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女宅急便》中,魔女成为一个关键词、主题词。其实影片中的魔女,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魔女。她不是童话故事中的,带着尖尖帽子拿着魔法棒的森林女巫,不会黑暗魔法,也不会给人以神秘感。电影中的魔女,更像是人类群体中的某一个种族,能够同人类和动物和谐相处。
而同样的,影片中的魔法也并非是那样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改变世界的超能力。在宫崎骏的解释中,琪琪所用的魔法,更像是某一种特殊的才能,它更像一种隐喻。十三岁的少女们,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宝贵才能,而成长中,应当去发掘这些才能,并且充分地发挥它们的力量,从而完成一种自我的肯定。
每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魔法师。在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之前,总是需要忍耐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承受许多委屈苦难的。
正如宫崎骏所说的:“当我们遇见琪琪的时候,浮现脑际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个少女正在都市夜景的上空飞翔。灯光灿烂,可是,却没有任何一盏灯愿意给她温暖……在天空飞翔的孤独感。虽然拥有飞天能力意味着可以远离地面获得解放,但是,获得自由也意味着不安和孤独。而决定靠自己的力量飞上天际的少女,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到目前为止,电视上放映过许多部以魔法少女为题材的动画,只不过,他们都把魔女当作是少女实现愿望的手段。一个个没有吃过任何苦的魔女就那么变成了大家的偶像。”
第一次挑战少女成长题材的动画作品,宫崎骏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敢有所轻慢。《魔女宅急便》原作小说中,琪琪没有在一启程就遇到挫折,她一到城市就和老奶奶的孙女成为好朋友,也没有帮老奶奶送南瓜派而是送的其他物件。与原作描绘的世界不同,宫崎骏改变剧情,无疑是在故意给琪琪制造更多的麻烦和困难,有意在她的成长之路上设置障碍。
宫崎骏说:“由于电影要传达的是更真实的感觉,所以这里的琪琪比原书中要经受更大的挫败感和孤独感。只有克服了这些挫败感和孤独感,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能得见彩虹。既然是一部励志电影,是一部有关少女成长的电影,就理应去经历应有的成长故事。
孤独感与挫败感,是让人沮丧的感受;然而战胜了孤独和挫败,人们也往往能够一瞬间成熟。在故事中,成长带给众人的,更多的是一种感动。不只是琪琪的故事,还有许多其他人的,那个有着飞行之梦的少年,原本也就是宫崎骏自我形象的一个缩影;那个森林中的少女画家,也传达出宫崎骏对于绘画的态度;还有那个制作南瓜派给孙女的老奶奶,教会了琪琪耐心的等待和爱。
宫崎骏有过一段十分安静的童年生活,只因他自幼体弱,不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四处寻找属于儿童的快乐。但是也正是在平常的静修之中,他找到了另外的乐趣。宫崎骏爱上了绘画,并且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因为家里人开飞机厂的缘故,宫崎骏能够在幼年时候就与飞行器结缘,他对飞行以及飞行器产生了强烈的爱好奇,并常常将之绘画在图纸上。宫崎骏一直以来都特别擅长绘画飞行器,在这方面的水平,远远高于常人。
《魔女宅急便》中,宫崎骏根据自己的人生爱好和经历,创作了蜻蜓和少女画家两个人物形象。
和琪琪年龄相仿的少年蜻蜓,对飞行器的爱好十分狂热。他喜欢关注一切和飞行有关的事物,甚至于自己研究改造自行车,希望有一天能够让脚踏车飞入天空。也是机缘巧合,他偶遇了小魔女琪琪,对她的飞行扫帚十分感兴趣。几次三番,蜻蜓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和琪琪接近,却总是遭到琪琪的排斥和拒绝。最终,两人因为快递送货而产生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蜻蜓十分兴奋地向琪琪展示自己的成果,安装了巨大风轮的自行车,能够提升速度,让人在超快的速度中体验到飞行的感受。恰巧这一天琪琪没有选择骑飞行扫帚,便在蜻蜓的邀请之下一起坐上了这辆脚踏车。魔女的飞行能力来自遗传,琪琪天生就有能够控制方向的能力。两个人一前一后配合得十分默契,最后不知道是因为琪琪的能力影响了脚踏车,还是蜻蜓的设计产生了作用,在快速的行驶中脚踏车居然飞了起来。
坐在自己亲手制作的脚踏车上飞行,这对于蜻蜓来说,就和魔法一样神奇。他可能未曾料想居然能够这样奇妙,却被自己实现了。这对于蜻蜓来说,已然成为了一种巨大的前进动力。
少女画家在电影中并没有特别的名字,原作中她被称作乌尔斯拉。琪琪在飞行中运送物件之时,因为遗失了顾客的黑猫玩偶而和乌尔斯拉相遇。这个少女画家,以一种他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独自在林间的木屋里生活,并对绘画有着虔诚的热爱。她同琪琪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在琪琪迷茫无助的时候,也正是她,带给了琪琪前进的力量。琪琪在一场重感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魔法变弱了,这让她感觉到十分无助,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低谷状态。乌尔斯拉带她来到自己的小木屋散心,影片中两个人有一段饱含哲理的谈话。
乌尔斯拉:“其实魔法就和画画一样,我也常有画不出来的时候”。
琪琪:“我以前什么都不用想,就可以很自然地飞,可是现在,我怎么努力也飞不起来。”
乌尔斯拉:“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原地踏步,除了画画,还是画画。”(www.xing528.com)
琪琪:“要是还是飞不起来呢?”
