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129]最初见于《甘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洪范》篇[130]中也提到五行,《洪范》:“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汨陈其五行。”并认为所谓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材质。《洪范》:“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春秋至西汉初这段时间,“五行说”又有变化,出现一套“五行相生、五行相克”[131]理论,从此西汉开始盛行以五行、灾异、谶纬等附会《洪范》篇,使之披上了一层神秘主义的外衣。如夏侯始昌《洪范五行传》、许商《五行论》、刘向《洪范五行传论》、刘歆《五行学说》、班固《汉书·五行志》以及董仲舒五行说[132],逐渐把《洪范》打造成汉代阴阳五行说的主要经典。
李光地反对西汉以来以“阴阳五行说”附会洛书。他说:“昔之言五行者,于经未有也,始见于《洪范》而已。后世因之,其术盖详,托言出于炎黄之书,然皆方技杂流不可尽信。”[133]李光地认识到后世所说五行都是阴阳五行家发挥演绎的,并非《洪范》中“五行”一词的本义。李光地认为先秦的五行是比较朴素、平实,并没有那么多神秘色彩。他说:“五行者,天道民事之首。”[134]又说:
水、火者,气也,故一曰水,二曰火。木、金,质也,故三曰木,四曰金。土者兼载五行,故五曰土。润下之类,因其性以取其用也。作咸之类,于用之中而指其最切者也。诗云:“民之质矣,日用饮食。”非五行而物何以生哉?[135]
又说:
五行之所为也……则人生所托、民用所需,无一日之可杂离者,故其下文但以功用、气味言之。润下,能润下也;炎上,能炎上也;曲直,能曲能直也;从革,能从能革也;稼穑,可稼可穑也。润下则用以滋润荡涤;炎上则用以焚燎烹饪;曲直则斫削矫揉,无所不宜;从革则陶范镕化无所不可;稼穑则无之自生至成,皆赖之而其利博矣。[136](www.xing528.com)
又说:
箕子释《洪范》之文而衍其义曰水,曰火,曰木,曰金,曰土。释文也,水曰润下,以衍义也,后皆考仿此。箕子言禹叙畴所以始于五行者,正以其有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之功,及五味之性,生民资之,以日用饮食不可须臾离也。或曰五行者,造化万物之本,此仅以其用言之。[137]
李光地指出“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初一,曰五行”,上天之所以赐禹五行,是因为五行关乎“民用之事”。先秦生产力比较低下,生存成为第一要务。五行作为五种材质,其特性与当时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能够满足人生存所需,因此,上天才赐禹五行,并位于“九畴”之首,因此他说:“五行之所为也……则人生所托,民用所需,无一日之可杂离者。”“生民资之,以日用饮食不可须臾离也。或曰五行者,造化万物之本,此仅以其用言之。”李光地所阐述比较符合五行本意。如《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天地之经,而民则实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左传》文公七年:“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左传》昭公十一年:“且譬之如天,其有五材而将用之,力尽而敝之。”杜预注:“金、木、水、火、土五者为物,用久则必有敝尽。”从《左传》的记载来看,五行与“民用”确实有很大的关联。《尚书大传》也载:“水火者,百姓之求饮食也:金木者,百姓之所兴作也;土者,万物之所资生也:是为人用。”后世也有学者持此说,蒋伯潜说:“夏代所奉行之‘五行说’之大概,‘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水火金木土五者之性,亦即五者之用也。”[138]
综上所述,李光地论《洪范》,汉宋兼采,取汉儒说,认为洛书就是“洪范九畴”,训《顾命》之“大训”为“洪范九畴”、为洛书。又取邵雍、蔡沈之说,以“数图”解洛书,认为“参天两地”即洛书之实质,“参”即“三”,“两”即“二”,“参天两地”在他看来并非简单的概念,而是具有本体论的意味。他亦不赞成以“五行说”附会《洪范》。《洪范》中所谓“五行”不是汉儒所说“五行”。五行原意是与古人的生产、生活有关,并没有神秘色彩。李光地与浙东史学学派很多看法都不相同,双方往往针锋相对。因此,他的这些主张,很多是针对清初黄宗羲等人对洛书的怀疑而发,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维护宋儒对洛书的论述。而他的“五行说”可以看出,他的经说并没有流于空虚,更多事趋“实”的,这也符合清初的学术风尚。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