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饰图纹是服饰艺术的精髓，它独特的创作意识和形式表现语境是服饰艺术的精髓。服饰图纹体现了民族文化的传承，灵活的艺术手法体现了民族独特的艺术审美特征和审美情感。它们是民族精神、民族文化、民风民俗和审美心理的综合载体，是艺术物质世界中永恒的主题。
湖南苗族、侗族、土家族、瑶族、布依族等几大少数民族由于没有自己的文字，民族文化的传承靠口头文学和约定俗成的形象化符号来完成，因此刺绣、服饰图案是他们最形象的历史读本。[7]譬如，苗族的服饰被称为是“穿在身上的历史，披在肩上的文化”，那是因为苗族只有独立的语言，没有统一的文字，所以部分历史是通过绣女的手记载在服饰上面的。服饰图案从直观上看是图形与纹饰，却刻录着人民永恒的记忆。妇女们通过服饰图纹展示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精湛的编织技巧，并承载和演绎着本民族源远流长、积淀深厚、内涵丰富、特色鲜明的传统文化，反映着民族的观念形态、图腾崇拜、宗教信仰、审美情趣以及避凶趋吉、消灾纳福和追求天、地、人和谐共存的文化心理。服饰图案通过神话故事反映了人类早期征服大自然的斗争，以幻想作为桥梁，阐述人类与自然界的矛盾，生动地反映了祖先与大自然进行的艰苦斗争，表达了人定胜天的美好愿望；通过服饰图纹叙说人间传说故事，披露丑恶，揭示险恶，弘扬正气与英勇，歌颂善良与美好；通过服饰图纹以简洁有力、明朗准确的形象表达生活轶事、人与人的真情实意、宗教习俗、社会形态、美好愿景等。
服饰图案以本族本地的图腾、吉祥物、实物为主，亦有与外来文化相融合的吉祥物及实物图案，还有一些图案是祖辈传承和师傅传授的，因此，呈现出区域性与个性化特点。图案的基本类型有龙纹样、凤纹样、蝴蝶纹样、狮子纹样、花鸟组合纹样、动植物组合纹样等。
（1）龙凤纹样
①龙纹
通过对各民族地区刺绣织锦艺人、染匠的调查与研究，我们发现在民间传统文化潜意识形态及民俗风情中，图腾崇拜与各种宗教祭祀活动中，聚集着多种“龙”的心理反应。龙图腾作为各民族族群特殊的文化现象，其形象在很大程度上由民间艺人口口相传、身身相授而成。因而，龙图腾在基本造型处理上以传统特征和审美理念为主，同时受民俗民风、精神诉求和工艺师们创制才能、审美习惯的制约，各地龙图腾类型繁多、千姿百态。因此，在此意义上，我们对龙图腾得出一个认定：龙图腾仍然属于活态的民间艺术，在各族族群文化和意识形态中发挥着独特的功能。民间艺人在这一艺术活动中，根据族群理念和个人审美愿望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自由的创造，不仅使龙图腾具有形象千面性、形式多样性等风格特征，而且折射出了少数民族质朴、丰富多彩的文化内涵和很高的文化品位，记录和印证着各族人民丰富的审美意趣和精神追求。龙的身体造型根据具体的动物形态特征而变化多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少数民族先民原始思维的特征以及纯朴稚拙的乡土艺术风格。譬如，苗族认为龙是吉祥幸福的象征，苗族中龙的形象除保留着与汉族龙的共性之外，又有着苗族人自身对龙的理解。相对而言，汉族以龙为尊，龙代表着皇权，龙眉目紧锁，牙尖爪利，显得威武、庄重和高贵，龙的形态更为定式，让人产生敬畏。而苗族中的龙则更加变化多端，没有汉族龙那样张牙舞爪。常见的是由传说的蚩尤的形象演变而来的龙，长着牛头蛇身，具有图腾崇拜的意味。
苗族刺绣借鉴了汉族龙的形象，将龙与蛇、龙与牛、龙与花、龙与叶等相结合，创造出苗族“龙”的复合性形象，如鱼身龙、蛇身龙、蚕身龙、虾身龙、叶身龙、花身龙、飞龙、狮体龙、双体龙等。土家族、侗族织锦中的龙更是几何化、抽象化的，由于受织锦经纬结构的限制，织锦不像刺绣那样能够较为形象地展现细节，只能使之概念化、抽象化，经常将龙和凤进行对称排列，综合展现。
②凤纹
