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超越欧洲，称霸世界

20世纪初，盛极一时的大英帝国开始走向衰落。追求奢华的英国人最终把发展金融业、商贸业放在首位，大量资本向海外输出，对产业的技术升级和改造日益落后于美国和德国。^[5]英国主宰世界的时代很快结束了，美国填补了这个核心角色。

英布战争加速了英国的衰落。1899年10月11日至1902年5月31日，英国与荷兰移民后裔布尔人建立的两个共和国——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联邦为争夺南非的领土和矿产资源而发生战争。这场战争耗时31个月，双方精疲力尽，大英帝国的元气大伤。英布战争的结束，标志着英国的海外扩张史的终结。此后，英国开始了全球范围内的战略收缩，将部分海外势力范围转托给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白人自治领，战略重点转回到了欧洲。显然，此时的英国已经难以维持庞大的殖民地，美国抓住时机，逐步运用强大实力干涉英国无力维持秩序的地方。

如果说英布战争损耗了英国的实力，那么1914年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则是欧美之间地位转换的催化剂。一战后，帝国主义各国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德国战败，割地赔款；奥匈帝国彻底瓦解；俄国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建立了苏维埃政权；英国和法国虽然获胜，但在战争中被严重削弱；美国从战争中获得暴利，成为世界经济强国。欧洲国家和美国之间的GDP已经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如表2-2所示，从1872年到1913年，虽然美国GDP增速迅猛，但欧洲主要大国的GDP也在持续增长，然而一战结束时的1918年，德国和法国的GDP都远远低于战前水平，美国的GDP比英、法、德三国总和还要多。

表2-2：1871—1918年欧美主要国家GDP（按1990年美元币值计算，单位：亿美元）^[6]

第一次世界大战刺激了西方强国和日本的海军发展，为了限制英国和日本海军的力量，重新瓜分远东及太平洋地区的势力范围，美国倡议召开华盛顿会议（1921年11月—1922年2月）。美国的首要任务是废除英日同盟。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谈判，在美国的坚持下，美、英、法、日签订了《关于太平洋区域岛屿属地和领地的条约》（《四国条约》），规定各缔约国彼此尊重它们在太平洋地区所有领岛和属岛的权利，并废除了1911年7月13日缔结的《英日同盟条约》，这无疑削弱了英国的力量，加强了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势力。此外，美国还提出了关于限制海军军备的方案，主导签订了《美英法意日五国关于限制海军军备条约》（《五国海军条约》）。条约规定，美、英、日、法、意5国主力舰的吨位比例为5.25∶5.25∶3.15∶1.75∶1.75（5.25即525000吨）。英国由于战后经济实力削弱，无力与美国竞争。为了调整英美关系，只能同意美国的建议，放弃海军的“两强标准”。^[7]这就使英国被迫承认美、英海军力量的对等原则，意味着英国海上霸权开始瓦解。日本也受到一定的打击，被迫承认海军居于第二流的地位，这使日本的扩军计划受到限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华盛顿会议是美国外交的一大胜利，美国借此削弱了有力的竞争对手。

欧美地位转换还体现在金融和货币领域。以个别银行发行的纸币为基础的货币体系具有不可靠性和不稳定性，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按照1913年《联邦储备法案》应运而生。当时，美国经济已经超过英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但英国仍然是世界贸易的中心，全球贸易大部分以英镑进行交易。同时，大多数发达国家都将本国货币与黄金挂钩，从而稳定货币兑换。然而，在一战爆发时，为了能够用纸币支付军事开支，许多国家放弃了金本位制，这一做法使这些国家的货币贬值。一战爆发后，为了保持世界领先货币的地位，英国坚定不移地坚持金本位制。1919年，英国最终被迫放弃金本位制，这摧毁了以英镑交易的国际商人的银行账户。而在此时，美元已经取代英镑，成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对于许多愿意购买以美元计价的美国债券的国家来说，美国成为其首选贷款人。美国是一战中主要的武器、物资和其他货物的经营者。战争结束时，美国以黄金的形式获得了大部分的付款，拥有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黄金。这就排除了所有已经耗尽其黄金储备的其他国家回归金本位制的可能性。

欧洲在西半球的影响差不多被排挤出去了，到20世纪初，美国已经成为西半球无可争议的霸主。世界经济重心从欧洲转移到了美国。一战后美国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债权国和资本输出国，世界经济重心从大西洋东岸向大西洋西岸转移。

