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统治了二百八十九年,北宋和南宋统治了三百一十九年,如果加上中间五十三年的五代十国时期,从唐朝建立到南宋灭亡一共六百六十一年。后人从这六百六十一年中评选出了散文成就最高的八个人,即所谓的“唐宋散文八大家”——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和曾巩。从将近七百年的时间里评选出八个大家,几乎近一百年才出一个,从这个角度看,评选标准比每年评一个的诺贝尔文学奖还高,能够入选者绝对是千古大家。而在这八大家中,居然有一家人就占了三个名额,他们是被称为“三苏”的苏洵、苏轼、苏辙三父子。所以,称苏洵为“史上最牛的爹”,大概是没有人反对的吧?
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两个儿子,自己还跟儿子们一起挤进这个近七百年才评选出八个大家的名单中,这样的爹一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但是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苏洵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直到二十七岁才开始认真读书,是大器晚成的典型。要说苏洵,得从唐代的苏味道说起。
苏味道是唐朝文学家,曾经当过宰相。苏味道在历史上的名声不算太好,武则天当政时,为了避免得罪各方势力,苏味道做事总是模棱两可,由此得了“苏模棱”的外号。后来他被贬为眉州刺史,最后死在那里。
苏味道死后,他的后代继续在眉州生活,到了宋代的时候,苏家已经成为当地一个大家族,苏洵就是其中的一员。
苏洵生于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年轻的时候喜欢仗义任侠,于是壮游天下。虽然他不好读书,但是也因四处游历增长了不少见识。苏洵十九岁的时候跟程家的女儿结婚了,后来生了长女及长子景先(均先后夭折)。
明道元年(1032年),苏洵的母亲病故。短短几年,苏洵经历了女儿和儿子的夭折及慈母的故去,第一次思考生死的意义,于是开始努力读书。苏洵自以为天资聪颖,要取得功名定如探囊取物。但是他自信满满地去参加乡试,结果却惨遭落第。灰头土脸的苏洵回家检视自己的旧作,觉得简直不忍卒读,于是愤然将数百篇旧作全部付之一炬,重新坐下来苦心钻研学问。这一年,苏洵二十七岁。
景祐三年(1036年),苏洵二十八岁的时候,程夫人为他生下了次子苏轼。三年后,又生下一个儿子,起名苏辙。
北宋嘉祐元年(1056年),苏洵带着苏轼和苏辙进京应试,拜见了翰林学士欧阳修,欧阳修对三父子极为欣赏。次年,苏轼和苏辙同时高中,轰动京师,三苏从此登上历史舞台。当时士子间流传着一句话:“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意思是把三苏的文章研究透了,就能高中进士,做官吃肉;没有把三苏的文章研究透彻,就无法高中进士,只能喝菜汤。可见,当时三苏的文章是被当成“高考辅导材料”来用的。
苏洵最著名的散文当属《六国论》,这篇文章也是多年高中语文教材的必选篇目。《六国论》的题目告诉我们,这是一篇论述六国灭亡原因的史论。
从汉朝开始,分析六国及秦朝败亡的文章不计其数,但被选入高中语文教材的只有苏询的《六国论》、贾谊的《过秦论》和杜牧的《阿房宫赋》。这样一个已经被人写烂写透的题材,要写出新意和独到的见解是很难的。而苏洵这篇文章居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名垂青史,是什么原因呢?
