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生命学：审美层次指南

影视、话剧表演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最低级的，是表现自己的虚荣心和肉体、外貌；第二个层次，是表现技术、技巧；第三个层次，最高层次是表现艺术，表现人的生命、心理和灵魂。

这里自然不光指表演技巧，包括人性、气质、人格、艺术修养、人文修养、为人修养等更宽更深的层面。即通常说的表演归根结底是一门生命学。应重申表演层次学：表演要讲层次，教学要教会学员攀登表演的更高层次，而每位学员也都要尽力攀登表演的更高层次与目标。

表演的创作宏观上有两种状态与层次，一种是仅用形体、语言、表情、技巧进行表演创作；另一种则甪生命进行表演创作。不热衷于“表”与“演”，而是自然而然地“活”在舞台上、镜头前。深层次表演：首先要把握一种具有生命性、自然生动的活生生的人的表演美学状态。高层次的表演是一门“生命学”“人生学”“人性学”。

一次观摩我导演的教学毕业话剧《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罗密欧与朱丽叶》，专家给予一致的肯定，一位中年的戏剧评论家的一席话给了我很大的震动，她说：剧本和导演都挺优秀，整台戏也很不错，遗憾的是看不到演员的创造力与独特魅力，几乎没看到一个优秀的演员。这一番评论引起我深深的思索。作为教员，我有一种羞愧感。教员不同于导演，教员的职责就是培养好演员。这涉及表演实质、表演在艺术创作中的地位，以及教员职责等重大命题。还涉及我们一线院校，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表演专业是培养一般的演员，还是培养优秀的尖子演员？

对我演出的戏剧的那段评价还让我想起多年前我写过的一篇文章《表演艺术忧思录——呼唤演员的时代》。读到著名文学评论家谢冕的一篇文章《文学百年忧思录》，他提出19世纪、20世纪是一个产生巨人的时代、巨星璀璨的年代。现在是一个欢乐、享受的时代，没有巨人，也缺乏大师。埋下许多文化隐患，文学本身的品质受到忽视，甚至损伤。这是一个相对平庸的时代，甚至潜藏着危机。从而忧虑地提出：

鲁迅以后，我们该怎么办？齐白石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侯宝林以后，我们该怎么办？梅兰芳以后，我们该怎么办？(www.xing528.com)

这就是我们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感受到的悲哀。^[18]

读了《文学百年忧思录》这篇文章更加深了我对电影表演艺术的忧思。同时，我也写了一篇《表演艺术忧思录——呼唤演员的时代》强调了梅兰芳以后，赵丹、石挥以后，潘虹、斯琴高娃、姜文、陈道明、葛优以后我们怎么办？

还让我的思绪回到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80年代，清晰凝重、历历在目。我国权威电影评论家、美学家钟惦棐先生出于对当时电影发展的忧虑与责任感，成立了类似“文艺沙龙”的“电影美学小组”。成员是当时活跃在理论界、创作第一线的专家、教授、导演……有评论家郑雪莱、邵牧君，电影文学家沈嵩生、白景晟，电影导演谢飞、郑洞天等。表演专业仅我一人。“美学小组”定于每月最后一个星期日聚集在西单一个胡同钟老的四合院里讨论研究当时电影中存在的问题及解决的途径。然后分别写文章集结成册刊登在“美学小组”的刊物《电影美学》上。中午在钟老家中品尝钟夫人拿手的北京“炸酱面”。大家每每讨论得很认真且深刻，也吃得很爽口且愉快。“电影美学小组”坚持了三年多。

一天钟老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到他家讨论电影表演的问题。讨论气氛严肃而凝重，充满忧虑。钟老指出当前电影表演的两大严重问题：其一是大部分影视作品的表演达不到及格线，违背了电影与表演的美学特性，毁坏了电影的质量与品味。观众对电影质量及真实的品位，首当其冲的是演员的表演。其二是中国缺乏尖子演员、大明星。让我写些有分量的评论文章，从教学与创作两方面入手逐步解决这两个重大难题。接到此任务感到心寒，因为我们的表演与西方电影大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陆续写了《电影表演要电影化》《当代电影表演断想》《从〈雁南飞〉到〈辩护词〉并谈现代电影的发展趋势》等。特别是经过评论界与创作实践的努力，第四代、第五代及第六代精英导演的努力，特别是贻弓的《城南旧事》、张艺谋的《活着》、娄烨的《苏州河》以及赵宝刚的《过把瘾》等，其后贾樟柯、娄烨、黄小帅等的努力，表演的两大难题有了很大改观，出现了不少优秀的表演和优秀的演员。

始料未及，还没有高兴多久，似乎又坠入了深渊。近一两年打开电视观看影片，似乎又退到钟老说的那境地。不！似乎更加惨烈。娱乐浪潮让表演大倒退，我十分赞成苏联导演塔尔科夫斯基的判断：“当代电影艺术中，真实是艺术家的目的。罗西里尼（意大利现实主义代表性导演）在报刊上发表了电影危机的文章，很可怕，但我完全赞成。我被当代电影的全面的娱乐性吓坏。”^[19]当我看到当下许多所谓娱乐片的表演时也被完全吓坏，其表演大部分不及格。面对天国的钟老，情何以堪。在本书即将完稿时，观摩了冯小刚导演的电影《芳华》、柳云龙导演的电视连续剧《风筝》等，感受到我国一批优秀的编剧、优秀的导演、优秀的演员们将电影及表演推向美学的高层次。希望“表演生命学”的推广及其实践，希望优秀电影导演和优秀演员的努力，能尽快改变这种局面，使表演突破及格线，进入更高的美学层面，以告慰钟老的英灵，并推动电影及表演艺术的发展！

始料未及，还没有高兴多久，似乎又坠入了深渊。近一两年打开电视观看影片，似乎又退到钟老说的那境地。不！似乎更加惨烈。娱乐浪潮让表演大倒退，我十分赞成苏联导演塔尔科夫斯基的判断：“当代电影艺术中，真实是艺术家的目的。罗西里尼（意大利现实主义代表性导演）在报刊上发表了电影危机的文章，很可怕，但我完全赞成。我被当代电影的全面的娱乐性吓坏。”^[19]当我看到当下许多所谓娱乐片的表演时也被完全吓坏，其表演大部分不及格。面对天国的钟老，情何以堪。在本书即将完稿时，观摩了冯小刚导演的电影《芳华》、柳云龙导演的电视连续剧《风筝》等，感受到我国一批优秀的编剧、优秀的导演、优秀的演员们将电影及表演推向美学的高层次。希望“表演生命学”的推广及其实践，希望优秀电影导演和优秀演员的努力，能尽快改变这种局面，使表演突破及格线，进入更高的美学层面，以告慰钟老的英灵，并推动电影及表演艺术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