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纪略

（1996年）

1915年12月25日，云南人民在唐继尧、蔡锷领导下举行的护国起义，弄时代之潮，敢国人之先，是对袁世凯复辟帝制最先的声讨和通牒，在中国近代史上，这一伟大、壮烈的起义有着“再造共和”的深远的历史意义，是云南人民在中国近代史上作出的最大贡献，它是云南人民的骄傲，也是会泽人民的骄傲。当历史的航船驶入20世纪90年代时，“共和”这一政体已在神州大地结出丰硕之果，中国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完善和发展了这一政治体制，共产党领导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及多党合作制使国家昌盛，人民富裕。值此时刻，我们更应认识1915年唐继尧、蔡锷领导的全省各族人民最后得到全国响应的护国运动的历史功绩及其后来对中国的深远影响。

1995年12月，政协云南省委员会在昆明举行“纪念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我和在台湾的父亲卞肇海、母亲李玉君有幸参加这次盛会。

这次会议，分两段进行，12月22日，召开“纪念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23日，在胜利堂召开“云南省纪念护国运动八十周年大会”。会议之前，筹委会学术组曾三次发函，要求撰写护国运动的论文，当时，我撰写了《护国运动的历史贡献和现实意义》，并提交筹委会。我的父母是作为唐继尧的亲属参加会议的。12月初，我收到了会议的邀请函，并接到在台父母的电报：“20日抵昆。”12月18日，会泽县政协召开“纪念护国运动80周年座谈会”，鉴于当时会泽县域内只有我一人参加省里的会议，大家要求我要把会泽座谈会的意见和看法带到昆明。

12月19日，我离开会泽赴昆，上午六点到达昆明。第二天在机场准时接到了从台湾来参加会议的父母，当晚住翠湖宾馆。12月21日，筹委会把我们接到讨论会的地点——兵器工业部疗养院。该院位于昆明西山山麓、滇池之畔、海埂公园附近，时值冬季，山茶、玉兰已经绽放，加之随处可见的迎春花，把海埂之滨的疗养院装点得更美丽、妖娆。春城春早，名副其实，在这种环境里召开护国运动的讨论会，已把会议的氛围营造得十分浓郁了。

12月22日早8点，讨论会于兵器工业部疗养院的会议室正式举行，全国政协文史委和学习委副主任张楚琨，四川省及贵州省政协副主席刘绍光、蒋希文出席了学术讨论会开幕式。参加会议的人员除护国运动将领的后裔及国内外知名的学者、专家外，会泽方面，唐继尧的孙子唐书琨、唐书玮，孙女唐书璇应邀出席了会议。另外，我们一家及昆明理工大学会泽籍人士刘光顺老师也应邀参加会议。讨论会首先宣读了政协全国委员会办公厅、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李沛瑶、民革中央副主席李赣骝等的贺电，省政协副主席赵廷光首先致辞，致辞中高度评价了护国运动的历史意义：“护国战争是近代资产阶级领导的仅次于辛亥革命的又一次伟大的革命运动，它在维护资产阶级共和、粉碎袁世凯复辟帝制方面，符合社会发展要求，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这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

22日，唐氏兄妹及刘光顺和我到圆通山唐继尧坟上扫墓。当晚，省政协主席刘树生在锦华大酒店宴请海外来的参会客人。

23日，在胜利堂召开“护国运动80周年纪念会”。开会前，云南省领导和志强、尹俊、刘树生等在小会议室接见了来自国外、省外和台、港地区的贵宾和护国首义先驱者的后裔。9点，纪念会正式开始，会议由政协主席刘树生主持，全国政协文史委的学习委员会副主任张楚坤、云南省人大副主任麦赐球、贵州省政协副主席蒋希文，以及香港万兴环球企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祖国统一促进会理事杨克平、护国运动著名将领李根源后裔李成森等，都在纪念会上发言。会议11点结束。

下午2：30，于翠湖宾馆举行联欢联谊会，由省电视台播音员王娟主持，整个联谊会气氛热烈。主持人王娟对唐书玮及李玉君的采访，把联谊会推向了高潮。节目表演刚进行到三分之一时，王娟现场采访了唐书玮：

主持人：唐先生，你从什么地方来？

唐书玮：从台湾来，参加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

主持人：第一次到云南昆明吧？

唐书玮：我五岁离开昆明后，是第一次回来。

主持人：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唐书玮：云南会泽人。

主持人：你能不能讲几句会泽话给大家听听。

唐书玮：十分遗憾，我不会讲会泽话。

主持人：你第一次到昆明，回到自己的故乡，有什么感想？心情如何？唐书玮：很高兴，也十分复杂，我记得基督教的教宗，当每次返回自己的家乡时，第一个动作就是亲吻自己家乡的土地。我到昆明刚下飞机，就有这种感觉，真想趴下去，亲吻生我养我的这块故土。

主持人：你现在能不能做这个动作？给大家看一看。

唐书玮：很遗憾，当着这么多的观众，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有个想法，如果现在有小孩，我真想亲吻一下，来表达我对家乡和故土的心情。

当时，工作人员就在场内找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唐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当节目演出到一半时，节目主持人再次登台：“今天，我们还请来了一位嘉宾，她就是从台湾来的李玉君女士，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李玉君女士给我们表演”。74岁的李玉君接过话筒，看得出，她老人家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了。

主持人：请问李女士，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李玉君：我是会泽人，我十分热爱自己的家乡。

讲到这里，她流泪了，这时，全场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李玉君：我没有准备，歌词也记不清了，我给大家唱两首歌，一首是《圣诞老公公》，一首是《我是一棵老松树》。

雪花随风飘，

花鹿在奔跑，

圣诞老公公，

驾着美丽的雪橇，(www.xing528.com)

