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乐队演奏着轻曼舒展的世界经典乐曲。
露丽引领着众人,说说笑笑走进餐厅。在她的精心安排下,伯吉尔和黎靖对桌;刘淇安跟东方科长对桌;她自己与钟子威面对面,而情报官盖茨,则只能独自啜饮了。
众人坐定后,露丽朝餐厅服务员打个响指,服务员立即走过来,用流利的中国话,挨桌询问客人:“尊贵的女士(先生),请问,您是用中餐还是西餐……”
众人各自要了自己中意的餐点、酒品,服务员很快用托盘送上各自所需的餐饮。
这时,乐队又奏起时而婉转低回、时而激越高亢的萨克斯风乐曲。
伯吉尔高高举起酒杯,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开场:“女士们、先生们,用你们中国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要……乐乎!”
众人笑了。
露丽马上纠正:“叔叔,是‘不亦乐乎’,是要朋友高兴,不是不高兴。”
伯吉尔笑了:“对!要朋友高兴,干杯!干杯!”
众人笑着举杯,相碰而饮。
刘淇安:“伯吉尔将军、露丽小姐,首先,我郑重地向你们表示歉意!”
露丽把刘淇安的话翻译给伯吉尔。
伯吉尔(英语):“刘将军,不要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天‘要朋友高兴’,不高兴的话题咱们不说,对不对,露丽?”
露丽对刘淇安:“叔叔说得对。不高兴的事今天不说。”
刘淇安:“那好,既然伯吉尔将军和露丽小姐这么宽宏大量,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是感谢的话我还是要说的。感谢伯吉尔将军邀我参加这个非同寻常的答谢宴会!各位知道,目前的青岛,形势严峻,风雨飘摇,我绥靖区二十万众,离不开盟军——美国‘西太平洋特混舰队’之庇护,离不开‘美孚火油公司’青岛分公司的石油供应。所以说,伯吉尔将军、露丽小姐,是我刘淇安立足孤城青岛的真正靠山!”说着,端起酒杯:“今天,我要借花献佛,反客为主,敬你们叔侄一杯!”说完,走到伯吉尔面前,碰杯后呷了一口;接着又走到露丽跟前,跟露丽碰杯后一饮而尽。刘淇安一招手,餐厅服务员又给他斟上一杯青岛红葡萄酒。
刘淇安:“这第二杯酒,我要敬东方科长。感谢青岛海军基地,是基地海军保障了青岛外海的安全,让我绥靖区南撤战略无后顾之忧!”说着,跟东方科长碰了碰杯,呷了一口。而后,走到钟子威跟前,压低声音:“钟副舰长,你的确是党国海军的精英,不能不令本人刮目相看了……”说完,“砰”地跟钟子威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钟子威:“谢谢司令,谢谢!”
刘淇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露丽站起身来,热情洋溢地献上了自己的答谢词:“尊敬的刘司令,亲爱的伯吉尔叔叔,尊贵的东方科长,美丽的黎机要官,令人钦佩的钟子威副舰长,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这个答谢宴会,真让我不胜感激和荣幸,我要用美酒,用祝福,用真诚,用挚爱,为你们祈求上帝的保佑,祝大家一世好运,一生平安!”说完,她端起酒杯,做了个与大家逐一碰杯的动作,深呷了一口。
钟子威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伯吉尔将军,刘司令,东方科长,露丽小姐,黎机要官,我不嗜烟酒,但今天破例,借主人的美酒,剖心倾腑,表达我由衷的敬意!”说完,一饮而尽。
伯吉尔举杯相陪:“OK!OK!”
刘淇安高兴地举杯回应。
三位女性不约而同地向钟子威举杯致意。
随着乐曲旋律的荡漾,露丽首先向钟子威发出邀请,钟子威欣然应邀,两人飘然步入舞池……
随后,伯吉尔拥着黎靖离开餐桌,迈起轻盈的舞步滑向舞池;刘淇安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向东方科长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东方科长莞尔一笑,也高雅地踏着舞步,陪刘淇安跳了起来。
露丽含情脉脉地看着钟子威:“钟副舰长,我能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不叫你钟副舰长?”
钟子威:“当然可以。”
露丽调皮地说:“子威?”
钟子威:“到!”
露丽深情地:“子威,你真可爱!”
钟子威:“因为我救了你吗?”
