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所谈的抽象或概推活动,侧重在有了意念后去引申、演绎的那一阶段,并未提及帽子和公约数这些概念如何形成。概念可以纯粹由个人经验归纳出来。但这样形成的概念,适用范围当然很有限。有位刚进幼儿园的小朋友,每次画鸡蛋都画成两个同心圆的样子,并且拒绝接受鸡蛋是椭圆形的观点。原来这位小朋友出生以来所见到的鸡蛋,都是在他妈妈煎得黄白分明的情况下的形状。
如果只信任个人经验,我们学习一定慢得多。对于没有接受数学训练的人来说,在他们面前排列再多的数字,也悟不出公约数这个概念来,但经过老师的解释,即使小学生亦不难掌握。很明显,单凭个人领悟力,人类社会不会有今天的成就。通过教育、文字和日常交谈,我们接触到、接收到,也应用到了很多概念。
从间接经验归纳演绎出来的概念,是否有脱胎换骨的洞识力,也许跟个人经验只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往往受当时的知识、理论水平、当事者主观倾向或需要等影响。比如说某位小食店的店主很羡慕另一位开办了多间同类店的店主,由于不读书不问人,没有连锁店经营的概念,又惯于事事亲自指挥,想到子侄仅四名,便感叹一生无法开店五间以上。(www.xing528.com)
概念化的途径,即使不纯粹出于个人经验,也难免受当事者的主观倾向影响(例如动机、训练或兴趣)。当事者的倾向,有时会随需要而转移,比如说某校打算在下学期中,加强照顾一些“有特别需要的学生”,怎样才算“有特别需要”呢?若在平时,这大概是指学业成绩低落的学生,倘若当时整个社会正在推行反击黑社会势力运动,“有特别需要的学生”很容易便变成“跟黑社会有来往的学生”了。倘若某校学生课余兼职人数突增,学业成绩猛降,有兼职而成绩低的似乎便需要特别照顾了。可是,如果让一位重视少年心理的教育人员来看,又未必尽然:有兼职而无心向学的,成绩虽低,却不苛求自己;苦心向学却须兼职的,成绩不会低于前者,心理负担却可能极重。如果资源不足以兼顾两者,那么哪一批学生更需要照顾?同样一番春风化雨的怀抱、同样一个名词,在不同的倾向或需要引导下,会是不同的孩子得到特别照顾。有时当事者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哪一批学生需要特别照顾,或者有意无意之间拒绝选择。研究者的责任,便在于通过定义来落实概念。这里所谓的“定义化”,当然不止于从字面上考究何谓“特别需要”,还应提出从不同层次和角度观察的可能性,指出每个重要的可能性跟个别的倾向和需要有何关系,综观全局后再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可以说,概念的定义化是一个慎重的选择过程,可能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它一方面澄清,另一方面也扬弃一些值得关注的事象。
概念经过了界定后,仍须小心留意它所指谓的事象有没有“变质”。现代社会变化很快,去年的教育重点、上届的选民心理、上月的市场倾向,今后未必保留原样。应用研究者还须留意的是:有时主办者的倾向或需要变得比事象更快。上学期原本决定了把“有特殊需要的学生”界定为“有兼职且因成绩下跌而忧心者”,可是,由于某些原因研究尚未开展,这个学期刚开始,黑社会渗入学校的现象突然严重起来,若坚持原来定义,即使研究资源不断,改善问题的资源却消失了,而新问题的对策则得不到研究的支持,研究是完成了,应用却谈不上。为了全局而因时制宜,与无原则地迁就主办者,考虑的准则和过程大有不同。除非有特别原因,一旦发现概念“过时”,便得重新修订,尽量完善地把期望和事象驳接起来。事象有发展,期望会改变,观察角度要修订,才能方便对照和引证,“适用概念”的发展,便成了一个不断追求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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