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加强新斯科舍殖民地防卫的种种举动,尤其是增兵和雇佣外国新教徒修筑卢奈恩堡,使1.2万阿卡迪亚人四面处于英国移民的包围之中,倍感受到威胁。18世纪50年代,就有一些阿卡迪亚人开始移往罗亚尔岛或圣让岛。法国政府对英国在新斯科舍殖民地的举动的反应是,扩大路易斯堡的卫戍部队,并沿着希格内克托地峡(Isthmus of Chignecto)仍为法国拥有的领土的南部边界(今新斯科舍省与新不伦瑞克省边界)设立哨所。由此可以看出,《爱克斯·拉夏贝尔和约》也没有解决英法两国的矛盾,相反,矛盾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并且很快就在七年战争(Seven Years' War,发生在1754—1763年,而其主要冲突则集中于1756—1763年)的决战中最后进行清算。
华盛顿上校打响第一枪 18世纪40年代后在大西洋沿岸战云密布的同时,在圣劳伦斯河及大湖以南的边疆地区,紧张局势也已形成,甚至更为激烈,导因是英属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的殖民者源源不断地越过阿巴拉契亚山,向俄亥俄河或密西西比河流域迁徙。1748年,弗吉尼亚殖民当局宣布拥有西部土地,一个有势力的集团成立了俄亥俄公司。这个土地公司获得了移民和毛皮贸易垄断的权利。但是,在17世纪70—80年代热内—罗贝尔·卡瓦利埃·德·拉萨尔进行大湖探险期间,法国人早已在这一区域建立系列的贸易站,将这里视为新法兰西的南部毛皮边疆,并且历任总督都在俄亥俄河岸及其支流建立要塞,巩固对这些区域的占领。1701年,易洛魁中立的条约签订后,法国人本来感到加拿大安全了。可是,弗吉尼亚殖民当局1748年的举动,便引起新法兰西当局作出强烈反应。1749年,为了维护自己的贸易利益,并支持伊利湖南面的土著人盟友,新法兰西当局派兵驱赶跨越阿巴拉契亚山的英国移民或毛皮商人。起初,只发生了小冲突,而且冲突也仅限于法国土著人同盟与美洲人之间。由于这种冲突发生在大西洋沿岸的形势全面紧张的背景下,自然不能小视,双方便在这一地区加紧备战。
自上次战争之后,法国增加了军费。18世纪以来,殖民地预算平均每年50万锂以下,而1744年则首次突破100万锂。随着局势的日益恶化,到18世纪50年代初,则快速增至300万—600万锂;到18世纪50年代晚期,最终增至3 000万锂。驻新法兰西的海军步兵陆战连,也成倍扩充,由步兵连升格为中队,获双倍的补充,并另增一个炮兵连队及相应的工程兵。自17世纪60年代,又首次派遣正规部队支援新法兰西的海军卫戍部队。1755年,英国派遣两个正规团到达十三州殖民地。这一年七年战争主要冲突尚未发生,双方仍与欧洲同盟国在谈判,而北美前线则摩拳擦掌,准备大战。还是在1753年,弗吉尼亚总督派未来的美国总统乔治·华盛顿上校率民兵赴俄亥俄,要求法军撤出,对方未予理睬;1754年再率300人到来,法军态度仍十分强硬,要求华盛顿退兵,结果发生首次边界冲突,从而揭开了决战的序幕。
战争是由两国的正规军打响的,1755年双方分别在纽约—尚普兰湖以及俄亥俄前线开战。法军司令让—阿尔芒·迪斯考(Jean-Armand Dieskau,1701—1767年)在尚普兰湖战斗中受伤被俘;英军将领爱德华·布雷多克(Edward Braddock)试图攻取法国设在俄亥俄的迪凯纳堡(Fort Duquesne,今匹茨堡)时,率领的军队被法国海军陆战部队与土著人同盟打散,爱德华·布雷多克也在战斗中阵亡。双方只好撤退休整,等待以后进行决战。即将爆发的这场决战是两国那一时期在北美所进行的一次最全面的战争,从位于俄亥俄的迪凯纳堡,穿过哈德孙—黎塞留河狭长地带,远至路易斯堡,以及美洲大陆东北角的广阔地区,以奥斯威戈堡、卡里永堡、博赛茹尔、路易斯堡和魁北克城为中心,无处不在战斗。这次战争一直持续到1763年,在欧洲被称为七年战争。
