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的社会属性构筑了银饰丰富的文化内涵,使银饰成了一种独特的审美“符号”。然而,在众多的社会属性中,美术属性无疑是最直观、最感性、最显露的属性,这主要源于它是造型艺术、视觉艺术。作为造型艺术,银饰衍生出了独具特色的拉丝技艺——“编、织”造型,在表现题材上从湖南少数民族妇女的刺绣及蜡染图形纹样中获取创作灵感,以民族传统图形与纹样作为表现的素材,编织作为技艺,这样的素材和编织技艺构成了银饰造型艺术的基本要素,形态特征强烈、线面形式统一,以线条轻灵、婉转、流畅、节奏、韵律多样性的形式语义玩味有意味的设计艺术形式,编制出银饰一丝一织的“土”味艺境。[13]
(1)婉转、绕织造型——曲线之美
湖南少数民族银饰编织品相繁多,只要有银饰饰品,就有编织,可以说从头饰到脚链无处不拉丝,无处不编织,无处不有曲线。拉丝技艺是苗族传统银饰锻制技艺中极为重要的工艺之一。然而,由于拉丝穿插、婉转的构成形式语义,在银饰饰品上营造律动曲线美,使苗族银饰的拉丝之美呈现出一个瑰丽多彩的艺术空间。图5-5 中的苗银鼓钉花梳,此花梳内为木质,外包錾花银皮,并镶有蓝色料珠,仅露梳齿,银梳上镶有两排锥状银鼓钉,象征闪电,可以辟邪。下面垂有银片叶、芝麻响铃、宝钱等坠饰,均由拉丝连结或焊接而成,制作工艺非常考究,使之在串联中、在不规则的排列秩序中显示出由曲线带来的柔情与美感,苗族妇女戴在头上有一种“两肩略微耸起,更显出圆婉的曲线美的惊艳”。侗族银项圈,整个图形均编织而成,利用银丝的形质特征进行缠绕编织,婉转、穿插的线形走势铸就了银饰形态的简洁与质朴。此银饰中用银丝编织而成的两个圆圈,折射了湖南少数民族(特别是苗族)中的原始宗教信仰,两个“圆圈”就是月亮崇拜信仰价值假借的一个渠道。《苗族古歌》这样写道:“我们照水圈,铸造金太阳,我们照水圈,铸就银月亮……”[14]基于“银月互渗”和“精神同化”的族群理念,将“水圈”视为月亮的原型之一,显然是谋求形式上的相似,并且此项圈上银丝编织的两个圆形很大程度上吻合了色调与形式的相似,同时婉转、绕织的编制技法彰显了银饰锻制技艺的魅力。图5-27 中的湖南吉首苗族耳环中大的吊坠图形不仅有“太阳、月亮”之喻意,而且蕴含的生殖意向也是显而易见的。拉丝构成的母体——“乳房”形象逼真,表面虽然由银丝绕织而成,但由于银丝的光洁质地效应,以及拉丝流线形成的曲面形态,不失母体的柔软、细腻与温情。再如图5-28 中银饰十二生肖“猴”,整个饰品图形组件,均以细银丝串联、绕织及焊接而成。猴子的外形轮廓以及局部轮廓由偏粗的银丝盘绕而成,强调基本形特征。基本形的内部填充则是由细小的银丝绕织编制而成,编制过程中构思缜密,在考虑形制要求的同时,又考虑到了构成关系,粗细疏密有度,聚散节奏得体。
图5-27 湖南吉首苗族耳环
图5-28 银饰十二生肖“猴”
(2)重叠、密结造型——装饰之美
重叠法是通过一定的形式将各种形式要素在一个更加统一的式样之内进行集中,使这些关系得到控制和加强。也就是说,通过重叠法所得到的紧密结构,具有明显的独立性,最后产生的,不仅仅是一种关系(也就是说不仅仅是那些各自独立的、静止不动的存在物之间的能量交换),还是由各存在物之间的相互牵制而产生的集聚和分散。[15]这种密集与分散造型手段赋予了银饰拉丝技艺有序、平整、有意味的装饰性特质。如图5-29 中银饰耳坠,寓意为龙骨的密集型的拉丝造型,形成完整的圆面形态,与同属于一个整体中的其他装饰图纹形成对比。单一元素之密集造型,不仅有独自的形态语义,又有浓郁的装饰意味。银凤凰是湘西苗族妇女头饰插件,凤凰很多部位及细节均通过拉丝锻制技艺完成,其中拉丝锻制技艺的亮点集中于凤凰的颈部与胸部。其拉丝编制的基本形为“U”,是凤凰羽毛的高度提炼与概括。单一拉丝“U”形羽毛片反复呈环状组成羽毛环,并多组叠加成凤凰羽毛形态,表面平整光洁,特征鲜明。这种拉丝重叠锻制技艺使凤凰颈部及胸部的羽毛形态饱满,结构完整,特征鲜明。银凤凰在拉丝的作用下具有独特的艺术造型,线形变化微妙,拉丝自然形成的镂空面与面的重叠超越了纯几何意义的范畴,由线锻造出纯意义的面形,是现实事物品相意象化、简单化的结果,是一种设计理念的升华与拓展,装饰意味甚浓。[16]
图5-29 银饰耳坠
拉丝技艺是湖南少数民族传统银饰锻制技艺中极为重要的工艺之一。拉丝重叠、密结的构成形式语义,在银饰饰品上营造了更为广阔的设计图形与符号,使银饰的拉丝成了有意味的设计形式。
(3)并置、延续造型——律动之美
在人类的视觉艺术史中,每次对规则的超越,都推动着人类艺术向前发展。[17]银饰图形与纹饰作为传递信息的载体,相互间存在着关联和法则,银匠通过拉丝锻制技艺试图打破这一关联或超越法则,力图达到或实现一种可能性——出人意料的创造,也正是这一创意行为,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并置、延续拉丝编制造型使形式单一图案出现多元化的视觉效果。图5-30 中的拉丝锻制银凤凰,整个造型均在并置、延续手法中完成。拉丝锻制银凤凰运用个体形态元素,有的遵循法则有机排列,有的打破规则随机无序排列。图形元素看似形态不一,毫无约束,但构成形式由单一元素随机随性并置、延续排列,凤凰形态的相关构成元素分布出现有大有小、有多有少、有聚有散,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形象生动、意趣横生,造型形式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拉丝形态并置、延续造型技法打破了人们概念中的恒常性创作思维,是对湖南少数民族银饰手工锻制传统艺术的突破和超越。银饰拉丝编制的图案形式简明统一,稳重端庄。为了使这单一的形式出现多元化的视觉效果,将单一元素进行多次方的并置、延续,依照一定的范围依次向两边排列图纹,形成新的图纹,单一的图案经过多次方的作用,产生次序美、层次美和律动美。
