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王国介入神圣罗马帝国的计划暂时受阻,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和儿子威尔士亲王查理也因囊中羞涩而无法兑现之前的承诺。但这时,丹麦和瑞典的统治者却对向北方蔓延而来的德意志战争开始关注了起来。
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对未来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克里斯蒂安四世作为荷尔斯泰因公爵,还是下萨克森联盟成员之一。他一直想扩大自己在北海沿岸地区的影响力。他在格吕克斯塔特[1]修筑了防御工事,希望以此阻断前往汉堡的贸易通道。他还凭借自己在易北河和威悉河流域的地位,为自己的儿子腓特烈[2]谋得了费尔登主教和不莱梅副主教的职务。最终,腓特烈升任了不莱梅大主教一职。因此,新教教区归属问题对他而言极其重要。他非常清楚,如果神圣罗马帝国真的像一个强大的帝国那样运转的话,那么他在神圣罗马帝国两大河流的河口地区苦心经营起来的事业将会付诸东流。
这已经不是克里斯蒂安四世第一次关注神圣罗马帝国内战的进程了。和所有的路德教诸侯一样,他强烈反对腓特烈五世接管波希米亚王国。腓特烈五世兵败出逃后,他意识到必须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从而防止斐迪南二世对新教诸侯发动疯狂的报复行动。1621年初,他听取了英王詹姆斯一世的建议,同意和他联手武装保卫巴拉丁。如果当时仗果真打起来的话,那么依詹姆斯一世和克里斯蒂安四世的性格,他们在推进战事上是会适可而止的。战区里的百姓就可免遭欧内斯特·冯·曼斯费尔德伯爵军队的疯狂掠夺,战局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然而,当时詹姆斯一世主张先进行和谈,和谈失败后再动武。克里斯蒂安四世则认为,虽然这样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只好按兵不动,任巴拉丁面对未卜的命运。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克里斯蒂安四世又平添了几分焦虑。1624年,他虽然想阻止神圣罗马帝国的进一步扩张,但与下萨克森地区其他诸侯的表现一样,也在联合出兵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在自己管辖的领地内,克里斯蒂安四世治理有方。因此,他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但他的军事指挥才干能否与蒂利伯爵约翰·塞克拉斯匹敌呢?这有待在日后的战争中进一步检验。
克里斯蒂安四世(1577—1648)
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1594—1632)
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他是17世纪全力支持新教发展的少数欧洲君主之一。他不仅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且具备不屈不挠的斗志。他不愿安于现状,碌碌无为。只有在艰难险阻中开创了事业,他才能真正地快乐起来。与他相比,布伦瑞克的克里斯蒂安就缺乏一点儿发动战争的勇气。不仅如此,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还有布伦瑞克的克里斯蒂安根本就不具备的两个优点,即对事态发展多种可能性准确预判的能力与无比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虽然是个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斗士,但一旦有迹象表明发动战争并非明智之举,就能及时克制自己好战的本性。纵观整个历史长河,鲜有君主具备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这种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而这种能力恰恰是伟大的人格魅力,就像自然界或艺术品中恰到好处的绮丽壮美一样,让人赞叹不已。
如此伟大的人物绝不仅仅是一名头脑发热的新教事业支持者,他不可能只为了追求政治权力而不顾时代赋予自己的使命。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第一要务——拯救和保卫祖国。1611年,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刚登上王位之时,瑞典正在丹麦军队的蹂躏下苦苦挣扎[3]。两年后,他虽被迫割地求和,但至少确保了瑞典王国的独立。接着他要做的就是控制波罗的海,这是他穷其一生的奋斗目标。1617年,他将俄国人从海岸赶走[4]后,曾不无自豪地说道:“现在,敌人的战舰未经我们许可,休想再进入波罗的海。”不过,除俄国这个对手外,他还得防备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敌人——波兰。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三世是他的堂兄,因为信奉天主教而没有当成瑞典国王。席卷欧洲的宗教改革运动最终影响到了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的生活。当时的法律有明文规定:尼德兰十七省是西班牙属地,波西米亚是斐迪南二世的属地,新教教区和世俗化土地重新归天主教神职人员所有,瑞典为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属地。
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三世(1566—1632)
如果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认为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两个王朝在维护和巩固自己既得利益的结果,那么他就应该站出来誓死反抗,这种想法奇怪吗。如果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认为每个独立的民族都应该拥有自己的权利,都可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在他所处的时代,其实就是一种精神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这样的想法奇怪吗?(www.xing528.com)