阿卡迪亚人大驱逐 当大湖地区炮声隆隆时,大西洋沿岸也发生了大驱逐的残酷事件。1755年夏天,英军攻陷新斯科舍省与法国罗亚尔岛边界的一个法军要塞时,发现守军中有300名阿卡迪亚人。英国人怀疑阿卡迪亚人对英国不忠,可能危及新斯科舍省的安全,于是要求阿卡迪亚人宣誓效忠英国。但是,这个无理的要求为阿卡迪亚人的代表所拒绝。随后,英国新斯科舍省代理总督查尔斯·劳伦斯上校发起了这次大驱逐。这表明大驱逐是前哨战,后来证明这是英国人为即将到来的决战作清理准备。平民成为七年战争中最悲惨的受害者,死伤数量最多。
受伤的让—阿尔芒·迪斯考
新斯科舍省格朗普雷村阿卡迪亚人被驱逐
1755年7月,新斯科舍省参议会一致通过驱逐决定,立即执行。他们把阿卡迪亚人赶到一起,动用英国集结在新斯科舍省的军队,雇佣一个商船队,驱赶他们携带行李上船,然后放火烧掉村庄。到1755年年底,在芬迪湾沿岸的格朗普雷(Grand-Pré)、米纳斯、博巴森,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至少有7 000名阿卡迪亚人被抓走流放,分别运到英国在美洲的几个殖民地。在行动中,劳伦斯上校非常残暴,命令拆散阿卡迪亚人的家庭。从新英格兰到佐治亚的港口,都有从船上下来的被驱逐者,但是没有一个殖民地愿意接纳这些阿卡迪亚人。在这次大驱逐中,可能只有2 000名消极反抗者,他们逃进森林,才留了下来。
在1758年后续的驱逐中,约有700人死于海难。1762年之后,又陆续驱逐了几批阿卡迪亚人,几千人被流放,有些人甚至被运回法国。在流放中,有1/3的人死于传染病。而幸存者则沦为难民,以小社区的方式生活在美洲其他港口,成为异族社会中不受欢迎的少数族。其中,不少被流放者很快就离开了原来的流放地,来到法属加勒比海、路易斯安那,或辗转回到圣劳伦斯河谷。
就这样,这个由塞缪尔·德·尚普兰1603年开创的、经过一个半世纪发展的圣劳伦斯河之外的另一个最大的北美法语社会,首先覆灭了。它原有约1.2万多人,定居在从芬迪湾海潮中围堤造田而来的土地上,已经有好几代了。但是,故土难舍,在1763年战争结束后,少数阿卡迪亚人零零星星地开始从陆路和水路又陆续回到阿卡迪亚。这个回乡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几十年。然而,回来以后,他们发现阿卡迪亚已经不是原来的阿卡迪亚了,英国新移民占有了他们围堰建造的最好的良田,因而不得不到那时仍然荒芜的土地上安家。结果,老阿卡迪亚的中心逐渐西移,对被放逐、被遗弃的种种灾难的共同记忆,成为这个正在形成的阿卡迪亚人新社会的基础。这就是今日加拿大的新不伦瑞克省。
战争进程 阿卡迪亚人大驱逐的第二年,即1756年春天,七年战争全面开战。当时,英国正处于竭力推行殖民扩张政策的皮特内阁执政,强调这是一场对法兰西帝国的战争,不只是打败新法兰西,还要征服之。由于在先期的冲突中,法国殖民地民兵及其土著人盟友组织战争的能力一直优势较大,英国便不断增强对海洋的控制,能够随时以军队和装备增援殖民地,而法国则远不能与其相比。到战争末期,英国的14万军队有超过2万人在北美服役,还得到人数更多的殖民地民兵的支援,又有皇家海军舰队配合。从总体上看,英国在这场决战中占较大优势。
在战争的第一阶段(1755—1757年),双方在俄亥俄边疆、蒙特利尔—纽约边界、黎塞留河—尚普兰湖一线以及大西洋防线三个方向同时进行战斗。新法兰西殖民地所有地方及其土著人盟友都卷入了战争,而英国的易洛魁同盟(未来六大部落的领袖约瑟夫·布兰特例外)则大部分坚守中立,尽管英国人千方百计地引诱他们援助自己。战斗首先在奥斯威戈堡(Fort Oswego)打响,法军暂时处于主动,尚能积极进攻和防守,1757年甚至在乔治湾攻克威廉亨利堡(Fort William Henry)。这两个要塞都是上次战争时英国人在法国势力范围内新建的。这是法军进攻的顶峰。(www.xing528.com)
