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研究：研究社会的定量求解模式

在一个具有相当自觉和已经接受科学管理态度的社会系统（大至国家、小至小企业或非营利机构）中，为了解决一些公认的问题，社会上对这类问题也有相对标准的解决方法时，定量求解研究便大有用武之地了。例如某市内诊所突然涌现大批来自一个郊区的病人，那是应该开设分所还是延长运营时间？某零售店想大量推销一种新商品，不知道把这商品摆在进门处、同类货品之间还是店里最销畅的货品之间，哪一种效果最好？

每一种方式都有人支持。由于任何方式一经选用，便得花上大量资源和时间，不易更改，稳妥的做法就是将每一种方式的损益量化，以便进行具体分析比较。但即使有电脑帮助计算分析，仍难免出现一些未知因素，某些因素之间也可能有相生相克的影响。造成对成本或效率的干扰，这时做一个真实的试验，既可望证明可行性，还可提供细致的数据供大规模推广时参考，这时试点研究（demonstration research），便大派用场。

举一个具体的例子。照顾老人以往在华人社会中不成问题，孝道的提倡固然有帮助，“七十古来稀”的老年观点、众多子女的分担、居所的接近，都有助于照顾。今天越来越多人活到八十以上，子女数目减少，且即使住在附近，也不易遇事时可以立即照顾。老年人如果行动不便，即使不需要经常性的医疗服务，对家庭和社会仍会形成重担。“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古谚提示了即使提倡孝道也不足以解决问题。政府若介入，大笔资源首先须用于行动不便者身上，但社会中还有大批不须人帮助而仍可行动者，若让他们长期在白天独处家中，容易滋生抑郁或智力衰退，一旦摔跤，跌断骨头，医疗费用大增，即使不住院，子女被迫请假照顾，也会影响生产力，因此现代工业化国家便开始发展各式各样的社区照顾。(www.xing528.com)

是派人到户照顾，还是集合他们到日间文娱中心，还是两者并用？哪种方法最有效果、最令老人满意、最令子女放心？怎样估计效力？是摔跤次数减少和抑郁或智力衰退的发病率下降吗？怎样估计效率？是比较住院率和各种照顾方式的成本？各照顾方式的组合是怎样的？日间文娱中心内每多少老人应设一位护士？到户照顾员能够提供哪种服务？需要什么训练？怎样衡量老人的满意程度？这些问题，都可以收集量化数据，而不限于笼统地争辩。

任职美国马萨诸塞州老人部研究主任期间，我曾经参与过一项试点研究。该项目研究首先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成员除了专业研究员，还有护理人员、财务人员、老人组织的代表和律师。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到户照顾员能够提供哪种服务？律师指出：现存条例为了保障老人安全和保障社区护士的业务范围，不容许训练不足者接触老人身体，帮助他们洗澡或更衣。如何让社康护士协会接受一门新的工种，失去原有的一些生意？有责任回答这些问题的不单是专业社会研究员，还包括社康护士协会的律师和马萨诸塞州立法院。同样重要的问题是：每位老人的到户照顾如何量度？整个州有多少老人每个月需要多少钟点的到户照顾。更加实际的问题是：哪里找钱来进行这项试点研究。根据研究结论给出的建议，有没有资金和人员去执行？研究人员认识到这些问题后，设计出研究题目、抽样方法、时间表和预算，老人组织拿这个方案到立法院、社康护士协会和其他有关机构达成协议（例如同意到户照顾员受过某些训练后，在护士的指导和监督下，可以替老人洗澡和更衣，但不能敷药）。经过辩论，立法院公正地整合各方争辩，用一年多时间做了个试点研究，在两年内找出了细致有效的解决问题方法，最终科学地制订出一套先进的社康照顾服务，在351个城镇中推行，成为别州和外国的参考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