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孤山小孤山》:陆游课文解析助读

山水乃大地之文章，文章乃案头之山水。山水必曲折，乃可名地上文章；文章必明秀，方可作案头山水。

陆游自浙江绍兴入蜀往夔州通判，跋山涉水游赏风景文字纪行。一路奇山秀水，自是大地文章；满纸明秀景象，足称案头山水。“过大孤山小孤山”部分属于精品佳构，值得玩味。

八月一日，过烽火矶。南朝自武昌至京口，列置烽燧，此山当是其一也。自舟中望山，突兀而已。及抛江过其下，嵌岩窦穴，怪奇万状，色泽莹润，亦与它石迥异。又有一石，不附山，杰然特起，高百余尺，丹藤翠蔓，罗络其上，如宝装屏风。是日风静，舟行颇迟，又秋深潦缩，故得尽见。杜老所谓“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也。

从写作角度看：“自舟中望山，突兀而已”与“及抛江过其下，嵌岩窦穴，怪奇万状，色泽莹润，亦与它石迥异”是由远到近，以远衬近；而“嵌岩窦穴，怪奇万状，色泽莹润，亦与它石迥异”与“又有一石，不附山，杰然特起，高百余尺，丹藤翠蔓，罗络其上，如宝装屏风”则有面有点，点面相生。

从表达方式讲：“八月一日，过烽火矶”后跟“南朝自武昌至京口，列置烽燧，此山当是其一也”，记叙连带说明，一清二楚，晓畅明白；而“杜老所谓‘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也”接“嵌岩窦穴，怪奇万状，色泽莹润，亦与它石迥异。又有一石，不附山，杰然特起，高百余尺，丹藤翠蔓，罗络其上，如宝装屏风。是日风静，舟行颇迟，又秋深潦缩，故得尽见”，抒情紧跟描写，有形有色，诗情画意；

再从修辞手法说：用词讲究，句式精短，如“嵌岩窦穴、怪奇万状、色泽莹润、杰然特起、丹藤翠蔓，罗络其上、秋深潦缩”等；“如宝装屏风”比喻精美，形象鲜明；“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引用恰当，文情并茂。(www.xing528.com)

过澎浪矶、小孤山，二山东西相望。小孤属舒州宿松县，有戍兵。凡江中独山，如金山、焦山、落星之类，皆名天下，然峭拔秀丽皆不可与小孤比。自数十里外望之，碧峰巉然孤起，上干云霄，已非它山可拟，愈近愈秀，冬夏晴雨，姿态万变，信造化之尤物也。但祠宇极于荒残，若稍饰以楼观亭榭，与江山相发挥，自当高出金山之上矣。庙在山之西麓，额曰“惠济”，神曰“安济夫人”。绍兴初，张魏公自湖湘还，尝加营葺，有碑载其事。又有别祠在澎浪矶，属江州彭泽县，三面临江，倒影水中，亦占一山之胜。舟过矶，虽无风，亦浪涌，盖以此得名也。昔人诗有“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之句，传者因谓小孤庙有彭郎像，澎浪庙有小姑像，实不然也。晚泊沙夹，距小孤一里。微雨，复以小艇游庙中，南望彭泽、都昌诸山，烟雨空濛，鸥鹭灭没，极登临之胜，徙倚久之而归。方立庙门，有俊鹘抟水禽，掠江东南去，甚可壮也。庙祝云，山有栖鹘甚多。

本段用笔灵活多变，正面描写与侧笔点染相辅相成，立体多维地描写介绍了小孤山。有巧妙自然的衬托比较：“凡江中独山……已非它山可拟”；既有生动写实又有丰富虚想：“碧峰巉然孤起，上干云霄……冬夏晴雨，姿态万变，信造化之尤物也”；描写内容涉及自然连带人文：“碧峰巉然孤起……但祠宇极于荒残……昔人诗有‘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之句……”；不仅说地理也做考证：“过澎浪矶、小孤山，二山东西相望。小孤属舒州宿松县，有戍兵”“又有别祠在澎浪矶，属江州彭泽县，三面临江，倒影水中，亦占一山之胜。舟过矶，虽无风，亦浪涌，盖以此得名也”“昔人诗有‘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之句……实不然也”；不单写初观并且记回游：“晚泊沙夹，距小孤一里。微雨，复以小艇游庙中……庙祝云，山有栖鹘甚多”；突显主体大加赞美也跌宕为文语带惋惜：“但祠宇极于荒残，若稍饰以楼观亭榭，与江山相发挥，自当高出金山之上矣”。

二日早，行未二十里，忽风云腾涌，急系缆。俄复开霁，遂行泛彭蠡口，四望无际，乃知太白“开帆入天镜”之句为妙。始见庐山及大孤。大孤状类西梁，虽不可拟小姑之秀丽，然小孤之旁，颇有沙洲葭苇，大孤则四际渺弥皆大江，望之如浮水面，亦一奇也。江自湖口分一支为南江，盖江西路也。江水浑浊，每汲用，皆以杏仁澄之，过夕乃可饮。南江则极清澈，合处如引绳，不相乱。晚抵江州。州治德化县，即唐之浔阳县，柴桑、栗里，皆其地也；南唐为奉化军节度，今为定江军。岸土赤而壁立，东坡先生所谓“舟人指点岸如赪”者也。泊湓浦，水亦甚清，不与江水乱。自七月二十六日至是，首尾才六日，其间一日阻风不行，实以四日半溯流行七百里云。

此段有“波动跟铺垫”：“二日早，行未二十里，忽风云腾涌，急系缆。俄复开霁，遂行泛彭蠡口”；有“总写及引用”：“泛彭蠡口，四望无际，乃知太白‘开帆入天镜’之句为妙”；有“对比和奇观”：“大孤状类西梁，虽不可拟小姑之秀丽，然小孤之旁，颇有沙洲葭苇，大孤则四际渺弥皆大江，望之如浮水面，亦一奇也”；有“描写与特景”：“江自湖口分一支为南江，盖江西路也。江水浑浊，每汲用，皆以杏仁澄之，过夕乃可饮。南江则极清澈，合处如引绳，不相乱。岸土赤而壁立，东坡先生所谓‘舟人指点岸如赪’者也”；有“说明兼历史”：“晚抵江州。州治德化县，即唐之浔阳县，柴桑、栗里，皆其地也；南唐为奉化军节度，今为定江军”；还有“叙述并小结”：“自七月二十六日至是，首尾才六日，其间一日阻风不行，实以四日半溯流行七百里云”。

尺幅兴波，充实为美。游记多属流水，当然好的也不少。陆游虽以诗名世，但他写的《过小孤山大孤山》算得了上品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