跟贾谊和杜牧的卒章显志不同,苏洵此文采用了开门见山的方式,一开头就简单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论点:“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
国家被灭,大多是因为战争失败,战争失败的原因,可能跟武器不锋利和仗打得不好有关,这是常识。可是苏洵一上来就把这些大家熟悉的常识给否决了:六国被灭,不是兵器不锋利,也不是仗打得不好,原因是割地贿赂秦国。用土地贿赂秦国之后,自己的力量削弱了,敌人的力量增强了,此消彼长,最后六国走向灭亡。斩钉截铁,自信满满,不容辩驳。
可是问题来了:稍微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六国当中,用土地贿赂秦国的只有韩、魏、楚三个国家,另外三个国家并未贿赂秦国,这怎么解释呢?苏洵显然意识到了这个巨大的逻辑漏洞,于是他用“主客问答”的方式来解释这个漏洞。有人问:“六国相继灭亡,难道都是因为贿赂秦国吗?”他回答说:“没有贿赂的国家是因为被贿赂的国家拖累了,失去了强有力的援助,无法独立保全。所以六国破灭的根本原因还是贿赂秦国。”
开宗明义提出论点之后,苏洵将六国分成了两组,第一组是贿赂秦国的。
秦国凭借战争夺取的土地,跟六国贿赂的土地相比有百倍之差(这个百倍不知道苏洵是怎么算出来的)。同理,诸侯战败失去的土地跟贿赂秦国的土地相比也有百倍之差。秦国能够兵不血刃地夺得土地,当然乐得安享太平,于是“赂秦”成为秦国最大的愿望,也成为诸侯最大的祸患。
而站在诸侯国的立场,这些赂秦的国君当然就是不肖子孙。苏洵用漫画式的笔法描绘了这些不肖子孙的群像:祖先“暴霜露,斩荆棘”才有“尺寸之地”,这些败家子却为了一夕安寝而五座城、十座城地往外送。但是秦军的侵略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怯懦而停止,于是“奉之弥繁,侵之愈急”,不用打仗,胜负已分。最后走到灭亡这一步,实在是顺理成章。最后苏洵借用战国时期苏代的话进行总结:“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对赂秦的国家点评结束,苏洵开始分析没有赂秦的国家。但是这几个国家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所以苏洵将三个国家分为以下三种情况论述。
一是依附秦国的齐国。齐国一直是秦国的友好非邻邦。地处黄河以西的秦国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对远在山东半岛的齐国一直采用拉拢利诱的手段,而齐国对此也颇为受用。因此诸侯国被侵略的时候,齐国不但不帮忙,有时候还会趁火打劫。六国其他国家一个个相继被灭,齐国到最后才明白上了秦国的大当,但是已经无力回天。秦国留给齐国最大的优惠就是它是六国中最后被灭的。
二是搞恐怖袭击的燕国。燕国位居北方,在赵国被灭之前与秦国并不交界,也没有用土地贿赂秦国。苏洵认为这是燕国在六国中倒数第二灭亡的原因。但是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加快了其灭亡的步伐,本质上也是被赂秦的国家拖累走向覆灭的。
三是用武不终的赵国。赵国在六国中是军事强国,良将辈出。但是赵王自毁长城,李牧因为谗言被诛杀,廉颇因为小人被雪藏,最后导致国家灭亡。
尽管历史不可假设,苏洵还是进行了一连串的假设:如果韩、魏、楚三国不用土地赂秦,齐国不成为秦国的附庸,燕太子丹不派出荆轲刺杀秦王,赵国的良将还在,那么,六国是有可能与秦国一较高下的。
到这里,《六国论》主体论证部分宣告结束。如果对其论证过程进行简单归纳,可以得到下面的图表。
《六国论》是苏洵的代表作,但是却没有被收入《古文观止》中,原因可能是后代人对这篇文章有不同的见解。林纾就指出:“观诸侯之割地赂秦,非谋诎智昏,出一不得已也,即不割亦未必不亡。”意思是:六国诸侯割地赂秦,并不是他们谋略失误或者智力低下,实在是被逼不得已,即便不割地也不可能摆脱灭亡的命运。
的确,这篇文章有个巨大的逻辑误区,就是把结果当成了原因。六国之所以要赂秦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而是因为军事上的失利。这恰恰就是被苏洵否定掉的“战不善”。而“战不善”的根本原因是政治制度落后僵化,无法与变法后富国强兵的秦国争衡。因此根源是在政治上而不是在赂秦上。这就好比晚清连连与列强签订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能不能说割地赔款就是清朝灭亡的根源呢?只要我们坚决不赔款,清朝就能强大吗?当然不能。晚清的落后是源于政治制度的落后,政治制度落后导致军事落后,军事落后导致割地赔款,最后导致清朝灭亡。看问题如果不看到根源,那么解决问题也解决不到根子上。
另外,割地与否不仅取决于诸侯各国的军事实力,还受限于其地理位置,特别是是否与秦国接壤。诸侯国中,直接与秦国接壤的有四个国家:韩、魏、楚、赵。其中,韩国最弱,是秦国最经常侵略的对象,也是六国中最先灭亡的;楚国与秦国接壤土地最多,但楚国末期政治昏乱,与秦国连战连败,因此也经常割地赂秦;此外魏国势力也稍弱;楚、赵、魏三国中力量最强的是赵国,曾经与秦国五次作战,二败而三胜,当然不需要贿赂秦国。另外两个国家齐国和燕国都不与秦国接壤,齐国是秦国的盟友自不必说,燕国即使愿意割地贿赂秦国,秦国可能也不会要。《烛之武退秦师》里就说过:“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块土地却不能守住,还不如不要。也正因为后期赵国被灭,秦国边境线北移,直逼易水,与燕国接壤,太子丹才“内惶急”,想出了派荆轲刺秦王的办法。所以,苏洵把板子全部打在赂秦上,其实是不公允的。
