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女”出現以來,直至清朝滅亡,其流布情況,若排除無法確實考察的“口傳故事”外,僅以文獻的記載为主,首先需要注意的是官方編輯書籍的徵引收錄,這包括:宋代的《太平廣記》《太平御覽》;清代的《淵鑒類函》《御定佩文韻府》《古今圖書集成》《御定子史精華》《御定駢字類編》等。《太平廣記》與《太平御覽》的傳播實際情況不清楚,但清代朝廷編輯的書籍,雖沒有全部頒發到各地學校,但偶爾也會選擇性地頒賜給官員或地方教育場所,甚至個人;還有某些地方官員也會購置,充實地方學校的藏書;並且,除《古今圖書集成》之外,均收入《四庫全書》,其中揚州文匯閣、鎮江文宗閣、杭州文瀾閣等“南三閣”的《四庫全書》,均容許士子在館借閱抄錄;《古今圖書集成》,則國子監學生、庶吉士和官員等,應也有機會閱讀。雖然這類官編的大部頭書籍,一般僅會被當作查找資料的工具書,不太可能有人從頭到尾地閱讀,但學子接觸的機會甚大,傳布的概率雖並非特別高,但理想上來說自然也是有助於“羽衣女”故事的傳播。其次,地方志書的傳播可能性,尤其是對故事發生地區而言,其概率就比朝廷編輯的類書大很多,這些地方志書,最早的是明代的《大明一統志》,其後的《(嘉靖)江西通志》《(萬曆)新修南昌府志》等,總共有三部;清代有《(康熙)南昌郡乘》《(康熙)江西通志》《(雍正)江西通志》《(乾隆)南昌縣志》《(同治)南昌府志》《(同治)新建縣志》等六部。除《大明一統志》係屬全國性的志書外,其他八部均屬江西地區的地方性志書,這類地方志的編輯,主要以抄錄舊志为基礎,再蒐集加入新出現的事物。但即使抄錄舊志也不是毫無選擇地照單全收,必然是承認該記載的有效性,才會繼續抄錄,這也就是曾國藩(1811—1872)等編修《(光緒)江西通志》之際,僅提及和評論而不再錄入“羽衣女”故事的原因,蓋編輯者尤其是主事者曾國藩已不再如前人相信此故事为真事也[79]。但無論如何,江西地區的地方志書,自公元15世紀中葉的明代以來,直到公元19世紀下半葉的光緒年間,在這400多年的歷史時間内,持續不斷地將“羽衣女”故事載入書中,這對了解“羽衣女”故事的傳播,以及右助“羽衣女”故事的傳播,當然都大有助益。
除了那類傾向於“習慣性”抄錄舊書的朝廷大部頭官書和江西地區的地方性志書以外,個別學者著作中出現“羽衣女”的故事,顯然就是一種自主性較高、選擇性較強且帶有必要性和特定功能的刻意徵引,這類個別學者的徵引記載,相較於官書與地方志書承繼性的抄襲,當然也就更能突顯“羽衣女”故事傳播流傳落實的情況。若以所考得的文獻为對象,純就單一學者著作的徵引表現加以觀察,並將作者籍貫轉換为中国大陸地区現代的行政區域觀之,那麼傳播“羽衣女”故事的文獻及其作者之生存時段與原籍的實況,大致如下表所示:
記載“羽衣女”故事的文獻
②郭璞出生在山西聞喜,但“八王之亂”(291—306)二十歲時,即已經避居到江蘇既陽,最後被殺於湖北武昌。生前活動區域在:江蘇、浙江、湖北、江西、安徽等地,故以其避居之地为籍貫。
③干寶原籍河南新蔡,後遷居於海鹽,故籍貫歸浙江。
续表(www.xing528.com)
就徵引人數而論,從晉代至清代總共27人,相對於傳統的全部文獻,如此的徵引數量,顯然不能算是熱烈,但就探討流傳狀況的需求而論,當該也提供了足以作为有效證據的可靠信息:(一)就流傳時間的延續性而論。根據諸書作者的生存時段,可知公元11世紀的宋代以後,“羽衣女”故事就一直受到個別學者不間斷的關注。(二)就流傳朝代的分布情況而論。晉代2人、北魏1人、唐代1人(若加上句道興《搜神記》則为2人)、宋代2人、元代3人、明代8人、清代10人,時代愈晚,徵引者愈多,顯示“羽衣女”故事,越來越受到關注的發展情況。(三)以作者出生地區而論。依照各地區徵引人數多寡排列,浙江9人、江西7人、江蘇6人、安徽2人、河南1人、河北1人、山東1人。(四)以個人著作的徵引來看。顯然以原籍为浙江、江西和江蘇为多,但安徽、河南、河北、山東等既然也有徵引者,顯示“羽衣女”故事在這些地區的某段時間,也曾受到某些人的關注,這當然也就顯示該故事在這些地區都有流傳可能的實況,只是表現了在不同時段受到學者的關注度有差異而已。