露丽:“救我当然是一方面。不过,在女人眼里,你绝对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吧。”
钟子威:“谢谢露丽小姐这样夸我,我有些飘飘然呢!”
露丽把脸儿往前凑了凑:“子威,你知道吗?你送给我的那身睡衣呀,我一直穿着,睡觉特别香,夜夜做好梦……”
钟子威:“是吗?”
露丽:“哎,子威,那件旗袍,她穿着合身吗?好看不好看?”
钟子威做出一个不得而知的样子:“不知道,应该好看吧。”
露丽:“她没穿给你看?”
钟子威摇摇头:“我这一直忙于军务,哪有工夫看啊!再说了,本来今天中午答应给她补过生日的,可是你这边……”
露丽:“对不起,对不起,如有机会,我会当面向她道歉的……”
刘淇安与东方科长边舞边交谈:“东方科长,你是管军官的军官,依你之见,我要想把钟副舰长调到我的司令部,有多大难度?”
东方科长笑了笑:“司令如此看重钟副舰长,不知司令准备给他什么要职?”
刘淇安:“我原来的副官和副官长,一死一伤,现在身边很缺人,尤其是缺少像钟副舰长这样的高参。他要能过来,先干副官长,将来再任副参谋长,授少将军衔,怎么样?”
东方科长:“刘司令,你真不愧是伯乐,慧眼识英才!不过,像子威这样的人才,我们海军部已有安排,准备送他去美国海军学院深造。钟副舰长自己也有这个愿望,他的梦想在大海……”
刘淇安:“哦,是这样……”
一段乐曲奏毕,众人落座,饮酒品茶。
刘淇安主动走到露丽的跟前,故作委屈地说:“露丽小姐,我等了你半天,可你的眼珠始终没有离开过钟副舰长,早把我这个老朋友抛到九霄云外了!”
伯吉尔听后哈哈大笑。
露丽说:“刘司令,看您说的,我哪敢怠慢您呀?只不过今天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跟我的救命恩人多跳了几曲,还请司令海涵。”
乐队奏起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刘淇安对着身边的钟子威朝黎靖那边努努嘴说:“黎机要官好像有话要说。”然后起身邀请露丽步入舞池。
钟子威走到黎靖跟前:“有何吩咐?悉听尊便。”黎靖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便和钟子威步入舞池。
黎靖:“听了钟副舰长英雄救美的故事以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钟子威摇了摇头:“不知道。”
黎靖:“我在想,露丽小姐真是幸运。”
钟子威:“你说九死一生是幸运?”
黎靖:“是啊,如果不遇难,怎么会有如此温馨浪漫的答谢宴会呢?”
钟子威笑道:“黎机要官真会开玩笑!如果这也算幸运,我愿天下人都不要有这样的幸运!”
黎靖:“钟副舰长,你太武断了!我就想要这样的幸运,做梦都想!”
钟子威:“黎机要官,你没有发烧吧?”说着用手背触及黎机要官的额头。
黎靖嗔怪地轻轻打掉钟子威的手,笑道:“钟副舰长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钟子威:“我倒是想幽默,但在黎机要官面前幽默不起来呀。”
黎靖:“为什么?”
钟子威:“谁不知道,你是司令身边儿的红人儿,万一幽默过头,传到司令耳朵里去,我吃不了可得兜着走啊!”
黎靖:“你就那么怕刘司令?”
钟子威:“作为下级,哪个不怕?”
黎靖:“钟副舰长,你虽然是副舰长,可我发现,你就像舰长一样,特别忙……”
钟子威:“刘舰长身体欠佳,经常养病,舰上的事儿我就得多担待点儿。”
黎靖:“以钟副舰长的才华,当‘黄山’舰副舰长真是有点儿委屈了!”
钟子威:“黎机要官这样说,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吧?”
黎靖诡秘一笑:“钟副舰长真是料事如神,刘司令正在与海军部协商,打算把你调到他的身边当副官长。”(www.xing528.com)
钟子威听后不动声色:“以机要官之见,这算不算是刘司令对我的重用呢?”
黎靖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重用!”
钟子威:“何以见得?”
黎靖:“重用有两种,一种是提升官职,另一种是委以重任。副官长虽然官职不大,但位置显要,责任重大,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钟子威:“这么说,刘司令很赏识我喽?”