事实上三苏都写过《六国论》,虽然苏洵的《六国论》最有名,但是三篇文章中唯一被选入《古文观止》的其实是苏辙的《六国论》。(www.xing528.com)
苏辙在《六国论》中明确指出:
夫秦之所与诸侯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郊;诸侯之所与秦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野。
意思是,六国与秦国的抗衡,最关键的地方不是在齐、楚、燕、赵几个大国,而是在相对弱小又与秦国接壤的韩国和魏国。
苏辙说:
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阴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彼秦者将何为哉?不知出此,而乃贪疆埸尺寸之利,背盟败约,以自相屠灭。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已自困矣。至于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国,可不悲哉!
翻译过来就是,韩、魏是不能单独抵挡秦国的,可是全天下的诸侯,却必须靠着他们去隔开西边的秦国,所以不如亲近韩、魏来抵御秦国。秦国人就不敢跨越韩、魏来图谋齐、楚、燕、赵四国,然后齐、楚、燕、赵四国也就因此可以在他们的领域内安定自己的国家了。凭着四个没有战事的国家,协助面临敌寇威胁的韩、魏两国,让韩、魏没有防备东边各国的忧虑,替全天下挺身而出来抵挡秦国军队。用韩、魏两国对付秦国,其余四国在后方休养生息,来暗中援助他们的急难,像这样就可以一直应付了,那秦国还能有什么作为呢?诸侯们不知道采取这种策略,却只贪图边境上些微土地的利益,违背盟誓、毁弃约定,互相残杀同阵营的人。秦国的军队还没有出动,天下的诸侯各国就已经困住自己了。直到让秦国人能够乘虚而入来并吞了他们的国家,怎不令人悲哀啊!
不得不说,苏辙对六国破灭原因的分析更看到了本质,更能让人接受。不知道这是不是三篇《六国论》唯有苏辙所作被选入《古文观止》的原因。
那么,苏洵明知道自己的论证存在漏洞,为什么还要写这篇文章呢?对此前人也做出了解释。何景明说:“老泉(苏洵号老泉)论六国赂秦,其实借论宋赂契丹之事,而卒以此亡,可谓深谋先见之识矣。”朱川许也说:“借六国赂秦而灭,以暗刺宋事,其言痛切悲愤,可谓深谋先见之智。”由此可见,苏洵之所以如此立论,其实如我们课本所说,是以六国故事讽刺北宋贿赂契丹、西夏的不当之举。
北宋是在五代的基础上建立的,五代又是在晚唐的基础上建立的。北宋从开国伊始就面临先天不足的局面。此前燕云十六州(现在的北京、天津海河以北、河北北部地区和山西北部地区)已经被后晋割让给了契丹。燕云十六州的连绵山地原来是防御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屏障,此地一失,契丹人的铁骑面对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对于以骑射见长的契丹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纵马驰骋的好地方。而北宋建都汴京,也就是现在的河南开封,这个地方距离边境线咫尺之遥,没有任何战略纵深,一直处在契丹的直接威胁之下。再加上北宋国策是重文轻武的,因此国家武备不修,战力低下,在与契丹的战争中总是败多胜少。宋真宗的时候好不容易在澶渊之战中取得一些胜利,朝廷第一反应却是把这胜利作为谈判的资本,以求把赔偿契丹的“岁币”数目压低一点儿。打了胜仗,战果就是减少一些对敌人的赔偿,这听起来简直是笑话,但是却是北宋面临的真实情况。北宋与契丹的关系刚刚稍微缓和,而西北又崛起了党项族李元昊建立的西夏国。西夏比契丹更为剽悍,北宋当然更不是西夏的对手,于是北宋故技重施,也给西夏岁币。正是看到这一切,苏洵心急如焚,所以他在《六国论》结尾忧心忡忡地发出了警告:
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苏洵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他去世六十多年后,金兵南下攻宋,汴京沦陷,宋徽宗和宋钦宗被俘,北宋就此灭亡。
附:苏轼和苏辙的《六国论》
六国论
苏轼
春秋之末,至于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自谋其谋夫说客、谈天雕龙、坚白同异之流,下至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莫不宾礼。靡衣玉食以馆于上者,何可胜数。越王勾践,有君子六千人。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吕不韦,皆有客三千人。而田文招致任侠奸人六万家于薛。齐稷下谈者亦千人。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皆致客无数。下至秦、汉之间,张耳、陈余号多士,宾客厮养,皆天下豪俊。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其略见于传记者如此。度其余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此皆役人以自养者,民何以支而国何以堪乎?
