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杰
曾听过山东省济南市育秀小学的一节语文课。课文《中彩那天》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二战前，一个穷苦的汽车修理工家庭，父亲幸运地成为彩票的中奖者，而且奖品是一辆崭新的汽车，这对当时正在上学的“我”来说是非常高兴的一件事。然而，当父亲开着获奖的汽车缓缓驶过大街时，“我”却发现父亲的“神情严肃，看不出中彩带给他的喜悦”。“我”自然感到“闷闷不乐”。回到家里，慈祥的母亲揭示了其中的原因——“你父亲正面临着一个道德难题”。“我”迷惑不解，母亲又详细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最后在没有人知情的情况下，父亲毅然地拨通电话，通知了真正的中奖者库伯。
执教这节课的是有着四年教龄的教师张乐，她在组织课堂教学方面已经非常“老到”。与一般的语文课不同，她没有将“真理”强加给学生，虽然这篇课文事实上是要向学生传播“真理”——诚信是人的精神财富，它比物质财富更为珍贵。我非常反感教师利用语文课灌输大道理，哪怕这些大道理再靠谱，教师也要设法给予学生自己学习、思考的机会。
张乐向学生展示了“父亲”所面临的“道德难题”：这辆汽车到底是“留”还是“还”？然后，她运用“扎堆”的方法组织学生进行讨论。“扎堆”是一种非常宽松的合作学习方式，主张“留”的孩子们在一起讨论，主张“还”的孩子们在一起讨论。于是，我最愿意看到的一幕开始了：孩子们忘我地展开讨论，忘记了教室后面还有许多听课教师。
我悄悄地走到孩子们身边听他们讨论，他们非常真实地袒露着自己的想法，虽然“扎堆”的人不少，可是课堂一点儿都不乱，他们显然受过合作学习技能方面的训练。他们知道倾听别人，知道不能随意打断别人。他们所谈到的那个“道德难题”，对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成年人何尝不是一个难题？
听这节课，我想到了“价值澄清”这一教育方法。“价值澄清”是20世纪60年代逐渐形成的一个教育学派，美国纽约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路易斯·拉斯是这一学派的公认创建人。这一学派认为，在价值观多元化的条件下，传统的说教、榜样、说服、宗教等都不能起到教育的作用。在《价值与教学》一书中，拉斯等人还说：“对我们来说，关心一个人怎么获得节俭的观念要比他（或她）是否有节俭这种价值观更重要。”(www.xing528.com)
因此，“价值澄清”这种教育方法的主要任务不是认同和传授“正确的”价值观，而在于帮助学生澄清自身的价值观，主要是让学生学会如何思考，那样就可以调整自身去适应变化的世界。
在评这节课时，我发表了关于合作学习适用范围的一些观点。有的教师认为，在许多课堂用不到合作学习这种方法。我却认为刚好相反，很少有用不到合作学习这种方法的课堂。但是坦白地讲，如果课堂教学始终以低水平思维活动为主，合作学习就很难有用武之地。
比如这节课，教师如果直接教授“真理”，这样的教学不会使学生有丝毫的进步。但当教师在课堂频繁组织学生开展高水平的认知活动时，我们会发现，合作学习是必不可少的。“价值澄清”这一教育方法，就是要帮助学生在价值观的形成过程中减少价值混乱，增进理智的思考和选择。因此，“价值澄清”的过程需要高水平的认知活动，也就是一定要将合作学习视为伙伴。而低水平认知活动的伙伴一定是灌输，因为灌输从不承诺自由成长。
（作者系自由撰稿人、合作学习研究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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