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宣帝自称天元皇帝之际,不是把自己当成天皇大帝,而是比作“上帝”,让面朝天台的人,进行同祭天仪礼一样的斋戒。进而如前揭大象二年三月的诏书所述那样,天元居于“极”(北极星),为五帝(感生帝: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黑帝)所敬仰。北周依据郑玄的六天说确定了祭天仪礼,据此自然认为被五帝所敬仰的“天元”是指昊天上帝。
还有,《宣帝纪》“大象元年十月”条记载:
是岁,初复佛像及天尊像。至是,帝与二像俱南面而坐,大陈杂戏,令京城士民纵观。
解禁造像事业的宣帝,与佛像、天尊像一起朝南而坐,供长安士民瞻仰。在南北朝末期,随着元始天尊是道教最高神的确定[38],随之明确了位于其下的天皇大帝的地位。从上述记载中看出,宣帝把自己与佛、道至尊并列,没有把自己当成处于元始天尊下位的天皇大帝。
由此来看,可以说宣帝是为了把自己当成儒教的至尊昊天上帝,而自称天元皇帝的。上述记载传达的是,把自己作为儒教至尊的天元皇帝与佛教、道教的至尊一起朝南而坐,让民众瞻仰,来宣扬天元皇帝的权威。
但是,把昊天上帝视同君主的观点,在儒教经典里找不到依据。西汉以后的中国各朝代,受天命者及其子孙的君主(皇帝=天子)举行的主要是基于儒教的祭天仪礼[39],从汉族的君主观来看,把天与君主等同起来是奇怪的想法。由此看来,把昊天上帝与君主等同起来为宣帝独自创造的可能性甚大。[40]
不过,“天元”这个用语本身,有可能出自儒教经典。可参考的史料有《后汉书·陈忠传》里所引陈忠劝谏安帝的上疏。陈忠谏曰:(www.xing528.com)
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职事巨细,皆任贤能。
希望明君展示天子(天元)之尊严,端正天子(乾刚)之位,不问职务大小,都委任贤臣。[41] 对此处的“天元”,唐朝李贤注:
天元犹乾元也。易曰“大哉乾元”也。
该注释出自《易经·乾卦》。《易经·乾卦》写道: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把乾元视为万物的根源,统领天道。由此遂断定陈忠已经意识到《易经》是困难的,不过可以看出在唐朝已经认为“天元”这个词出自《易经》。再参考一下李贤注的观点,宣帝有可能是割裂基于《易经·乾卦》“天元”本来的前后关系,而挪用了把天与君主等同起来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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