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她历史悠久而又充满朝气,热情而又不失庄严。她作为18世纪大革命的中心而受到全世界尊敬,来自各国的作家、艺术家、诗人和政治流亡者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
1843年10月底,披着深秋的凉爽,马克思和他的妻子来到了这里。
先期到达的卢格夫妇前来迎接他们。卢格对巴黎比较熟悉,马克思夫妇的住处也是由他安排的。卢格想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主意:他们两家,再加上他们共同的朋友、诗人海尔维格夫妇,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公社”,共同居住,共同管理,由夫人们轮流做饭。对于男士们而言,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但三位夫人就不这么想了。她们很快就看出,彼此间的性格、气质相差太远,很难长久相处而不出矛盾。于是,这个关于“家庭公社”的计划被放弃了,马克思夫妇住到了圣日耳曼郊区田凫路8号的寓所里。
19世纪40年代的巴黎
卢格不久就病倒了。这样,《德法年鉴》创刊的繁重工作几乎全落在了马克思身上。马克思此时像一架高速机器一样,紧张地运转起来。他广泛结识各种各样的政治流亡者,并与许多享有盛誉的作家通信,竭力争取他们给《德法年鉴》写稿,当然,同时他也没有耽误自己的写作。他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工作起来,可以不顾一切,从他那宽阔厚实的身体中能迸发出几个人的能量来。
紧张的工作很快结出了果实。1844年2月底,《德法年鉴》第一、第二期的合刊出版了。
在这本合刊上,发表了一批著名德国作家的作品,他们中有诗人海涅、海尔维格,政论家约翰·雅科比、莫泽斯·赫斯,法学家贝尔奈斯等青年才俊,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的名字也出现在刊物的目录里,他的文章是《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
《德法年鉴》封面
马克思本人在这期刊物上发表了三封通信、两篇论文。在这些通信里,马克思明确地指出:工商业的制度、私有制的剥削制度,正在以比人口繁殖快得多的速度引起现今社会内部的分裂。这种分裂,旧制度是无法医治的。我们的任务是揭露旧世界并为建立一个新世界而积极工作。但是,怎样才能建立一个新世界呢?马克思提出了一条重要原则,那就是,绝不是教条式的以新原理面对世界:真理在这里,下跪吧!而是要“从世界的原理中为世界阐发新原理”[3]。(www.xing528.com)
这分明是与先前一切空想主义相区别的科学社会主义的方法。各种空想社会主义的共同特点在于,它们都从某种抽象的原则例如平等、正义等出发,来谴责当前的社会,并从头脑中设想出自己对未来社会的尽可能美好的计划。而马克思这里所要求的,却是要从对当前社会本质的客观分析和批判中去指明未来发展的方向,从而确定自己的任务。这一科学社会主义的精髓,在《德法年鉴》中已经被初步提了出来。
在合刊上的《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两文中,可以看出马克思显然比《莱茵报》时期前进了一大步,他由争取“政治自由”的斗士变成了追求“人类解放”的哲学家。
在考察犹太人解放问题时,马克思的分析实际上远远超出了这个问题本身;他对人类摆脱压迫走向完全解放的路径做了一个出色的历史考察;他对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之间的区别的分析,尤其发人深省。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只是谈论谁来解放和谁被解放是不够的,还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即这里指的是哪一种解放,是政治解放还是人类解放,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所谓政治解放,在马克思看来,就是在资产阶级现代国家充分发展中实现了的民主自由。资产阶级国家宣布了人权平等,废除了出身、等级、文化程度、职业在政治上的差别,这的确是政治解放。马克思高度评价由资产阶级革命实现了的这种政治解放,称之为“一大进步”,认为“在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范围内,它是人类解放的最后形式”。但马克思也看到了政治解放的局限,那就是,由于私有制的存在,通过政治解放而获得的自由,实质上首先是资产者任意处置其私有财产的自由,而实际的不平等和压迫仍然存在。这样的自由是不完全的。针对这种弊病,马克思提出,必须实现人类解放,而“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4]。
在这里,马克思的用语还带有明显的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影响,但他已经勾画出了社会主义革命基本目标的轮廓,那就是,在资产阶级革命所取得的政治解放的基础上进一步前进,达到不只是政治法律意义上的民主和自由,而且是经济、社会意义上的民主和自由,使人真正成为自己的主人,这才是人的彻底的解放。
在另一篇论文《〈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从哲学上论证了无产阶级是实现人类解放的物质力量的原理。他指出,近代德国在历史上大大落后于英国和法国,只有在哲学方面,德国人是本世纪的同时代人。在这里,怎样实现彻底的人的解放呢?马克思分析说,在市民社会,任何一个阶级要想扮演全社会的解放者,就必须使本阶级的要求和权利成为社会本身的要求和权利。但是,德国的任何一个特殊阶级都缺乏这种能力,这是由它们的狭隘本质所决定了的。只有一个阶级,它是被彻底的锁链束缚着的阶级,是非市民社会阶级的市民社会阶级,是一个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并同时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领域的阶级——只有这个阶级,才能肩负起解放整个社会的使命。这个阶级就是无产阶级。
马克思宣布,理论应当面向这个阶级:“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彻底击中这块素朴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为人。”[5]
从后来马克思成熟的思想看,这篇文章自然带有许多缺陷,例如,经济落后的德国,是不可能像这篇文章中所设想的那样超越历史发展的各个阶段,克服落后状态所造成的各种障碍,一下子完成彻底的“人的解放”的。然而,文章中提出的无产阶级正因其一无所有,客观上必将承担起革命的历史任务的原理,却是马克思社会主义学说最重要的论点之一。从而,这篇思想犀利、语言高度精练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成为马克思形成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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