欧美身份彻底调换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当二战即将结束，各个西方同盟国在庆祝战争胜利时，美国在日本投下两颗原子弹来展示自身的实力，这时候的世界各国才如梦初醒，一个新的世界超级大国诞生了。美国获得的巨大政治和经济资本以及由此建立起来的庞大军力，让其成为二战的最大受益方，美国当仁不让地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领头羊。二战为美国在世界舞台上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欧洲强国被削弱，美国国力在这一时期飞速增长，并成为欧洲国家的“债主”。英、法、德、意等老牌的欧洲强国因为二战的重创而不得不在世界格局变化中跟在美国身后，成为“二等”国家。至此，美国真正地登上了世界经济和军事霸主的位置。

美国权力的“高光时刻”首先体现在国际政治领域，美国推动了联合国的成立。作为发起国和主导国，美国在联合国规则制定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联合国确立了安理会的权威和“大国一致”的原则，5个常任理事国中、美、英、苏、法享有“一票否决权”，也就是5国中有一个国家反对，表决就无效。美国及其盟友英国与法国在5个常任理事国中占据3席。由于美国掌握着联合国大会和安理会的多数投票权，因此确立了美国在国际政治领域的霸权地位。美国也经常被指责操纵、利用联合国干涉他国，维持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

其次，在国际经济领域，美国确立了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核心的西方国际经济体系。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英镑一直是占主导地位的国际货币，到20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元代替英镑成为国际储备货币。1944年，来自44个西方主要国家的代表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举行会议，提出一套外汇管理体系。会议决定，全球货币不能与黄金挂钩，但可以与美元挂钩，而美元与黄金挂钩。这一安排后来被称为“布雷顿森林协定”，确立了各国央行将维持本国货币与美元之间的固定汇率。反过来，美国将根据需求用美元兑换黄金。在货币价值相对于美元变得过弱或过强的情况下，各国对货币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此外，美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投票权都占到30%以上，对二者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关贸总协定是美国推进贸易自由主义、打开他国市场的有力工具，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核心的经济体系确立了美国的经济霸主地位，世界经济霸主完成了更替。(www.xing528.com)

最后，在国际安全领域，美国主导建立了多个多边安全机制与军事联盟来稳固地区安全形势，先是《北大西洋公约》，然后是《里约热内卢条约》《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澳新美安全条约》，以及《菲美共同防御条约》《日美安保条约》和《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等。同时，美国还牵头建立了核不扩散机制和联合国的维和机制，并与部分发达国家先后制定了《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和《防止核武器扩散条约》来长期垄断军事优势，阻止其他国家发展核力量。通过一系列双边和多边条约，美国构建起了强大的同盟体系，这成为美国维持“美国治下的和平”的重要工具。

19世纪既见证了欧洲的辉煌，又目睹了它走向衰落。被称为“日不落帝国”的世界霸主英国由全盛转向衰败，似乎是20世纪欧洲整体性衰落的前兆。与大英帝国盛极而衰相比，在欧洲大陆，德国工业迅猛发展，为其挑战英国霸权积聚实力；在大西洋的对岸，美国开始迅速崛起，在经济实力、工业能力上迅速碾压英国；在亚洲，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走上了迅速扩张的道路。可以说，这一时期美国、德国和日本都是英国霸权的强有力的挑战者，那么为什么在这场世纪争霸赛中，美国脱颖而出成为了真正的世界霸主，而德国、日本的崛起犹如昙花一现最终无缘霸主地位呢？德国和日本在短时间内迅速攫取社会财富，进行对外扩张，正是它们的急于求成、着急称霸、迫切改变国际秩序导致了二者的最终失败。反观美国，美国坐上霸主宝座的过程是渐进的、和平的，美国实力增强、准备充分，成为霸主水到渠成。

［宋　芳，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讲师］

【注释】

[1]［美］卡伦·明斯特、伊万·阿雷奎恩-托夫特著，潘忠岐译：《国际关系精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6页。

[2]［美］卡伦·明斯特、伊万·阿雷奎恩-托夫特著，潘忠岐译：《国际关系精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6页。

[3]［美］卡伦·明斯特、伊万·阿雷奎恩-托夫特著，潘忠岐译：《国际关系精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9页。

[4]［美］保罗·肯尼迪著，陈景彪等译：《大国的兴衰：1500—2000年的经济变化和军事冲突》，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6年版，第192页。

[5]徐焰著：《徐焰讲军史：战争与经济》，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69页。

[6]转引自王立新著：《踌躇的霸权：美国崛起后的身份困惑与秩序追求（1913—1945）》，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页。

[7]王绳祖主编：《国际关系史（17世纪中叶—1945年）》，法律出版社2002年版，第3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