在七年战争中,新法兰西几乎变成一个军人社会。在每一个教区,16—60岁的男性都应征加入民兵连队;在1755年的夏天,有1/4的人口在为战争服务。市民和民兵不仅随军作战,还帮助运输供给品、守护仓库、修建道路或要塞。此时的总督迪凯纳侯爵(Michel-Ange Duquesne de Menneville,约1700—1778年)曾评论说:“我不知道在全世界还会有比这些加拿大人更好的人民。”殖民地居民的士气和决心,也受到1756年到达的法军总司令路易—约瑟夫·德·蒙卡姆(Louis-Joseph de Montcalm,1712—1759年)将军及其副手弗朗索瓦—加斯东·德·莱维(François de Gaston, Chevalier de Lévis,1719—1787年)的赞扬和鼓励。莱维认为,只要新法兰西的小卫戍部队以及动员起来的人口能继续抵抗英军,新法兰西“就可能比英国纳税人更持久地坚守而存活下来”。对法方不利的是,战斗主要在法方的领土上进行,并且是全民迎战。这造成农业荒废,物价迅速上升,货币短缺,只好实行食物定额配给。1757—1758年冬天发生了严重的食物短缺,配给量又不得不大幅削减。另外,1755年到任的新总督沃德勒伊—卡瓦尼亚尔侯爵(Pierre de Rigaud, Marquis de Vaudreuil-Cavagnial,1698—1778年)与蒙卡姆将军在战略上有分歧,致使法军没有能扩大战争初期暂时的优势。1757年年末,蒙卡姆赢得王室支持,才得以不受总督沃德勒伊—卡瓦尼亚尔侯爵的监督而自主地执行战役意图。
沃德勒伊—卡瓦尼亚尔侯爵
1758—1760年是战争的第二阶段,虽然蒙卡姆可以不受牵制而坚持自己的战略意图,但是为时已晚,战局业已发生不利于法军的转变。很快,俄亥俄河上的迪凯纳堡陷落,俄亥俄最后落入英国人手中,安大略湖的弗隆特纳克堡也被摧毁。在陆地上的两个作战方向,法国全部失利。1758年7月,蒙卡姆曾率军击溃英军,从尚普兰湖南路向卡里永堡(提康德罗加堡,Fort Ticonderoga,formerly Fort Carillon)推进,是他赢得的最大的胜利。他认为,英军在卡里永堡失败后,几周内不可能攻占路易斯堡,新法兰西腹地得以在1758年内不会受到威胁。然而,法军在大西洋战场也很快失利,英国新任统帅杰弗里·阿默斯特(Jeffery Amherst,1717—1797年)亲自指挥攻击,路易斯堡很快陷落,尽管法国军民坚持抵抗到了1758年7月末。接下来,几乎重演了1748年的情形,5 000名法国殖民者和数目几乎相同的士兵被英国人强行装船运回法国,要塞和城镇同时被毁。这样,英国便从海上打通了进攻魁北克城的通道。
蒙卡姆(右)欢呼攻占卡里永堡的胜利
1759年春天,决定新法兰西命运的时刻到来了。阿默斯特首先在陆地发动强大攻势,到夏天攻下新法兰西外围的卡里永堡、圣弗里德里克堡(Fort Saint-Frédéric),同时配合殖民地民兵,占领了尼亚加拉堡。然后,他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向尚普兰湖、黎塞留河与蒙特利尔推进。最大的攻坚战在魁北克城。从海上到来的英军,由32岁的陆军准将詹姆斯·沃尔夫(James Wolfe,1727—1759年)指挥。1759年7月,英国舰队与8 000名正规军溯圣劳伦斯河而上,直达魁北克城下,在圣劳伦斯河对岸扎营。法军一方,蒙卡姆部署2 200名正规军、1 500名海军,加上1万名民兵。沃尔夫认为,蒙卡姆的士兵虽然数量众多,但是素质低劣,英国士兵数量虽少,但是素质很高。他预见只需一天战斗,魁北克城便可攻下。