图5-30 拉丝锻制银凤凰
综上所述,湖南少数民族银饰手工锻制技艺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形式语义和艺术语境,不仅反映了湖南少数民族的精神诉求,也是湖南少数民族人民卓越智慧和艺术才能的显示。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铸就了现代文明,民族民间艺术是现代设计创作取之不尽的灵感之源,将之精髓转化为现代文明,实现湖南少数民族银饰时代性与民族性的碰撞,湖南少数民族银饰将焕发新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18]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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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谷中山.湖南白族风情[M].长沙:岳麓书社,2006:75.
[2]成雪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錾刻技艺[J].美术观察,2013(9):112.
[3]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朱疆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193.
[4]亨利·摩尔.观念·灵感·生活——亨利·摩尔自传[M].曹星原,译.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88.
[5]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朱疆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146.
[6]成雪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錾刻技艺[J].美术观察,2013(9):112.
[7]成雪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錾刻技艺[J].美术观察,2013(9):112.
[8]刘琼,成雪敏.探苗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拉丝艺术[J].艺术与设计,2014(11):176.
[9]汪流.艺术特征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128.
[10]朱晓萌.从苗族银饰的构成艺术探究其内在价值[D].天津:天津工业大学,2007.
[11]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1:5.
[12]胥建国.精神与情感——中西雕塑的文化内涵[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2.
[13]刘琼,成雪敏.探苗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拉丝艺术[J].艺术与设计,2014(11):176.
[14]潘定智,杨培德,张寒梅.苗族古歌[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42.
[15]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朱疆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146.
[16]刘琼,成雪敏.探苗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拉丝艺术[J].艺术与设计,2014(11):176.
[17]章莉莉.视觉符号完全手册[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196.
[18]刘琼,成雪敏.探苗族银饰手工锻制中的拉丝艺术[J].艺术与设计,2014(11):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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