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企业化影响研究

菲律宾非政府组织是一个重要的经济部门，且拥有较强的政治影响力，其企业化对菲律宾经济、政治、社会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深远影响。从正面影响来看，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企业化使其真正成为竞争性的市场主体，在市场化条件下，通过组织结构、人员构成、目标导向等方面的变革，提升了竞争力和经济实力，淘汰了一批不合格的非政府组织，促进了菲律宾社会服务机制的多元化。21世纪以来，菲律宾非政府组织在数量略有减少的情况下，经济实力大幅增强，企业化作用功不可没。而经济竞争力和实力的提高，一方面意味着菲律宾非政府组织服务质量的全方位提升，即实现公益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非政府组织维持其社会地位能力的提高。然而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企业化在导致非政府组织规模扩大和结构细化的同时，也必然带来负面影响。“随着规模和复杂性的增加，非政府组织同样易受那些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墨守成规等官僚性机构的一切局限性的影响。”[53]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企业化的负面影响主要体现在市场经营风险所带来的四种内部危机上。

（一）财务危机

企业化的非政府组织虽然通过经营活动得到部分资金，以改善自身的财务状况，然而市场化的经营风险导致其财务不稳定的状况不但依然存在，而且变得更加严重了。社会公共服务本身就是竞争性的，非政府组织虽然有自身优势以及部分优惠政策，但能否获得合同，能否按时得到经费，能否获得利润都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同时非政府组织在股票、债券上的投资风险又大于营利性企业。一旦非政府组织对市场经营产生依赖，就不得不面对市场经济本质上的不确定性及可能带来的经营、投资失败。企业化还可能导致同一领域中非政府组织的高度相似，加剧互相间的项目竞争。

（二）公益性危机

企业化客观要求非政府组织在运作过程中努力追求最大利润，在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将服务方式与价值导向市场化，将服务打造成一种付费才能享受的商品，在公益活动中首先以经济利益为考虑，同时尽可能地充分使用免税等优惠政策。奎松发现，近年来，菲律宾非政府组织自筹资金的发展项目大量减少，支持型非政府组织对基层社区的直接资助也明显下降。[54]当非政府组织的利润与公益性发生冲突时，企业化的非政府组织有可能牺牲部分公益性而追求利润，或是在提供社会服务时出现明显的选择性，削弱实现公益的有效手段。非政府组织经济规模的扩大也可能使组织及其成员的自利行为膨胀，导致它们淡忘组织目标，而以自身利益的实现为第一要务，甚至会发生腐败行为。

在腐败现象横生的菲律宾，有关非政府组织领导人的各种丑闻屡见不鲜。在与政府的合作中，许多企业化的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为得到政府项目，以政府的选择为优先考虑，放弃或削弱对政府的政治倡导，将公益性抛于脑后。这种以功利主义为取向的行为造成了社会对非政府组织的不信任感，导致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公益性被削弱，甚至被背离。20世纪90年代初，菲律宾国家审计委员会（SCA）对承接政府发展项目的42家非政府组织进行审计，发现约有5％的资金被滥用。1996年，菲加人口资源发展计划（PCHRD）调查发现，89家接受其委托的非政府组织在运作上不符合财务规定，其中有两家是非政府组织发展公约网络（CODE-NGO）的成员，这两家组织因改进不力而被退出该网络。[55](www.xing528.com)

（三）代表性危机

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成员大多来自基层，开展活动也依赖于基层民众的支持与合作，与民众的密切联系使其具有代表民众利益的正当性。但企业化的非政府组织对专业人才的需求大幅增加，专业人才代替了志愿者的工作，其中一些专业人才在组织中的工作与组织公益活动无关，如涉及理财投资的非政府组织需要金融人才来处理投资事务。对这些专业人才的依赖，一定程度上导致志愿者的边缘化，进而使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与公民社会的内在有机联系被削弱。同时在企业化的非政府组织中，官员的行政化倾向也相应增强，他们效仿政府或企业的科层形式开展工作，与弱势群体沟通不足，成为非政府组织与服务对象之间的联系障碍。菲律宾非政府组织通常设有大量中间职位，阻隔了组织领导与基层的联系。康斯坦丁诺—戴维（Karina Constantino-David）指出，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专业化趋势影响了组织参与者的志愿精神以及奉献精神，而正是这些精神使菲律宾非政府组织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56]此外，企业化还可能导致非政府组织在信息公开上过度保守，造成非政府组织与社会民众之间的信息不对称。进入21世纪后，仅有少数菲律宾非政府组织通过网络或其他方式向社会公开组织信息。上述情况导致了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代表性危机。

（四）合法性危机

当非政府组织的公益性和代表性因企业化而削弱时，其合法性，尤其是所享受优惠政策的合法性就会受到广泛质疑。历史上许多的菲律宾非政府组织作为政治团体或经济团体的附属组织，成为避税、瓜分援助经费的空头机构，因此菲律宾民众对非政府组织的合法性一直保持着某种程度的警惕。近年来菲律宾社会各界对部分非政府组织滥用免税政策非常不满，呼吁严格监督、控制非政府组织对免税政策的使用，以增加政府税收。菲律宾非政府组织的企业化无疑会加剧这种不满情绪，使民众质疑非政府组织所享受优惠政策的正当性，从而造成合法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