各不同籍貫的徵引者在不同朝代的表現狀況:(一)浙江9人:晉代1人、元代1人、明代1人、清代6人。(二)江西7人:宋代1人、元代1人、明代4人、清代1人。(三)江蘇6人:晉代1人、元代1人、明代2人、清代2人。(四)安徽2人:宋代1人、清代1人。(五)河南1人:明代。(六)河北1人:北魏。(七)山東1人:唐代。不同時代各個不同籍貫作者徵引人數的表現狀況:(一)晉代:江蘇1人、浙江1人;(二)北魏:河北1人;(三)唐代:山東1人;(四)宋代:江西1人、安徽1人。(五)元代:江西1人、江蘇1人、浙江1人。(六)明代:江西4人、江蘇2人、河南1人、浙江1人。(七)清代:浙江6人、江蘇2人、安徽1人、江西1人。歸納前述資訊顯示的實情,若就流傳分布的情況觀之,若以各書作者的籍貫为標準,明顯可以觀察到宋代以後,“羽衣女”故事逐漸擴大傳布區域的實際情況;若就不同朝代的徵引狀況觀之,則(一)“羽衣女”故事在浙江地區,自晉代即有徵引者,元代及明、清兩代,持續有徵引者,至清代達到高峰。(二)江西地區自宋代始有徵引者,元、明、清等三代持續有徵引者,明代的徵引者最多。(三)江蘇地區晉代即有徵引者,元代及明、清亦續有徵引者。(四)安徽地區僅宋代與清代有徵引者。(五)河南地區僅明代有徵引者。(六)河北地區在北魏以後、山東地區在唐代以後,皆無徵引者。可知江西地區自宋代以來,該故事就一直流傳;浙江和江蘇兩地區,雖然晉代以後直到元代,始再見於文獻,但應該是晉代以後即持續流傳。安徽地區當是宋代以後即持續流傳,河南、河北和山東等地區,關注者顯然較为缺乏。這是以作者籍貫为準的分析,雖然事實不必然即如此,但就“羽衣女”故事的傳播了解而言,這些結果應該也有值得參考的價值。
結合地方志書和私人著作來看,再以作者籍貫为準,則可知“羽衣女”故事,主要是以江西地區的流傳为主。就今日大陸的行政區劃而論,江西東鄰浙江、福建;南接廣東;西連湖南;北接湖北、安徽。徵引“羽衣女”故事者,除江西籍外,另有浙江、江蘇、安徽、河南、河北、山東等,從而可知“羽衣女”故事在傳統中國的流傳區域,當是以江西为主,向北是安徽,往東为浙江。安徽東鄰江蘇,北接河南,南連浙江;浙江北接江蘇;河南北鄰河北,東接山東;江蘇北接山東;山東北連河北、西鄰河南。可知“羽衣女”故事在傳統中國的流傳區域,係以江西、安徽、河南、河北为界線以東;從南到北,從西到東,包括:江西、浙江;安徽、江蘇;河南、山東;河北等7個相互接壤的行政區内。明、清兩代以江西、浙江、江蘇等地區的流傳为盛。由於各書作者並非固定在某處活動,因此並無法確實得知其獲得“羽衣女”故事資訊的來源,同時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作者曾經傳播過“羽衣女”故事,但透過這個結論提供的訊息,至少可以了解,“羽衣女”故事係由江西向各方傳播的可能性最高,同時更可能事實即如此;在文獻不足的前提下,這樣的訊息當該也有部分值得信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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