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沃尔1946年出生于加拿大温哥华。1968~1973年间,他在温哥华大学学习艺术史,毕业论文是一篇关于达达主义运动中对电影蒙太奇和摄影运用的论文。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了在摄影上的艺术实践。在攻读博士期间,他就一直在设问:作为一个艺术家,怎样才能像戈雅和莫奈等艺术家那样为自己所处的时代创造出具有强烈印记的艺术作品?同时他也自问:什么样的艺术方式对当下这个时代最具代表性?他这种不断诘问的结果,就是用荧光灯箱呈现自己的摄影——这是当代商业社会俯拾皆是的信息传达样式。但在沃尔手中,它却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正如他自己所言:“它不是摄影、电影、绘画或者宣传,虽然它结合了所有这些东西的素质。”
1969~1970年间,杰夫·沃尔拍摄制作了一本题为《风景手册》的摄影作品,主要拍摄的是温哥华的城市化景观,包括郊区公路、开阔的大地、汽车、房屋等,之后在照片旁边配上文字。实际上他的这种手法受到当时观念艺术家的影响,约翰·巴尔德萨利(John Baldessari)、爱德华·鲁沙(Edward Ruscha)、丹·格兰汉姆(Danny Graham)都使用过这样的手法制作画册。画面非常朴素,没有任何感情融入,仅用语言和文本来做基础画面,形式单一,而这也是当时观念艺术家和摄影师用来对抗经典摄影地位的方式之一。即用这种朴实,甚至没有美感、平铺直叙的画面来消解掉那些既定的摄影经典模式。而这时的杰夫·沃尔还处于寻找个人摄影语言的阶段,这本画册也只能作为他对当代摄影的一种实践和尝试。
从1978年开始,沃尔创作出了他独特的“灯箱”系列作品。他的第一幅作品是《被毁坏的房间》(1978)。在这幅作品里,一个年轻女孩的房间完全被毁掉了,床垫被划破,家具东倒西歪,生活用品散落一地,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房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图3-1)。这幅作品和德拉克洛瓦的《萨丹纳普拉斯之死》紧密相连,德拉克洛瓦的这幅浪漫主义时期的绘画,描绘的是亚述王知道自己兵败后,下令杀尽所有后宫妻妾的场景。杰夫·沃尔作为艺术史的教授,对这幅作品非常感兴趣,有着独到的见解。这幅作品里所蕴含的混乱和力量使沃尔受到启发,他把这种冲突和戏剧性、突发性运用到当下的摄影作品中,并和绘画史上的作品对应起来,作品被安装在发光的灯箱里,审美上非常接近广告灯箱或是一幅巨大的反转片。
他说:“灯箱图片既不是摄影,也不是电影,不是绘画,也不是宣传,但是和所有这些都有着很强的关联性,是他们的综合。”在20世纪70~80年代的拍摄时期,沃尔的创作灵感大部分都来源于艺术史。而这幅作品成为了杰夫·沃尔此后三十年所有作品系列的开端,他的这种创作形式和内容是全新的,难于归类的,介于电影、摄影和绘画之间。沃尔的灯箱作品迥异于常规摄影作品之处便在于,对前者的观看要以一种立体的空间存在的思维方式对待。与较为黑暗的展厅相比,灯箱的光亮在无形中于空间上画出纵深的体积。这是属于作品自身的展示空间,每一幅独立的作品都在自己的“领地”里,尽情地展示、叙事。(www.xing528.com)
在沃尔三十年的拍摄生涯中,他从艺术史出发,将电影、表演、绘画、摄影这些不同的语言融进他的创作里,用摄影来表现现代社会的冲突和矛盾。沃尔既是创作者,同时也是位思想者,他的图像是被精心制作出来的,绝对没有偶然因素出现在他的图像里,他所做的摆拍摄影被他称为“剧照摄影”。沃尔通过对艺术史经典语言的挪用,并运用摄影这个当代媒介,表达了现代社会里人们的困惑、境遇。都市生活、种族歧视、女权主义、消费社会、国家战争等一系列现代社会问题,都被他用摄影这样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
图3-1 被毁坏的房间 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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