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大道1938年出生于日本,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在他们出生后几个月大时,森山大道就和父母搬到了广岛,而把多病的孪生兄弟留给了住在池田的祖父母照看。森山大道2岁左右的时候,他的孪生兄弟就因病离世了。最初,森山大道喜爱绘画和设计,在遇到了他的摄影启蒙老师Takeji Iwamiya之后,他决定投身于摄影领域。
1961年,23岁的他,只身一人来到东京,成为细江英公的摄影助手。20世纪60年代末,他和中平卓马、多木浩二、高梨丰等人创建了“Provoke”(意为挑衅)摄影团体,并出版了三期杂志。这个团体的出现重新界定了日本现代摄影的方向,并在日本摄影史中切出一道深刻的裂隙,影响了之后日本摄影的发展。如同其名称“挑衅”一样,他们撼动、颠覆了日本当时奉精准、唯美为圭臬的主流摄影美学标准,并以粗糙的高反差颗粒、失焦、晕眩、晃动与街头抓拍等创作方式进行影像革命,强调主观与个人化表现,成为当代摄影的新美学观。这样的拍摄方式实则也反映出日本战后一代面对社会现状躁动不安的焦虑状态。
森山大道早期的作品深受美国摄影家威廉·克莱因的影响,揭示了日本的都市生活以及战后对于日本传统价值观念的破坏。1956~1960年,克莱因出版了四本关于街头生活的作品集——《纽约》(1956)、《罗马》(1959)、《莫斯科》(1960)和《东京》(1960)。克莱因在这些国际都市街头捕捉到的画面,特别是拍摄的《纽约》极具影响力。这启发了森山大道走上街头,拍摄了大量的街头影像。
他曾说过:“我看到克莱因作品集,深受感动。我在新宿街头花了很多时间拍照,把自己融入噪音和人群中,除了按动快门,别的我什么也不做。”1968年,他出版了个人第一本摄影集《图片剧院》。相对于克莱因的风格,森山大道的作品通过粗颗粒、模糊、失焦表现了日本战后都市人的迷失。他于1971年拍摄的流浪狗的照片,流浪狗扭头侧望着什么,好像在寻找又像在低头凝望。一束亮光照射在它的脊背上,头深陷在阴影之中。这反差对比强烈的一白一黑中,我们已经看不到黑白之间的细节与质感,粗糙的皮毛上显示出它的境遇,半张开的嘴,露出几颗犬牙,好像随时都要为了吃食马上要冲扑出去。作为背景的地面,因为曝光过度,已经不存留任何的细节。这条狗的形态,完全就衬托在这一苍白的没有细节的背景中(图10-15)。流浪狗的形象,也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美军的管制下,日本社会与民族的传统价值观的瓦解,以及人们精神层面的空虚与彷徨。
1999年,美国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为森山大道举办了题为《彷徨之犬》的个人摄影展。就是以这张照片为题,表现了森山大道30年来的摄影成就。如果按传统摄影的标准衡量,森山大道的作品完全是不合格的,因为从曝光角度来看,粗颗粒,曝光过度,毫无画面的质感,细节也不符合传统摄影的制作标准。他以反摄影的形式,与传统摄影相对抗。这些所谓的缺点,却成就了他的作品风格与特点。(www.xing528.com)
就像美国20世纪60年代著名的垮掉派诗人杰克·克鲁亚克所写的《在路上》那篇著名的诗篇一样,森山大道的脚步从未停歇,他用个人化的黑白影像拍摄着日本的都市街头,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城市是他作品的核心,他用镜头去表现这个城市里的人的状态与心理。和他同时代的日本摄影大师石内都、荒木经惟等人,也用各自的方式表现城市与人的关系。除了城市,森山大道也拍摄了女性人体,用情色的角度表现了日本文化的另一面。“对于我来说,摄影并不意味着要创作一件漂亮的艺术品。它是仅有的一种能与这世界里无穷尽的片段真实相遇的一种手段。如果没有摄影,我就从来不可能与这个真实的世界相融合。”
图10-15 流浪狗三泽市 1971
森山大道在他的自传摄影论《狗的记忆》中说:“以一张照片为入口,走进时代中去。在一张照片被拍下时,究竟谁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怎么笑的,为什么笑?在心中细细地体会这样遥远的一天。我可以看到光中间去,那是被掩埋在历史中的、某一个晴天的光。以一张照片为媒介,某个人的记忆与历史的记忆就交汇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光虽然都拥有各自的记忆的背景,但在个人之中复杂交叉,相互反映,作为一种新的光的记忆获得新生,而它再到处寻找新的光与记忆的觉醒。历史是收敛所有这些光与记忆的循环的唯一的点。摄影是光的记忆,因此,摄影是记忆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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