苏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国之有奸,犹鸟兽之有鸷猛,昆虫之有毒螫也。区处条理,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锄而尽去之,则无是道也。吾考之世变,知六国之所以久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盖出于此,不可以不察也。夫智、勇、辩、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也。类不能恶衣食以养人,皆役人以自养者也。故先王分天下之富贵,与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职,则民靖矣。四者虽异,先王因俗设法,使出于一。三代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出于客。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虽不尽然,取其多者论之。六国之君,虐用其民,不减始皇、二世,然当是时,百姓无一叛者,以凡民之秀杰者,多以客养之,不失职也。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鲁无能为者,虽欲怨叛,而莫为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
始皇初欲逐客,用李斯之言而止。既并天下,则以客为无用,于是任法而不任人,谓民可以恃法而治,谓吏不必才取,能守吾法而已。故堕名城,杀豪杰,民之秀异者散而归田亩,向之食于四公子、吕不韦之徒者,皆安归哉!不知其能槁项黄馘而老死于布褐乎?抑将辍耕太息以俟时也?秦之乱,虽成于二世,然使始皇知畏此四人者,有以处之,使不失职,秦之亡,不至若此之速也。纵百万虎狼于山林而饥渴之,不知其将噬人,世以始皇为智,吾不信也。
楚、汉之祸生民尽矣,豪杰宜无几,而代相陈豨,从车千乘,萧、曹为政,莫之禁也。至文、景、武帝之世,法令至密矣,然吴王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之流,皆争致宾客,世主不问也。岂惩秦之祸,以为爵禄不能尽縻天下之士,故少宽之,使得或出于此也耶?
若夫先王之政,则不然,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呜呼,此岂秦、汉之所及也哉!
六国论
苏辙
尝读六国世家,窃怪天下之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灭亡。常为之深思远虑,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盖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虑患之疏而见利之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
夫秦之所与诸侯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郊;诸侯之所与秦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野。秦之有韩、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韩、魏塞秦之冲,而蔽山东之诸侯,故夫天下之所重者,莫如韩、魏也。昔者范雎用于秦而收韩,商鞅用于秦而收魏。昭王未得韩、魏之心,而出兵以攻齐之刚、寿,而范雎以为忧。然则秦之所忌者可见矣。
秦之用兵于燕、赵,秦之危事也。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燕、赵拒之于前,而韩、魏乘之于后,此危道也。而秦之攻燕、赵,未尝有韩、魏之忧,则韩、魏之附秦故也。夫韩、魏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于其间,此岂知天下之势耶?委区区之韩、魏,以当强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于秦哉韩、魏折而入于秦,然后秦人得通其兵于东诸侯,而使天下遍受其祸。
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阴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彼秦者将何为哉?不知出此,而乃贪疆埸尺寸之利,背盟败约,以自相屠灭。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已自困矣。至于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国,可不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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