乌尔斯拉:“那我就什么都不画,散散步看看风景打打瞌睡,或者什么都不做,等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有灵感了。……我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确定了要当画家的。画画让我好开心,连睡觉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可是有一天,我却突然画不出东西来了,不管怎么画都不满意。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画都是模仿别人,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呢。那时候才知道要画出自己。”
琪琪喜欢快递这份工作,喜欢因为这份工作而认识不一样的人,参与他人的故事,看到他人接收到快递物件时的喜悦神情。对于她来说,这份工作能够展现出她的价值,并且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力量,如今她的力量没有了,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沮丧。然而这种低落的时刻,乌尔斯拉告诉她,你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黑暗过去,光明到来,一切都会变好。你只需要做自己,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迷失自己。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脚步会变得异常沉重,甚至于因此滞步不前,但这并不是我们泄气的一个借口。
宫崎骏从事动漫的几十年光阴里,都坚持着自己要做出高品质动画电影的信念,他没有忘记自己投身动画界的初衷。从举步维艰的创业之初,到忙碌的后期工作,宫崎骏从未在困难面前选择退缩。即使团队工作人员不够,需要他和工作室同时来制作两部电影,没日没夜的加班熬夜,也从未见过他在画作质量上偷工减料。找到自我,坚持自我,这是宫崎骏要告诉那些成长中的少女的重要一点。
所谓成长,总是要经历某些情感上的隐痛。有可能是为他人,也有可能是为自己。从这些隐痛之中,我们学会了许多并懂得去珍惜一些东西,我们学会了如何去爱。
琪琪在快递工作中,接到了一份老奶奶的送货请求,她想要拜托琪琪将自己亲手烤制的南瓜派送到孙女的宴会上去。在老人的记忆中,这是孙女最喜欢的一道点心,她时时刻刻关爱着孙女,并将这份爱付诸食物之中。
琪琪陪着老奶奶一起等待南瓜派的出炉,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她看到了老人的爱,看到了为了爱而心甘情愿的等待。然而当她将这份饱含着爱的南瓜派亲手送到老人的孙女手中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小女孩根本对之不屑一顾。小女孩一个劲地抱怨做这种食物的多余,满脸的不乐意和不开心,然后反手将门一关,在巨大的关门声中将琪琪一个人留在门外。
房内的世界温暖光明,琪琪站在雨中,只感觉到无比寒冷。只有她知道老奶奶制作南瓜派的心情,只有她知道那个孤独的老人如何珍视着现有光阴里每一份爱意的传达,然而也只有她知道,这样的爱和情意遭受到了怎样的对待。琪琪对小女孩这样的态度感到愤怒,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心痛。
对于年轻的姑娘来说,生命的光阴看似漫长,可时间却在转瞬间就溜走了。等到她们惊觉醒来,有些东西,有些人,可能早就消失在了时光之中。从老奶奶的守候与等待中,从孙女的行为中,琪琪似乎看到了父母和自己。现在,挣扎在异乡的她,感到无比地懊恼,无比地思念远方的亲人们。
爱与珍惜,仿佛是人类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我们不断长大,却往往在错过之后才懂得去珍惜,仿佛还来不及爱,就已经没有了机会。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感叹自己做过的后悔之事太多,其实都是因为我们走得太匆忙,忘得太快。忘记了心中的那个自己,忘记了许多东西原本应该被珍惜。宫崎骏通过琪琪的眼睛去看去听,用琪琪的人生去感染小观众,打动大观众。
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阳光总在风雨后。影片结尾处,琪琪为了救下飞行船上的蜻蜓,而重新在艰难中找回了魔法力量。两个人一同飞行在半空中,同街道上欢呼着的人们打着招呼。
宫崎骏喜欢这样的结尾,他觉得充满了幸福感。“当琪琪在街道上方飞翔时,心中除了感受到屋檐下的人群与她有着深刻的关联,同时也比以前更加确信并肯定自我——我们打算要用这种幸福的画面来做结尾。因为我们相信,这样的结尾不光只是一个愿望……”。
或许,只有在经历过成长经历之后,我们才会深深地懂得——到底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魔法师。就像乌尔斯拉所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特质,最后一定能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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