凤凰被喻为“神鸟”，是鸟中之王，体态纷繁多姿。少数民族服饰刺绣中凤凰图纹沿袭了汉族凤凰的造型特点，并在一定程度上加入了民族意识形态元素，进行了变形和物化处理，有的与人组合，有的与植物组合。“凤穿牡丹”“仙人骑凤”“龙凤呈祥”“翔凤双喜”等图案多用于女子服饰，如衣袖花边、围裙。
（2）蝴蝶纹样
苗族人把蝴蝶称为“妹榜妹留”，苗语中的“妹榜妹留”就是汉语“蝴蝶妈妈”的意思。传说苗族始祖姜央是“妹榜妹留”所生。苗族古歌《十二个蛋》讲述了苗族的起源，蝴蝶妈妈由枫树而生，与水泡谈恋爱生下十二个蛋，由脊宇鸟艰难地孵化了十二年才孵化出姜央（人）、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十二兄弟，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祖神。所以在苗族的神话中，蝴蝶妈妈被尊为苗族的祖先，万物的始祖，世上一切的起源都归功于蝴蝶，因而蝴蝶作为苗族的保护神也成为服饰里非常重要的图案。人们常把蝴蝶纹装饰到服饰上，蝴蝶纹因此成为苗族最常见的服饰图案之一。蝴蝶作为吉祥图腾和幸福的象征，长期以来用于服饰装饰，并且常与花朵、石榴、桃子等纹样组合。蝴蝶纹样主要用在衣襟、衣摆、裤脚花、鞋花、围裙、围兜等处，蝴蝶形态星点斑斓、飞舞悠扬，古韵犹存。
（3）狮子纹样
在汉族民俗文化中，狮子可以保平安、纳富贵、降吉祥，大有王者风范，象征权势和尊贵。少数民族也普遍认为狮为吉祥之兽，可以避邪。受汉文化的影响，湖南少数民族用狮子纹样作为服饰装饰图案应用，但在造型上具有本民族的独创性。(www.xing528.com)
（4）花鸟组合纹样
少数民族有一个共同的习俗，即信奉“万物有灵”，崇拜自然，崇拜一些动物和植物。如雪峰山一带的花瑶崇拜蛇，花瑶人民认为不同物种存在一种共同的灵性，因此动物与动物之间，甚至是植物与动物之间可以“互渗”。湖南少数民族的服饰纹样中，不仅有大量的花鸟组合纹样，还有很多“互渗”的花鸟组合纹样。譬如土家织锦的“凤穿牡丹”，苗族刺绣的“鸟啄石榴”“喜鹊闹梅”“鸳鸯何莲”“燕雀菊花”，花瑶挑花的“鸟栖山林”等。很多织锦、花边及服饰衣袖花边、裤脚边等均有形式多样的花鸟组合纹样。
（5）动植物组合纹样
动植物组合纹样在湖南少数民族服饰刺绣中最为常见，动植物纹样组配，很讲究形意配置，如湘西苗族服饰衣襟纹样为“狮子滚绣球”“猴子摘桃”（图4-5），意为主人双双白头偕老，寓意福禄寿喜。服饰围兜纹样中代表平平安安的花瓶上有“双凤戏蝶”图案，既有富贵吉祥的寓意，又有平安顺利的寄托（图4-6）。再如“虎啸山林”“蟒缠丛林”等均有崇拜之意。像这样的纹样还有很多，如“鲤鱼莲花”“喜鹊石榴”等，因鱼、石榴多子，有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吉祥之意。动植物纹样组合，动物多为主题纹样，植物为衬托。动植物组合图案中，有不少现实生活题材，出现不少家禽、家畜图案，纹样体现了人们的生活愿望，朴实自然、亲切活泼、生动有趣。
图4-5 湘西苗族服饰衣襟纹样
图4-6 服饰围兜纹样
（6）其他纹样
服饰纹样除传统意义上的纹样外，还出现了以人工制造物为原型，如如意、花瓶、乐器、几何图案等，以传说中的仙人为原型，如八仙、寿星、菩萨等图形与纹饰。此类纹样常见的有“八仙过海”“八仙祝寿”“西游记”“福禄寿星”等。衣摆“暗八仙”指信物葫芦、扇子、玉板、荷花、宝剑、箫管、花篮、渔鼓，寓意八宝，并以此做图纹题材进行服饰装饰（图4-7）。还有反映神话传说、世俗生活、农耕生活的图案，装饰在服饰的相应部位，营造出欢快、喜庆的气氛，表达了人民心目中愿望之身心定气与自然物之生气的交感合一，图纹形与意、情与景的交融统一。
图4-7 衣摆“暗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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