魁北克陷落 在魁北克城下,英军首次从蒙莫朗西瀑布(Montmorency Falls)进攻,被加拿大民兵打退。沃尔夫命令用炮火轰击,魁北克城垣大部分被炸成碎石,又派军队去焚烧拜—圣保罗、拉·马尔拜以及城东圣劳伦斯河南岸低洼处长约80公里的人口密集区的房舍。蒙卡姆则利用圣劳伦斯河北岸高耸峭壁的险要地形,整整坚持了3个月,英军简直无计可施。由于魁北克冬天将至,9月12日沃尔夫准备撤退,但是恰在此时,一位英军旅长提出突袭法军背后迫使蒙卡姆交战的建议。在9月12—13日夜里,沃尔夫利用法军守城部队的疏忽,使用轻舟将4 000名士兵和野炮偷运到城西的狭窄小河湾,沿一条小径爬上峭壁顶端的亚伯拉罕平地,迫使法军进行决战。蒙卡姆只好搬来大炮,投入战斗。双方人数大体相等,但是仅仅打了不到15分钟,法军战败。蒙卡姆在撤退时受伤,次日死去。英军损失也很大,沃尔夫阵亡。几天后,这个凭借钻石角天险守护达一个半世纪的新法兰西殖民地首府就陷落了。
亚伯拉罕平地战役
战争并未因魁北克城陷落而完全结束。法军沿圣劳伦斯河退守蒙特利尔,在莱维指挥下,又坚持战斗了一年。在法国仍控制的领土上,莱维使用强迫手段征召民兵入伍,抵抗英军长达5年,有1/4的人口参军。在英军征服期间,有多少加拿大人死去是个未知数。据估计,大约有1/10的殖民地人口,即6 000—7 000人受伤。战败意味着魁北克将遭遇阿卡迪亚人与罗亚尔岛居民一样的命运。到1759年年末,无论是农民、商人、包运船户和工匠,还是其他人,均已丧失信心,放下武器回家,捱过1759—1760年的冬天,等待一个外来统治者的到来。1760年9月,蒙特利尔也被攻陷。法国军队在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之下,沃德勒伊—卡瓦尼亚尔侯爵被迫请求停战,签署《蒙特利尔投降条款》,向杰弗里·阿默斯特将军投降。
沃尔夫之死
圣劳伦斯河上的停战并没有给加拿大带来最后的和平,战争还在继续。在1761年整年,英法两大帝国仍在印度、加勒比海和欧洲等地为帝国命运而战。在法国的盟国西班牙宣布参战后,冲突又扩展到了东印度。1762年,法国袭击者甚至还一度占领圣约翰斯及纽芬兰的绝大多数鱼站,然而,英国的优势已不可改变。在冲突结束之前,英国人已开始辩论是占有产糖的瓜得罗普岛,还是寒冷的加拿大。有好几个战略上的理由倾向于占领加拿大:把法国逐出圣劳伦斯河谷将会结束毛皮贸易的国际竞争,也会结束因此引起的印第安人的袭击,同时还可以打开从纽约通往西方的贸易和领土扩张的道路。只是在1763年2月10日签订的《巴黎条约》确认《蒙特利尔投降条款》,将包括新法兰西行省、罗亚尔岛(刚割让时曾作为英国的一块独立的殖民地,后并于新斯科舍省,至今仍是该省的一个行政区)和圣—让岛(Île Saint-Jean,即爱德华王子岛旧称)殖民地在内的法国在今天加拿大境内的所有领地割让给英国;宣告法国放弃路易斯安那,其东半部直接割让给英国,西半部割让给西班牙以换取西班牙将佛罗里达让与英国(只暂时保留奥尔良城);纽芬兰岛以南大西洋中的圣皮埃尔和密克隆群岛仍为法国所有,供渔民捕捞鳕鱼之用。
就这样,英法在北美长达数十年的冲突结束了,新法兰西帝国之梦也随之彻底破灭。法国撤出了北美大陆,新法兰西居民变成英王的臣民,而只留下纽芬兰北部沿海(捕鱼权)、圣皮埃尔岛、密克隆岛、圭亚那、马提尼克岛、圣卢西亚以及瓜得罗普岛等地,作为法国在西半球帝国之梦的仅存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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