穿过了原野，

渡过了小河，

带着歌声、和平与欢笑，

翩然地来到，

带着歌声、和平与欢笑，

翩然地来到。

我是一棵老松树，

不怕寒风带碧绿，

看那枫叶落了，

听那寒风怒吼，

举目所见苍绿，

只有我老松树。

作者父母照（左起二、三人）

当时，时值12月23日，两天后便是圣诞节，随着老人唱着的古朴而又动人的旋律，以及老人对故土的一片深情，感动了观众。大家随着歌声的节拍，鼓起了掌，把联谊会推向了高潮。事后，当日的《云南政协报》以《乘护国雄风再创未来——省政协纪念护国运动八十周年联谊会侧记》为题作了报道：“当年护国起义将领唐继尧的侄女，从台湾赶来参加系列活动的李玉君女士说，想不到多少年了，今天又听到家乡的小调。她从未唱过歌，但今天实在太高兴。她虽然已是满头银发，但仍然走上台，拿起话筒放开歌喉。唐继尧将军的孙子唐书玮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50多年了，第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我真想亲吻这块土地。”

作者“全家福”

联谊会4：30左右结束。

12月24日早，讨论会继续，当六位专家宣读论文结束后，大会给了我十分钟的发言。

各位嘉宾、各位女士、先生们：

首先，我代表我的父母对省政协和社科联组织的“纪念护国运动八十周年学术讨论会”表示由衷的感谢。因这次盛会，我们全家才又一次相聚美丽的春城，共叙乡情、亲情，共叙大业的统一，共享天伦之乐。我和我的父母能一同参加这样的盛会，也感到由衷的光荣和骄傲。

护国运动为什么会发韧于一个边陲的省份，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的人来领导，这绝不是偶然的，它是有着深层次的经济、文化和思想的动因的，这方面，我们的研究都是不够的。云南首义护国，会泽出了个领导护国的唐继尧，应该是从云南和会泽几千年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及近代资本主义萌芽的因素去找原因，去分析产生这样伟大的历史事件和人物的社会背景，这样才是唯物的，符合辩证法的。护国运动为什么会取得胜利，因素也很多。首先，它顺应了历史的潮流，“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其次，就是当时云南的护国将领，团结省内外及海内外的爱国人士，大联合、大团结、大无畏，以一省的力量左右了全国的形势，十分了不起。这在云南历史上，也是十分罕见的。会泽在护国运动中，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参加了这次运动，出了这么多的将领和英雄，这是会泽人民的光荣和骄傲，这一切，对于今天来说，也还是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的。

我来参加这次会议之前，会泽政协召开了一次40多人的纪念护国运动80周年的座谈会，与会人员要我把会泽父老乡亲的意见和看法转告给各位专家学者：

第一，希望在评价护国运动及护国将领时，排除“左”的思想的干挠，小平同志提出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我们处理一切工作及事务的准则，也应是评价护国运动及其领导人的准则。举个例子说，1915年12月25日云南首义的护国起义，它是唐继尧将军带领全省人民经过长时期的筹划和准备才爆发的，可评价这一历史事件时，把蔡锷将军推在了首位，唐继尧将军只处于一个从属的地位。大家知道，蔡锷是1915年12月19号才被唐继尧将军请到昆明的，事隔6天，护国起义就爆发了，没有事前的准备，蔡将军就是一位神仙，这次运动也是不可能的。会泽的家乡父老说，这样浅显明白的道理，五岁大的娃娃都知晓，可一些专家，怎么糊涂得不明一点道理，这恐怕是极“左”思想在作怪吧！

第二，希望各位专家和学者在评价护国运动及将领时，不要唯书唯上，不要以人划线，以名人、大人物为评价是非的标准。在座的专家、学者都是从“文化大革命”过来的人，应该说是吃够了唯书唯上以人划线的苦头。护国起义是波及全国的历史大事，唐继尧将军是一位在全国有影响的人物，护国运动取得胜利后，有各种议论都不奇怪，为什么大人物说的，就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呢！比如梁启超说的“护国之役，吾使学生松坡为之”。我认为这位大人物就有贪天之功为己有的嫌疑。我们不能在评价唐继尧时不顾客观事实，只讲某位大人物怎么说，就给这个人下结论，一语遮天下。这样做，大人物的面子是给了，自己也不担风险了，可失去的，却是客观公正的标准，一位史学家应有的良知和史德。

第三，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不能苛求，不能用现在人的思想去衡量历史人物，唐继尧将军是人不是神，在评价这一历史人物时，只能根据当时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去分析。护国运动的第一篇檄文，谁领衔在今天看来好像并不重要，但处于当时，谁在所有名字之首，是十分敏感的问题，它可以说明谁是主要领导人，如果护国起义失败了，袁世凯首先通缉的应是首要人物，是要诛灭九族的。可怎么在评价这一历史事件时，却离开当时的史实，把唐继尧变成从属地位了呢？这些问题，使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以上意见，是我县召开座谈会与会同志提出的，现借这个机会，转告诸位专家学者，不对之处，请给予批评指正。

最后，整个学术讨论会结束，谢本书教授作了总结。

12月25日，我和父母及唐书玮一同回会泽，这也是唐继尧的孙子唐书玮的第一次故乡之行。

注：1995年12月25日，政协云南省委员会在昆明举行“纪念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唐继尧将军的侄女（即我的母亲李玉君）、侄女婿（即我的父亲卞肇海）及我作为唐继尧的亲戚有幸被邀参加了这次会议。时隔20多年，深感这次会议意义重大，影响深远，故将会议后刊于《唐继尧研究》第四辑的《参加“纪念云南护国运动80周年学术讨论会”纪略》一文选录于此，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