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弗雷德[4]:
我昨天中午十二点到达这里。轮船星期三早晨八点钟从伦敦开出。从这里你可以看出海上旅行的全部经过。天气恶劣,风浪很大。而我在幽禁了很久之后,却觉得“痛快得无以复加,像五百头老母猪一样”[5]……
我们到达以后,我立刻就到迈斯纳那里去了。他的一个手下人告诉我,三点钟(下午)以前他不会回来……晚上迈斯纳来了。他是一个亲切可爱的人,虽然稍微有点萨克森人的气质,他的名字就表明了这一点。经过简短的磋商后,一切都安排停当。手稿便立即送往他的出版社,锁在保险柜里。几天之内就要开印并且会印得很快。随后我们一起喝酒,他声称,能够有幸和我认识,感到非常“兴奋”。他现在想把书分成三卷出版。[6]
卸下了千斤重担的马克思,现在心情舒畅,对一切都感觉有兴趣。同迈斯纳很快就谈妥了,《资本论》手稿马上送交莱比锡的一个印刷所排印。在等待校样的日子里,马克思去汉诺威探望通信已久但还未曾谋面的库格曼医生。在那里他受到主人夫妇的热情接待。在库格曼家的四个星期,宾主都留下了美好印象,马克思多次把这段时光叫作他“生命的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比马克思小10岁的路德维希·库格曼是个出色的妇科医生,在专业方面颇有成就。同时他对马克思的学术活动极有兴趣,早在上大学时,他就狂热地崇拜马克思,后来当他得知马克思在伦敦的地址时,他给马克思写信,就这样开始了他们之间的长期通信。库格曼的妻子是莱茵省人,热情而有教养,由于丈夫的缘故也早就景仰马克思了。这对夫妇都有知识,为人真诚,他们不是党派意义上的社会主义者,他们对马克思的尊敬是出于纯学术方面的原因,而对他的政治活动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们仍然成了马克思的要好的朋友。
还在马克思来家做客前,库格曼就断定,和这位大学者相处的日子将留下愉快的回忆。库格曼夫人起初还有些顾虑,怕遇到一位不好相处的“阴郁的革命家”。但顾虑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见到的是“一位精神愉快、举止文雅的绅士”,他的谈话有礼貌又有朝气,满口诙谐,谈笑风生,很快就对主人产生了吸引力,以至这段相处的日子,连每个细节都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回忆。马克思和男女主人谈艺术,谈科学,谈哲学和其他学术,他的学识和自然流露出的幽默把他们都迷住了。
路德维希·库格曼(1830-1902)
马克思把这段愉快的经历写信告诉了恩格斯。他还发现,他和恩格斯两人在德国,尤其是在“有教养的”官场中的地位,跟他们两人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他们本认为在资产者和官场中只会遇到赤裸裸的仇视,但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有一部分“有身份的人”,显然是出于对马克思学术成就的钦佩,向马克思表示了友好。
例如,汉诺威市统计局局长慕名前来拜访,他恭维马克思说,他自己研究货币流通问题多年却徒劳无功,而马克思却一下子就把问题彻底搞清楚了。马克思还被邀请参加北德意志民族联盟——1859年成立的资产阶级组织。当地的铁路管理局局长也邀请马克思去他家做客。马克思去了,局长在客人离开时感谢所给予自己的“无上的光荣”。(www.xing528.com)
在这种气氛中,来了一位律师瓦尔内博耳,转达了首相俾斯麦的意思,说是希望利用马克思和他的大才“为德国人民谋福利”。马克思把这个讯息告诉了恩格斯,他和恩格斯对俾斯麦这一举动的共同评价是:“以己度人”。他们俩在通信中把俾斯麦大大地嘲笑了一番。
充分享受着胜利喜悦的马克思,现在向恩格斯表示:“我希望,并且坚信,再过一年我会成为一个不愁吃穿的人,能够根本改善我的经济状况,并且终于又能站稳脚跟。”他因恩格斯主要是为了自己而把卓越才华浪费在经商上面,在良心上深感沉重,现在,当《资本论》第一卷终于完成时,他决心在不久的将来做到经济上自立。
然而,这种美好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资本论》第一卷这部划时代巨著所得到的稿酬微不足道,像马克思自嘲的那样,甚至不够偿付他写这部书时吸的雪茄烟钱。写完《资本论》第一卷后,进一步的研究探索和政治活动也妨碍马克思去为自己挣钱。这位大经济学家不得不继续靠朋友资助,而且终其一生没能在经济上自立。
马克思是在5月19日回到伦敦的。归途中有一次“奇遇”。在抵达伦敦之前几小时,一位有军人风度、因而早就引起马克思注意的德国小姐向他打听说,她当晚要从伦敦到威斯顿-修珀-梅里去,随身带了许多行李,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伦敦星期六又很难找到搬运工人。马克思得知了该小姐要去的车站正是他自己也要经过的,于是他“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建议送她到约定的地点去”。结果马克思不得不陪伴该小姐6个小时,因为她要搭乘的火车要到晚上8点才开。马克思带她在海德公园游逛了一番,又去吃了点冰激凌,交谈中得知她名叫伊丽莎白·冯·普特卡默,是俾斯麦的外甥女!“她是一个愉快的和有教养的女孩子,但是连鼻子尖上都带有贵族气味和黑白色彩(普鲁士国旗的色彩——引按)。当她知道,她落入了‘赤色分子’手中之后,不胜惊讶。但是,我安慰她说,我们的会见不会发生‘流血事件’,并平安无事地送她上了车。”[7]马克思把这段奇遇写信告诉了库格曼。看来,这次经历未必像有些传记说的那样是俾斯麦的精心安排,而普特卡默小姐完全是肩负着收买马克思的任务在演戏;说它是一次偶然路遇恐怕更恰当。不论怎样,俾斯麦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马克思也只是把它当作趣谈。事过以后就完了。
在伦敦家中,马克思根据从德国陆续寄来的校样校对了自己的著作,并随时把各个印张寄给恩格斯阅读。到1867年8月16日凌晨两点,马克思终于放下校完的最后一页,写信给恩格斯:
亲爱的弗雷德:
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印张(第四十九印张)刚刚校完……序言也已校完并于昨日寄回。这样,这一卷就完成了。其所以能够如此,我只有感谢你!没有你为我作的牺牲,我是绝不可能完成这三卷书的巨大工作的。我满怀感激的心情拥抱你![8]
1867年8月16日马克思看完《资本论》清样后写给恩格斯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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