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承赴告”说源于杜预,指鲁史记记载他国的史事时,一般别国有告则记载,没有告就不记载,“告则书”,“不告则不书”。杜预说:“国史皆承告据实而书。”[18]李光地继承了杜预“史承赴告”学说,也认为孔子修《春秋》秉承着该原则。兹举几例:
庄公十二年经:“冬十月,宋万出奔陈。”《左传》:“十二年秋,宋万弑闵公于蒙泽。遇仇牧于门,批而杀之。遇大宰督于东宫之西,又杀之。立子游。群公子奔萧,公子御说奔亳。南宫牛、猛获帅师围亳。冬十月,萧叔大心及戴、武、宣、穆、庄之族以曹师伐之。杀南宫牛于师,杀子游于宋,立桓公。猛获奔卫。南宫万奔陈,以乘车辇其母,一日而至。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恶一也,恶于宋而保于我,保之何补?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卫人归之。亦请南宫万于陈,以赂。陈人使妇人饮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见。宋人皆醢之。”相比《左传》而言,《春秋》书“万出奔陈”,没有书“陈人杀万”。胡安国认为是“特笔”,为了谴责陈人接纳宋万“与贼为党”的行为。[19]与胡安国观点不同,李光地说:他认为《春秋》书宋万弑闵公,是因宋来告鲁国。宋国杀宋万,安葬闽公,《春秋》不书,是因为宋国“不告”。宋国之所以不告鲁国,因为鲁国与宋国常年交恶,并且鲁庄公与宋万有私人的交往。李光地此说略显牵强。宋、鲁既然不合,那为何之前来告,之后却又不告。如果真是宋、鲁不睦,恐怕宋万弑君,宋国也不会来告。
陈人杀万,不书,胡氏以为宋赂而得之,“宋失贼而陈受赂,与鲁之共仲同,故《春秋》不与其讨贼也。”其说委曲,未必合于经意。愚谓闵弑、万奔,书,宋来告也。杀万、葬闵不书,宋不告,鲁不会也。鲁宋连年不睦,前有菅之战而败宋师,后有北杏平宋而鲁不与。万尝获于鲁矣,庄公豢而归之。其弑也,又以誉鲁启衅。吾想其服刑也,宋将问鲁故焉,而因有憾于我也。是故宋不告,鲁不会焉耳。[20]
又如僖公二年经:“虞师、晋师灭下阳。”《左传》:“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且少长于君,君暱之;虽谏,将不听。’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虢。’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僖公五年经:“冬,晋人执虞公。”《左传》:“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弗听。……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李光地说:
“灭夏阳”“执虞公”,晋人必将有辞以告于诸侯,故得而书之也。灭虢、灭虞,晋人讳其事而不告,故不得而书之也。[21]
又说:
虞、虢之灭,晋人盖修其祀,而不以灭告诸侯也。《春秋》之作,“其文则史”,不告灭,故不书灭。然实则已灭矣,故夏阳不应书灭而书灭。又书“晋人执虞公”,比于灭国执其君之例,则两国亡之实录也。[22]
晋国两次“假道于虞以伐虢”,第一次伐虢,夺取了夏阳,第二次伐虢,灭亡了虢国,并且灭虞国,捉了虞公。李光地认为“灭夏阳”,因晋对诸侯有告才书“灭”。但灭虢国、虞国,因晋国“讳之”,没有告,所以《春秋》不书“灭”而书“执”。(www.xing528.com)
又如僖公十九年经:“梁亡。”《左传》:“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寇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李光地说:
“梁亡”谁以告,而《春秋》书之。盖秦人具其事实以告,且避灭国之名也。实非秦罪,故仍之而书“梁亡”。[23]
按《左传》记载,梁国完全因为君主的昏庸无道而自取灭亡,并非秦国所灭。李光地则认为《春秋》所记“梁亡”为秦国所告,但因不是秦灭而自取灭亡,所以只书“梁亡”。
又如僖公二十七年《左传》:“晋侯始入而教其民。”李光地说:
晋文入国,不见于经,曰不告也。其定王室为求诸侯动,未有不告者矣,而不书,恶而削之也。以求诸侯故迎王,受田请隧,威取畿内之地,功微而过积矣。[24]
对于晋文公回国的记载,只见于《左传》而不见于《春秋》。李光地认为跟据“不告则不书”的原则,此事鲁史记本有记载,只是后来孔子修《春秋》删去了,因为晋文公过大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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