屠彪：“刚才是你在门外放屁？”
屠彪不服：“咦，你是哪个树上的鸟？”
皮五爷：“我是你爷！”
屠彪：“你他妈找死啊！”说着就要掏手枪，被皮五爷一脚踹倒在地。屠彪倒地后正好碰到了受伤的那只耳朵，疼得捂着耳朵在地上直打滚儿。
皮五爷发现屠彪的耳朵缺了一只：“我说你怎么不会说话，原来是少了一只耳朵呀！”
屠彪躺在地上：“老子的耳朵是战场上负的伤，你无权这样嘲笑我！”
皮五爷拔出匕首，蹲到屠彪跟前：“耳朵都没有了，嘴还这么杠杠儿！是不是需要把它缝上？”
屠彪看到皮五爷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酒店老板对着屠彪大喊：“老总，还没付钱哪！”屠彪头也不回地逃出酒店。
屠彪逃出酒店没多远，遇到了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宪兵队。带队的是少尉小队长刁小毛。屠彪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刁、刁队长！救救我……”
刁小毛停住脚步，把屠彪打量了一番，说：“你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工兵营屠营座吗？”
屠彪点点头：“正是。”
刁小毛：“听说你的耳朵少了一只？是真的吗？”
屠彪：“这还有假？为了党国，就是掉脑袋也在所不惜！”
刁小毛：“屠营长真可谓英雄啊！佩服！佩服！能让我看看你的耳朵吗？”
这阵子屠彪的手始终捂在耳朵上，说：“一只受伤的耳朵有什么好看的？”
刁小毛：“既然是为党国丢了一只耳朵，那就是件光荣的事情，就没什么好害羞的，来，让小的瞧瞧。”
屠彪很不情愿地把受伤的那只耳朵伸过去……
刁小毛：“哇！切得这么整齐呀！屠营长，一定很疼吧？”
屠彪：“少啰唆了！快去抓土匪！”屠彪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酒店。
刁小毛：“吓我一跳，我以为遇到了共党地工人员呢！”
屠彪：“不是共党你们就不管了？”
刁小毛：“要管能管得过来吗？”
屠彪：“他们要杀我！”
刁小毛：“谁敢杀我们屠营长？我们屠营长不炸他个屁眼儿朝天才怪！”
屠彪：“他们真的要杀我！”
刁小毛：“屠营长，你是拉饥荒了，还是睡了人家的娘们儿了？哈……”
“去你妈的！吃的灯草灰儿，放的轻快屁儿……”屠彪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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