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费衮《梁溪漫志》)
文本诵读
司马温公独乐园①之读书堂,文史万余卷。而公晨夕所常阅者,虽累数十年,皆新若手未触者。尝谓其子公休曰:“贾竖②藏货贝,儒家惟此耳,然当知宝惜。吾每岁以上伏③及重阳间,视天气晴明日,即设几案于当日④所,侧群书其上,以曝其脑⑤,所以年月虽深,终不损动。至于启卷,必先视几案洁净,藉⑥以茵褥⑦,然后端坐看之。或欲行看,即承以方版,未尝敢空手捧之,非惟手汗渍⑧及,亦虑触动其脑。每至看竟⑨一版,即侧右手大指面,衬其沿而覆,以次指面拈而挟过,故得不至揉熟其纸。每见汝辈多以指爪撮起,甚非吾意。今浮屠、老氏⑩犹知尊敬其书,岂以吾儒反不如乎?当宜志⑪之。”
【注释】①独乐园:司马光在洛阳所置之园,见司马光《独乐园记》。 ②贾竖:商人。 ③上伏:即初伏。 ④当日:对着太阳的地方。 ⑤脑:书脑,线装书书脊上打眼穿线部分。 ⑥藉:衬垫。 ⑦茵褥:褥子。 ⑧渍:浸。 ⑨竟:完。 ⑩浮屠、老氏:泛指佛教徒和道士。 ⑪志:记住。
◎译文
司马光独乐园中的读书堂里,藏有文史类书籍一万多卷。其中司马光每天早晚常读的书,即使读了几十年,看上去都新得像是从没用手摸过一样。司马光曾经对他的儿子公休说:“商人们爱收藏钱财货物,儒家所收藏的只是这些(书),应当知道要珍爱它们。我每年从上伏到重阳期间,遇到天气晴朗的日子,就把几案设在对着太阳的地方,将那些书斜放在上面,晒晒书脑。所以虽然书存在已久,但是没有任何损伤。看书之前,一定要先把几案打扫干净,用褥子铺垫在书下面,然后再端坐好看书。有时候(不能端坐着看)需要边走边读,那就把书放在方形木板上去读,从来不敢直接用手捧着书,这不只是担心手汗浸到书页上去,也担心碰到书脑。每看完一页,就用右手大拇指的侧面贴着书页的边沿,再用食指(与拇指相配合)拈起书页,这样翻页时,就不会把书页弄破。我常看到你们翻书时直接用手指撮起书页,这很不合我意。现在佛教徒和道士仍知道尊敬他们的经书,我们儒家怎么能反而不如他们呢?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文化记忆
司马光不仅好读书、有学问,而且一生讲诚信。
有一次,司马光要卖一匹马,这匹马毛色纯正漂亮,体型高大,性情温顺,只可惜到了夏季易得肺病。司马光对管家说:“这匹马夏季有肺病,一定要告知买主。”管家笑了笑说:“哪有人像您这样呀?我们卖马时怎能把人家看不出的毛病说出来!”
司马光不认同管家的看法,对他说:“一匹马卖多少钱是小事,对买家不讲真话,坏了做人的名声可是大事。我们做人必须要讲诚信,要是失去了诚信,损失更大。”管家听后既惭愧又感动。(www.xing528.com)
品格传承
书籍是人类记忆的延续,古代中国能拥有如此发达的文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中国人发明了造纸术、印刷术,能够通过图书保存和传播先民的思想。不过有一个现实的问题—书是非常容易破损的,因此要保持书的干净整洁,让书以更好的形态保存。所以,司马光对书的恭敬和热爱,就完全可以被理解了。雅致的读书人往往在读书前先要焚香、净手,除以示虔敬之外,也有保持书籍洁净的意思。
现在,有不少人不爱读书,难道是因为出版业越发发达,书太多、太廉价了吗?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不少人只满足于通过电视、网络等媒介来获得感官的刺激和享受,而忘记了用书籍滋养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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