黎靖说:“那还用说,刘司令经常在众人面前夸你呢。”
钟子威哈哈笑了。笑的时候,大概肚子朝前挺了一下,这样他腰间的手枪套就顶到了黎靖的胸腹一带,黎靖便低头看了一下钟子威的手枪套。钟子威意识到这一点,马上把手枪往腰后码了码。
黎靖笑道:“跟你们男人跳舞,就有这种麻烦。”
“麻烦?”钟子威纳闷儿。
黎靖脸颊微红:“有一次和茅森团长跳舞,开始没注意,总觉得下面顶得慌,后来发现可能是手枪套在作怪,茅团长就把手枪码到腰后去了。可是,跳着跳着还是顶得慌。茅团长说,没办法,腰里还有一把枪,不过那把枪挪不动窝儿……”说完暧昧地瞥了钟子威一眼。
钟子威忍俊不禁:“你放心,我这儿只有一把枪,可以随便挪动。”他把“挪动”二字咬得特别重。
黎靖盯着钟子威的眼睛不无挑逗地说:“其实,我并不害怕你的枪,不管能不能挪动,都不怕……”
钟子威笑道:“看来黎机要官见多识广啊!”
黎靖:“钟副舰长,能问你一个私密问题吗?”
钟子威:“当然可以。”
黎靖:“你为什么至今孑然一身?”
钟子威:“至今?听黎小姐的意思,好像我已经很老了?”
黎靖:“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偌大的青岛,美女如云,难道没有一个可以走进你的视线?”
钟子威:“你说得不错,青岛不仅风光秀美,女人也长得像花一样靓丽。我何尝不想采撷一朵鲜花保留在身边呢?可是,身为党国军人,随时准备血洒疆场,我想还是不要抛下孤儿寡母的好……”
黎靖暧昧地说:“如此说来,那些倾慕你的女人,只能对月长叹了?”
钟子威:“哪有什么女人对我倾慕啊!”
黎靖:“钟副舰长,你就别瞒我了。据我所知,你那个在山大医院当大夫的师妹桐雪小姐对你就非常倾慕。”
钟子威:“哦?据你所知,还有哪个女人对我倾慕?”
黎靖把嘴朝正在跳舞的露丽努了努:“把你当救命恩人的露丽小姐,对你恐怕不仅仅是感激吧?”
钟子威笑道:“还有吗?”
黎靖:“当然有。”
钟子威:“说说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黎靖扬起她那粉里透红的脸蛋儿,火辣辣地逼视着钟子威。
钟子威有些意外,但还是哈哈笑了:“黎小姐真会开玩笑!”
黎靖:“钟副舰长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钟子威诚惶诚恐地说:“黎小姐是军中一枝花,是司令身边的红人,我岂敢高攀。”
黎靖得意地笑了:“钟副舰长不仅长得英俊潇洒,嘴也特别甜。难怪东方淑女和西洋佳丽都一个劲儿地往你怀里撞……”
刘淇安跟露丽跳舞的时候,说道:“这次海难,让露丽小姐受惊了,再次表示歉意,请露丽小姐海涵!”
露丽:“事情都过去了,司令不必老挂在心上。”
刘淇安:“刚才我没好意思问,露丽小姐化妆成老太太乘渔船干什么去了呢?”
露丽:“就要离开青岛了,我想到乡下走走看看,顺便收集一些古董什么的。”
刘淇安:“露丽小姐,别怪我多嘴,露丽小姐天生丽质,年轻有为,又是火油大亨,干吗要铤而走险搞什么古董啊?!”
露丽:“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不可救药了。”
刘淇安:“真是无独有偶呀!委座夫人宋美龄女士也十分喜爱收藏古董。这不,专门来电让我把什么‘百合仙妃’带回台湾。”
“‘百合仙妃’?”露丽的眉宇间露出不易察觉的惊讶,“‘百合仙妃’……是什么?”
刘淇安:“难道露丽小姐没有听说过?”
露丽茫然地摇摇头。
刘淇安:“其实,我以前也不了解。据说是明代的一尊金像,价值连城!我刘某打仗毫不含糊,哪怕舍掉性命!可是,让我鼓捣古董这玩意儿,我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露丽试探着问:“刘司令,你知道‘百合仙妃’在哪里吗?”
