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最后一课》的艺术特色,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大多是围绕传统的小说“三要素”,即分析人物形象、环境描写、情节设置与小说主题之间的关系进行解读。而近些年以来,开始更多关注小说的叙事技巧,对解读小说的主题也趋于多元化。归纳梳理如下:
《最后一课》以普法战争为历史背景,表现阿尔萨斯人民反侵略的精神和深厚的爱国主义感情,这无疑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主题。但作为一篇短篇小说,作者舍弃了描写普法战争的宏大画面,而选取了一所小学中最后一堂法语课来反映尖锐的民族矛盾(即以生活中的某一“横截面”为依托构织情节)。一个关于祖国、民族、文化的宏大主题被浓缩到了一个孩童的眼睛里。短短一节课的时间里,一个调皮贪玩的男孩完成了思想上的巨大转变,重新审视了母语的价值,体味到亡国灭族的痛苦。这种艺术手法的张力效果是极其震撼的。作者如同在1870 年普法战争这一巨大的历史画卷上,为读者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通过这个小小窗口,把沦陷区人民悲痛的心情和强烈的爱国热情,深刻而生动地表现出来了。
(二)渺小人物的崇高精神
这篇小说的两个主要人物——小弗郎士和韩麦尔先生,都是生活中平凡的小人物。小弗郎士是一个不爱学习、调皮捣蛋的小学生;韩麦尔先生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很多缺点的小学教师。但在最后一堂法文课上,这两个小人物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作者通过描写小弗郎士反常的心理状态,展现出“最后一课”的重大意义。而对韩麦尔先生的三处片段描写,尤其结尾部分,韩麦尔先生使出全身力量写“法兰西万岁”几个大字的定格描写,更是让一个崇高而悲壮的爱国者形象矗立在读者眼前。除主要人物外,文中郝叟老头、村里的镇长和邮递员等人,也都是一些平凡渺小的人物。他们在课堂上用自己方式来祭奠失去的国土和失去的文化自由。
作者有意把崇高的主题通过这些小人物来表现,在祖国前途、民族命运这一严肃的课题面前,这些渺小人物的精神状态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们身上都激发起了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从而更加深刻地表现主题。
(三)反常的场景描写
《最后一课》通过场景的描写,渲染出反常的气氛,为刻画人物性格精神、抒发深沉的爱国主义情感,作了合情合理的铺垫。
小说一开始描写了美好的自然环境,与“普鲁士士兵正在操练”的社会环境极不协调。镇上人们在不安地挤看着新贴出的“布告”,铁匠特意与“我”打招呼……为小说情节的发展奠定了基调。接着又描写了课室“不平常的庄严气氛”:上课前的喧闹被肃静的气氛所代替;韩麦尔老师也不像往日那样训斥迟到的孩子。在这样反常的场景中,一连串的反常人物登场,他们像小学生一样打开“初级课本”,专心地跟老师一起拼读祖国的语言。整个教室笼罩在严肃、沉闷的气氛之中。在上课过程中,又继续渲染这种反常严肃的气氛:过去连大铁戒尺也不怕的学生,今天却“那么专心,教室里那么安静”“连最小的小孩也不分心”。作者通过这些场景描写和气氛的渲染,把“最后一课”升华到向祖国告别的庄严的仪式上来,更加深沉地抒发了亡国的悲痛。(www.xing528.com)
(四)富有深意的细节描写
除去细致生动的人物描写,小说中还有一些值得品味的细节。比如“美丽的圆体字”的字帖,反复出现的“法兰西”“阿尔萨斯”,以及“小国旗”的比喻,无不指向爱国主义主题。又如小弗郎士上课时听到鸽子的叫声,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用孩子式的语气、讽刺的笔调,表现了小弗郎士思想情感的升华转变。在文章结尾,教堂的钟声和普鲁士军队的号角声这一细节,跟开头相照应,意味着“最后一课”的结束,暗示了阿尔萨斯沦陷的时代背景。
(五)儿童的叙事视角
《最后一课》原来的副标题——“阿尔萨斯省一个小孩的自叙”,明确地向我们指出了文本叙事者的儿童身份。采用儿童视角叙事,让文章的言语表达带有“孩子气”。如:小弗郎士看到普鲁士士兵操练,觉得“比学习分词用法有趣多了”;回答不了老师问题时懊恼自责“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出来的”;听到窗外鸽子咕咕叫时,心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这些都是儿童心理反射下的话语特征。“整篇文章从儿童稚气的叙述中所流露出来的丧失祖国的沉重与悲痛,具有一种感人至深的力量。这种儿童叙事视角的选择体现了作者独特的创作构思。”[3]
但是,仅仅采用儿童视角叙事也有其局限,难以深入展示文本的主题。因此,文中特意安排了韩麦尔先生那段激情澎湃的讲话,让孩子成为聆听者,让孩子的想象和老师的慷慨陈词,互为生动的注解,相辅相成。在习字课时,小弗郎士对于韩麦尔先生的观察及感叹,实际上也是作者通过全知视角表达自己的情感,以弥补儿童视角的不足、以丰富和深化小说的思想内涵。
(六)非常规环境下的成长小说
“成长小说就是以叙述人物成长过程为主题的小说,通过一个人或几个人成长经历的叙述,反映出人物的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从自主走向社会,从无知走向完善的变化过程。”[4]在《最后一课》中,小弗郎士虽没有走向社会,但在特定的情境下,深层心理结构的发生转化,实现了精神的瞬间成长。从这个角度来说,《最后一课》具有成长小说的特点及意义。
孙绍振教授解读小说时提出:“打出常规,以揭示人物的表层和深层心态的变幻,应该是小说普遍的规律。”[5]在本文中,小弗郎士的精神成长就是在一种突转的、非常规的环境中实现的。文中的小弗郎士在知道德国军队入侵自己家乡时,并没有感到国家危机,仍然活在自己的天真世界里。想要这样一个儿童在短短一节课的时间内由极度厌恶法语变得无比热爱法语、热爱祖国,这种转变放在常规的情境中显然不可能实现。于是,作者把这节法语课变成了“最后一课”,以后永远不可能再学。这种极端的情节设置,使小弗郎士内心对母语和祖国的热爱之情被完全激发。从调皮捣蛋变得热爱母语,热爱祖国,实现了自我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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