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克里斯蒂娜(1573—1625)
1617年,瑞典刚和俄国停战,与波兰的战事又起[5]。再次和同族的这位老对手较量时,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没有忘记关注神圣罗马帝国的动向,因为刚执掌帝国大权的斐迪南二世是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姐夫,极有可能会帮助西吉斯蒙德三世来对付瑞典。不过对德意志而言,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也不完全是外族人,因为他继承了母亲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克里斯蒂娜的德意志血统。1618年夏,他秘密访问柏林时,喜欢上了勃兰登堡选帝侯约翰·西吉斯蒙德的漂亮女儿勃兰登堡的玛丽亚·艾丽奥诺拉。勃兰登堡选帝侯约翰·西吉斯蒙德掌掴了自己在克里维斯爵位上的竞争对手后,就改信加尔文教,并加入了新教联盟。不过,他的薨逝[6]推迟了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的婚期。直到1620年,他第二次访问柏林时才征得新任选帝侯乔治·威廉的同意,得以和他心仪的公主勃兰登堡的玛丽亚·艾丽奥诺拉完婚。但乔治·威廉性格上优柔寡断的缺点让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日后简直无法忍受。一次,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趁着乔治·威廉离开勃兰登堡远赴布拉格之际,秘密进入神圣罗马帝国,甚至远游至海德堡。这次远游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美丽富饶的莱茵河谷蜿蜒向西,直抵远山深处,在蓝天映衬之下朦胧可见。与来自威尼斯的游客相比,他这个来自贫瘠寒冷的北方的旅者在面对郁郁葱葱的伦巴第平原时,情不自禁地连连赞叹。让他难忘的还有莱茵河畔教士的巨额财富和奢华气派。他用瑞典贵族的口吻说道:“如果这些教士是我的臣民,我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谦卑忠顺才是教士该有的品质。”
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与勃兰登堡的玛丽亚·艾丽奥诺拉(1599—1625)
早期的里加
显然,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与安哈尔特公爵克里斯蒂安一世有几分相似,并且都想推翻旧制度。不过,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还具备安哈尔特公爵克里斯蒂安一世所不具备的优点。面对危机,他总能沉着应对。如果生命可以延长的话,他一定会打破日渐衰微的旧秩序,建立起生机勃勃的新秩序。
返回瑞典后,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重燃斗志,继续与波兰开战。1621年,他攻克了里加。1622年,他与波兰签署了停战协议。这时,他终于得闲,可以关注邻国的局势了。
1624年,新的警报拉响。敌视瑞典及其宗教的神圣罗马帝国变得异常强大起来。与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不同,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虽然对腓特烈五世领导的新教运动没有抱过高的期望,但当时仍然支持腓特烈五世统治波希米亚王国。但现在,神圣罗马帝国的胜利正一路向北蔓延。如果神圣罗马帝国牢牢控制梅克伦堡和波美拉尼亚海岸,那么这就会危及瑞典对波罗的海的统治。情况果真如此的话,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虽然战胜了俄国和波兰,却并不能得到多少实际利益。
所有这一切听起来好像只与个人私利有关:克里斯蒂安四世担心其家族所控制的教区的安危及其在易北河与威悉河的统治地位;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关心自己在波罗的海的霸主地位。但事实并非如此,尤其对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而言,保护受迫害的新教徒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历史学家为了方便开展工作,往往在剖析了人的思想后,就贴上特定的标签,就像生物学家为陈列的标本贴标签一样。他们认为,甲某的行为跟实现扩张的目的有关,乙某的行为跟实现国家利益有关,而丙某的行为则跟实现特定的宗教目的有关。然而,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远非这么简单。虽然斐迪南二世和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主张依法行事,维护统治秩序,但其中就掺杂着宣扬宗教信仰的意图。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的行为也不例外。通过他的行为,我们可以窥见其诸多方面的意图:扩大瑞典的势力范围,支持神圣罗马帝国新教诸侯反对斐迪南二世,帮助神圣罗马帝国新教徒巩固既得利益。这些都是他伟大事业的组成部分,彼此不可分割。还有一点不应忘记,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的对手是天主教耶稣会和天主教联盟的军队,一个根本没有国家立场的联合体。未来的德意志思想自由,社会秩序井然,更像是17世纪那个联合体的破坏者,而不像维持松散关系的联合体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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