刘淇安:“我要知道在哪里,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我连‘百合仙妃’的影子都没见过!不过,据可靠情报,‘百合仙妃’眼下就在青岛,古董商正到处刺探买家,想在国军撤退前出手。”
露丽:“哦,是这样。”
刘淇安看着露丽,突然眼睛一亮:“露丽小姐,你既然对古董很在行,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露丽摇摇头:“司令,您高看我了。其实我对古董也是一知半解,充其量是个收藏爱好者而已。”
刘淇安:“露丽小姐不必谦虚,多一个人多一双眼。露丽小姐搞了这么多年古董,道儿上的关系一定不少。到时候帮我留心一下,如有线索通告我一声。”
“既然刘司令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留心就是了。”露丽说,“听说山大的桐涤非教授对古董很有研究,你不妨去找他帮忙。”
刘淇安:“我见过桐教授,从他那里了解到不少有关‘百合仙妃’的情况。最近我准备召开一个会,把青岛公教界的专家教授都请来,当然也包括桐涤非教授……”
舞曲终了,大家各回自己的位置。
刘淇安凑到伯吉尔跟前:“将军,也许阁下已经知道了,国军南撤的一扇大门——薛家岛,前几天失守了,青岛的形势极为严峻。薛家岛是我军南撤的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准备全力夺回薛家岛,阁下的舰队能否派几艘军舰,在胶州湾游弋一下,给共军一个威慑,给我军一个振奋……”
伯吉尔连连摆手(英语):“不!不!国军拿下一个小小的薛家岛,还用得着如此煞费苦心吗?派一个师就拿下了,杀猪焉用牛刀?再说,我舰队如果参战,在外交上有些话说不清楚呀……”
钟子威一直在为伯吉尔和刘淇安做着翻译。
刘淇安满腹狐疑,反问道:“伯吉尔将军,我们虽然隶属两个国家,但在过去的岁月里,情同手足,同甘共苦。眼下我军有难,贵军却隔岸观火,有点说不过去吧?”
伯吉尔听了,尴尬地笑笑(英语):“我……这也是为舰队的安全考虑……”
刘淇安不解地问:“安全?你的舰队停在前海不安全吗?”
伯吉尔(英语):“刘司令,贵军在前海岸边堆放的200吨TNT,就像一颗不小的原子弹,一旦这颗原子弹爆炸,它的冲击波,它的高温,将对我的舰队造成严重的威胁。司令阁下,你说,我能守着这颗随时爆炸的原子弹安睡吗?”
刘淇安:“将军阁下,如果没有这颗原子弹震慑着共军,我固守青岛的几万国军及老老少少几十万人,安全何在?蒋委员长赋予我的重任,何以完成?”
伯吉尔(英语):“司令阁下,你应该知道,杜鲁门总统赋予我的使命更加神圣,我的美国‘西太平洋特混舰队’如果受到不应有的任何损失,那我这个舰队司令的脑袋……”说着,他形象地做了一个抹脖儿的手势。
刘淇安听后半信半疑:“这恐怕不是全部理由吧?”
伯吉尔哈哈笑了(英语):“刘将军真是洞若观火、敏锐过人呀!实话说吧,我的舰队虽说在我麾下,但如若对共军采取行动,却要听从美国国防部的指令。刘将军,您的要求恕难从命,请理解……”
刘淇安终于明白,面带愠色:“美国政府不是口口声声说支持蒋委员长吗?眼下蒋委员长下野不假,但那只是给毛泽东做做样子,我党我军的真正实权依然由蒋委员长掌控,李宗仁代总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伯吉尔挥挥手(英语):“李宗仁政府是傀儡也罢,蒋介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罢,这些我们美国政府已经不感兴趣了,美国政府目前正酝酿对亚太地区的政策进行新的调整……”
刘淇安:“将军阁下,美国政府再怎么调整,总不至于置老朋友于不顾吧?”
伯吉尔(英语):“不!不!你们国军,在军事上连吃败仗,政治上软弱无能,我们美国对你们的无私援助,全让你们转手送给共军了!杜鲁门总统很不满意!”
刘淇安忍无可忍地一拍餐桌:“将军阁下,你这是在长共军的志气,灭我国军的威风!我国军正与共军决一死战,在这关键时刻,将军作为盟军,作为‘西太平洋特混舰队’的最高长官,不仅无动于衷,而且还大放厥词,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谢谢阁下的午餐!告辞了……”
刘淇安猛然起身,拂袖而去。
伯吉尔双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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