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儒经过发挥、创造,把“虞廷十六字”上升到理论高度,提出了“人心、道心”说,并认为“虞廷十六字”是尧、舜以来圣人相传的“密旨”,从而构建出“道统论”。“人心、道心”说与“道统论”成为程朱理学的基石。
(一)人心、道心
人心、道心,汉代以来的经学家都没有专门进行阐释,直到孔颖达疏:“人心为万虑之主,道心为众道之本。”[62]这样道心才有了本体论的意义。程朱理学的奠基者二程、朱熹把人心、道心运用到构建程朱理学之中。二程认为人心就是人欲,道心就是天理。程颢说:“‘人心惟危’,人欲也。‘道心惟微’,天理也。”[63]程颐说:“人心,人欲。道心,天理。”[64]二程认为人心与道心是截然二分的,天理作为万物的本体是至善的,而人欲是气,是人从物质角度产生的无穷的欲望,是恶的。因此程朱理学一直提倡存天理,灭人欲。天理与人欲的关系也是他们一直探讨的关键命题。
朱熹继承和发展了二程的看法,他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大概这两句,只是个公与私,只是一个天理,一个人欲。”[65]又说:“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中庸》所谓‘致中和’‘尊德性’‘道问学’,《大学》所谓‘明明德’,《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66]
不过朱熹与二程的看法也有不同,朱熹认为人心是人为求生存而产生的自然本能的心理,如衣、食、住、行等等。朱熹承认人心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人心与人欲不同,人欲更多是无休止的需求。道心,朱熹认为是义理,是一种道德、伦理之心。朱熹说:“心者,人之知觉主于身而应事物者也。指其生于形气之私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于义理之公者而言,则谓之道心。”[67]又说:“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出来底。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渴饮之类;虽小人不能无道心,如恻隐之心是。但圣人于此择之也精,守得彻头彻尾。”[68]这样经过二程与朱熹由“虞廷十六字”中阐发出的“人心、道心”说构成了程朱理学心性论、理气论的重要内容。而天理人欲之辨,又是程朱理学经常要讲的重要命题。
(二)道统论
“道”是中国古代思想体系中一个重要的概念,从先秦到清末就有诸多说法。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又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道德经上》)这里的“道”被解释为世界的万物本源和创造者,是超出一切客观物质的实体。儒家对“道”也有自己的解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系辞上》)“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周易·说卦》)
在继承先秦儒家对“道”的论述的基础上,后世儒家学者逐渐构建了道统体系。道统思想最初来自孟子的论述。《孟子·尽心章句下》载:(www.xing528.com)
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
继承孟子的思想,明确提出道统之说的是韩愈。韩愈说:
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69]
朱熹集各家大成,完成了对道统论的总论述,他说: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70]
孟子说五百年有圣人兴。韩愈说有所谓“道”,尧传舜,舜传禹,经过汤、文武、周公传至孔子、孟子,其后“道不得其传”。朱熹明确点明圣人所传即“虞廷十六字”。从尧、舜、禹开始,儒家道统即对“虞廷十六字”的传承和理解[71],他说:所谓“‘尧舜之道’,如《书》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便是尧舜相传之道。”[72]又说:“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舜、禹相传之密旨也。”[73]可见“虞廷十六字”就是道统论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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