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一帮愚人得到了一块美玉,但是却无法分配,于是愚人们干脆把玉砸成几份均分。可是这样一来,原来价值连城的美玉,就一钱不值了。
这其实是个字谜,你知道打什么字吗?
谜底是“贫”,因为“分贝”就“贫”了。
虽然这只是个故事,但是有些东西的确跟美玉一样,作为一个整体美丽无比,价值连城,如果拆分开来可能就无人能懂,甚至价值会大打折扣。比如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有人称这首诗为“千古谜诗”,因为它比前面那个谜语还难猜透。如果翻译成现代文,似乎也没有太多障碍。
锦瑟啊锦瑟,你为什么会有五十根弦?每一根弦、每一个弦柱都会让我想起失去的年华。(www.xing528.com)
庄周梦见自己化为翩翩起舞的蝴蝶,望帝死后化身为泣血啼叫的杜鹃。
月圆之夜,海上的鲛人流下了晶莹的泪水,化为剔透的珍珠,蓝田山日光温暖,埋着宝玉的那块土地上隐隐升起青烟。
这样的景,这样的情,现在已经成为追忆,而当时在经历的时候,心中却只有一片茫然。
这首诗到底讲的是什么呢?
李商隐被人称作是唐代的“朦胧诗人”,而这首诗历来也注释不一,莫衷一是。朱彝尊说此诗是悼亡诗;何焯说“此篇乃自伤之词,骚人所谓美人迟暮也”;汪师韩说此诗是感慨自己壮志未酬之作,张采田亦赞成此说。各家各言其理,但却都无法说服对方。
但是,诗果真是用来懂的吗?
梁启超先生在其《饮冰室文集·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中说:
义山的《锦瑟》《碧城》《圣女祠》等诗,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来一句一句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解不出来。但我觉得它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一种新鲜的愉快。须知美是多方面的,美是含有神秘性的。
这段话也许可以作为理解,不,应该说是感悟《锦瑟》的一把钥匙。诗是语言的精灵,精灵本来就是无法琢磨的。有时候,我们费尽心机,以为抓住了它的秀发,或者羽翼,或者衣襟,而当我们打开手掌的时候,却发现我们抓住的,不过是它身后的一缕微风。
诗歌真正的魅力,也许就在于它没有确切的解释,也就是所谓的“诗无达诂”。也正因为它没有唯一的解释,所以才拥有了无数可能的解释,每一个解释,都可以深达读者的灵魂深处,而任何一种解释,都无法成为诗歌最后的定论。于是,一首诗,便具有了无数首诗可能抵达的境界,拥有了远远超越诗歌字数限制的空间,诗歌在这时就不再属于诗人,而成为读者的私有财产,谁也无法夺去。
唐诗向来是名句多于名篇的,但是,这首诗却是一个例外:将诗歌拆分开来,似乎什么都不是,组合在一起,也无法让人弄清究竟。但是,那种在字里行间流泻出来的忧伤和怅惘,却透过墨写的字,深抵读者的心灵。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出现了一个新的诗歌潮流——朦胧诗。这个潮流主张以内在精神为主要表现对象,掩藏诗歌主题,使诗歌文本处在表现自己和隐藏自己之间,呈现为诗境朦胧模糊、主题多解多义等特征。这期间涌现出了舒婷、北岛、顾城等一大批朦胧诗人,也出现了很多朦胧诗作。但是如果回顾历史,也许我们得说,20世纪出现的这个诗歌“新”潮流,可能其真正的祖师爷是一千多年前的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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