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沃斯公司诉美国案：法律问题研究

在伍尔沃斯诉美国案中^[61]，美国的进口商伍尔沃斯公司从德国进口了一批瓷器餐具，货款总额为2716.25马克。其中，货款的90%以德国的登记马克（registered reichsmark）支付，伍尔沃斯公司取得这些登记马克花费了523.64美元，平均价格为0.2142美元/马克，从登记马克账户支付。货款的另外10%以德国的自由马克（Free Marks）支付，伍尔沃斯公司取得这些自由马克花费了109.54美元，平均价格为0.4033美元/马克，从自由马克账户支付。伍尔沃斯公司从德国进口的这批瓷器餐具被裁定征收汇率反倾销税。之后，伍尔沃斯公司不服这一裁定，在美国海关法院（United States Customs Court，USCC）起诉，并在一审败诉后提起上诉，海关和专利上诉法院（Court of Customs and Patent Appeals，CCPA）在二审中仍然维持原判。

在本案中，登记马克和自由马克在货币领域的最大区别在于二者受到不同方面的管制。登记马克虽然可在德国以外的公开市场以持有人愿意接受的任何价格自由出售，但其在德国的使用受控于德国政府。在德国国内，登记马克的持有人只能将登记马克存入德意志帝国银行这一政府机构，而不能从该银行取现，并且只能在该银行批准的用途上和范围内在德国使用。自由马克的正式名称为自由兑换马克，虽然名称中具有“自由兑换”这样的措辞，但是，自由马克的兑换相较登记马克的兑换而言，实际上受到更严格的兑换限制，1936年德国外汇管理局宣布不允许以低于0.4033美元/马克的价格出售自由马克。尽管自由马克在兑换外汇上受到限制，但其使用上则更为自由，使用时不需要经过批准。总而言之，二者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管制，登记马克在外汇兑换上相对较为自由，但在使用上受到严格限制。反之，自由马克在使用上相对较为自由，但在外汇兑换上受到严格限制。

货币作为一种交换媒介和支付手段，一般情况下，取得和持有外国货币的目的往往是使用这种货币向该外国购买产品或服务，因此，本案中登记马克的价格虽然是基于双方合意和自由买卖形成的。然而，由于登记马克的使用受到严格的限制，换言之，作为货币的登记马克，由于人为的外汇管制的存在，所以，其交换媒介和支付手段的功能存在缺陷，这种人为造成的缺陷使得其价值受损而降低。尽管购买两类马克的美元单价不同，即两类马克对美元具有不同的汇率，但是，该货款在支付至德国制造商的账户之后，伍尔沃斯公司分别通过其自由马克账户和登记马克账户支付的两类不同马克价值之间的差异被清除了。换言之，对于制造商或出口商来说，利用登记马克支付的每一马克的价值与利用自由马克支付的每一马克价值都相同，因此，登记马克由于德国政府外汇管制的存在而被低估，严重偏离了马克的真实价值。这等同于，德国政府通过外汇管制使登记马克具有和自由马克不同的汇率。低估的登记马克会导致美国进口商支付较之与正常汇率条件下较少的美元，并进而导致德国制造或出口到美国的产品在美国市场上以美元体现的价格更为低廉，从而能够获得不公平的竞争优势。因此，德国通过这一低估的汇率间接赋予了出口商品以补贴，造成了德国产品的汇率倾销。

美国1930年《关税法》303节规定的：“直接或间接地向在该地制造生产或出口的任何物品或商品所支付或给予任何赏金、补贴或好处，……在这些物品或商品向美国进口时……都应征收和支付本法规定原本需要缴纳的税金之外的等同于以上赏金或资助净额的额外税金”，这一规定包含了间接提供的赏金或补贴，因此，该批货物应当被征收汇率反倾销税。(www.xing528.com)

虽然这批货物的进口被证实违反美国1930年《关税法》303节的规定而应当被征收汇率反倾销税，但是，如何确定以美元表示的金额征收反倾销税却成了十分棘手的问题。根据美国1930年《关税法》303节的规定，汇率反倾销税的金额应当等于货物被赋予的赏金的金额，即伍尔沃斯公司实际支付货款的美元金额与按照正常汇率应当支付货款的美元金额之间的差额，前者是已经查明并确定的，后者则需要确定美元与马克之间的正常汇率，根据以马克计量的货款依照该正常汇率换算得出，但正常汇率却难以确定。

法院在选择厘定汇率反倾销税金额应当适用的汇率这一问题上，采取了适用德国政府规定出售自由马克的最低限价的做法，也就是将0.4033美元/马克的价格作为正常汇率加以适用。那么，汇率反倾销税额的计算方法如下：德国的出口商从伍尔沃斯公司收到的货款为2716.25马克，按照德国市场0.4033美元/马克的兑换价格，该换算为美元为1095.46美元，这是应当支付的美元价格。伍尔沃斯公司为了支付该笔货款，以不同的汇率分别购买两类马克，总计花费的美元为633.18美元，这是实际支付的美元价格。那么，应当支付的美元价格和实际支付的美元价格之间的差额——462.28美元，即是以美元表示的货物间接收到补贴的金额，也就是汇率反倾销税的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