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西欧和中欧国家中,情况也可以使马克思感到欣慰。
在法国,工人阶级的力量在巴黎公社的覆亡中似乎已消耗殆尽,但让资产者万万没料到的是,仅仅几年之后,它就像凤凰涅槃一样,从前一次战斗牺牲者的灰烬中重新站起来了。在19世纪70年代后期工人运动的复兴中,涌现出了一些有火一般热情、具备耀眼才华的领袖,茹尔·盖得是他们里面最突出的代表。
盖得本是巴枯宁无政府主义的信徒。在瑞士和意大利侨居期间,他对无政府主义失去了信心,开始找寻另外的道路。1876年他回到法国,创办了《平等报》,这时他还没有站在马克思学说的稳固基地上,但是已经在向马克思主义者转变的路途中大步飞奔了。《平等报》在传播社会主义的活动中功劳显著,它虽遭政府迫害,却仍坚持不懈,在伦敦的拉法格也被吸引过来,成了它的主要撰稿人。
拉法格和盖得有密切通信。这样一来,马克思也就从拉法格那里间接地得到了法国工人运动的消息、动态和盖得本人的情况。看得出,马克思虽然对盖得的观点也有批评,但他还是很赏识这位有写作和演说才能,并且对事业充满热忱的人物的。他仔细读过盖得写的文章,还做过摘录。
茹尔·盖得(1845-1922)
保尔·拉法格(1842-1911)
1879年10月,在马赛召开了第三次工人代表大会,会上决定建立独立的工人政党。盖得受委托起草纲领。这样,他在第二年5月来到伦敦,向马克思求援。
马克思、恩格斯是第一次见到盖得,总的印象相当不错。用恩格斯后来一封信中的评价说,盖得有极其清晰的头脑,在理论方面远远超过其他巴黎人,而且为人爽直而可靠。但盖得的缺点也被他们发现了。恩格斯说他“有巴黎的偏见,似乎必须经常反复地说‘革命’这个词”,而且还“非常急躁”,有“病态的激昂情绪”。这些评价应当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两人共同的意见。还应当说,这些评价真是非常准确的。马克思逝世之后的盖得,表明自己是宣传、运用马克思学说的能手,在后来的第二国际中,也是受人尊重的突出人才之一,但他那爱说“革命”的急躁情绪,在日常实践中不止一次把他推到宗派主义立场上去。
在恩格斯的房间里,马克思、恩格斯、拉法格和盖得一起讨论了法国工人党草案。阐述理论问题的导言是马克思向盖得口授的,这一部分用简练的语言说明了法国工人党的宗旨:使用无产阶级所拥有的一切手段实现集体占有制。导言的其余部分盖得和拉法格事先已经拟好,大家也都作了些修改。有些条款马克思并不同意,例如关于法定最低工资这一条。但盖得坚持自己的意见,恩格斯后来说,“我们只得随他的便”。但总的来看,马克思对这个纲领十分欣赏。这个纲领,后来在法国工人党代表大会上只作了不大的改动就通过了。
在这个时期,马克思还高兴地看到,比利时、荷兰、西班牙等国的社会党纷纷建立,他的学说得到越来越广泛的承认。甚至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工人运动也在发展。对于一位为无产阶级事业奋斗了几十年的老战士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幅景象更使他满意了。
英国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这里是资本主义的“世界工厂”,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走在前面,工人运动发展很早,但也早就具有改良主义的倾向了。在这种情况下,大陆上的社会主义学说最难以对这个发达、富裕而又闭塞平庸的岛国产生影响。但尽管如此,19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马克思学说像一股强劲的风,终于吹开了这扇封闭的门。
马克思和海德门的交往和断交,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一件事,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英国工人运动领导人与马克思学说的关系。
海德门是个有才能的政论家,1880年与马克思相识。他常去马克思家,从跟马克思的谈话里学了不少东西,也讨论过在英国建立工人党的问题。这使得他在见识上高出他的同胞们一头。海德门说过这样一件事:在一次座谈会上,英国著名经济学家里维演讲之后,海德门对里维的观点提出质疑,并引用了《资本论》作论据。里维的回答是: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部著作。海德门可自豪了。
海德门和其他人一起在1881年春建立起一个“民主联盟”,几年后该联盟成为社会民主联盟。同时,海德门出版了他刚写好的一本小册子《大家的英国》。这本书里面有几章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抄了《资本论》,却根本不提《资本论》和它的作者,海德门只是在序言里含糊地说,他这本书的理论内容和很多材料应归功于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和有创见的作家。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剽窃行为。
亨利·迈尔斯·海德门(1842-1921)
马克思得到这个消息后当然感到愤怒,而当海德门作出解释时,马克思就更不能容忍了。海德门说是由于英国人对社会主义感到恐惧,“不喜欢外国人教训他们”,还说马克思的名字令人憎恨等等。这些胡言乱语促使马克思毅然决然与他断了交。但这没有妨碍马克思承认,海德门的小册子“作了很好的宣传”。
这事件除了表明海德门品质不佳之外,还透露出一种信息,即英国人中即使有激进者,也有意无意地想与大陆上的革命社会主义思想保持距离。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英国人的这种心理早有了解,于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英国在世界市场上垄断地位的丧失,认为这将会改变这种心理。
晚年马克思的视野进一步拓展了,对于像俄国这样的半欧半亚的落后国度,他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俄国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人运动,但却有一小批充满革命毅力和决死勇气的知识分子正在和沙皇专制制度做斗争,他们也时时希望马克思能够给他们提出建议。对他们的事业该怎么评价?这个问题非常特殊。马克思的回答也十分耐人寻味,激起了延续至今的大量猜测、争论和发挥。我们在下一章里就要谈到这方面的情况。
【注释】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684页。
[2] 《我景仰的人——回忆马克思恩格斯之二》,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88页。(www.xing528.com)
[3] 《人间的普罗米修斯——回忆马克思恩格斯之三》,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77页。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318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284页。
[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596页。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117-119页。
[8] 同上,第123页。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594页。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325页。
[1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295页。
[12] 同上,第305页。
[13] 可悲的是,如今一些健忘者和对真实历史一无所知的人,居然把那个时代当成一个没有特权、没有差别、一片平等和谐的时代去怀念。
[1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305-306页。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18页。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37-38页。
[1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64页。
[1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104页。
[1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685页。
[20] 读者如果有兴趣,可以参看张光明的《布尔什维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历史分野》一书(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年版)第二章,那里有比较详细的评论。
[2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3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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