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7月,获释的第一批日本战犯,乘船离开中国,回到日本。然而,对于所有日本战犯来说,回到日本不是终点,他们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一年之后,被中国政府宽释的日本战犯在东京集会,宣布成立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简称“中归联”),所有归国日本战犯全部加入中归联。日本陆军原第五十九师团中将师团长,曾被中国政府关押的军衔级别最高的日本战犯藤田茂,被选举为中归联第一任会长。中归联成员回到故乡之后,受到日本社会的歧视。
石田隆至,日本明治学院大学国际和平研究所研究员,目前在大连理工大学任教并开展对中归联的研究。早在2006年,石田隆至在研究中结识多位中归联成员,并对他们进行了持续多年的采访。
石田隆至(日本明治学院大学国际和平研究所研究员):
他们回国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日本15年了。他们要面对找工作、结婚这样的问题。当时的日本,经济处于不景气的复苏期,本来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人找工作就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他们是从新中国那边回来的战犯,别人会认为他们是被共产主义洗脑的危险人物。为了找工作,他们吃尽了苦头。
短视频9:由战犯组成的中国归还者联络会成立
在石田隆至看来,一千余名中归联成员面对的最大挑战,来自日本曾经参与过侵华战争但是从未反省过的庞大群体。
石田隆至(日本明治学院大学国际和平研究所研究员):
日本战败后,受审过的A级战犯却成了内阁总理大臣;80年代时曾任总理大臣的中曾根康弘以参拜靖国神社的方式传达关于战争时代的价值观。二战时的战争价值观没有改变,就这样延续下来。该如何反省呢?被害者是谁?全社会讨论并反省这些问题的机会,至今都未曾有过。
中归联成员矢崎新二(右)与刘连仁(左)(日中友好协会提供)
即使遭遇到如此大的阻力,中归联成员还是在日本各地讲述战争真相,为呼吁中日和平而奔走。在反对修改《和平宪法》、公开731部队细菌试验暴行以及对日本右翼否认南京大屠杀言论提出抗议的重要活动中,每一次都有中归联成员的身影。其中,包括护送中国被强征劳工刘连仁回国。20世纪90年代初,刘连仁作为被强征劳工赴日状告日本政府,中归联成员矢崎新二也去了法庭现场旁听庭审,这才有了这张合影。矢崎光晴(日本战犯矢崎新二之子):
他们一个是加害者,(另一个)刘先生是被害者。虽然我父亲不是直接带走刘先生的人,刘先生还是高兴地与他握手,这个画面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觉得这是刘先生对我父亲的一种信赖,他信赖的是我父亲对自己所作所为进行反省,之后也一直到处进行举证活动。
在矢崎光晴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参加各种反战活动,持续数十年,从不间断。在父亲的影响下,矢崎光晴选择加入日中友好协会,并在这里工作超过30个年头。
矢崎光晴(日本战犯矢崎新二之子):(www.xing528.com)
中国归还者联络会成员抗议日本政府修改教科书(日中友好协会提供)
日中友好协会为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进行反省,还发起了防止战争再次发生的“不再战和平运动”,另外将中国的文化介绍给日本民众。通过这种方式让日本民众对中国产生亲近感,促进日中友好。
中归联成员的后代也在继承着父辈们的遗志。日中友好协会发起“中国百科检定”的活动,希望让更多日本人了解中国。
矢崎光晴(日本战犯矢崎新二之子):
日本对中国的报道偏向性比较严重,问题也很多,所以我们希望能够让人们客观地了解真实的中国。
短视频10:不惧当时日本社会的各种阻力,中归联成员在日本各地讲述战争真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的中归联成员相继离世。
高桥哲郎(已故抚顺战犯管理所日本战犯):
日军残害2 000万中国人民是事实,侵略者犯下了实实在在的侵略罪行,我亲眼看到这些事实。
西尾克己(已故抚顺战犯管理所日本战犯):
靖国神社里还供奉着A级战犯东条英机,真的是什么人都放进靖国神社,我感到很愤怒。
战争结束已经过去70余年,这些反思战争的声音或许逐渐消逝,但是绝不能缺席。正如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所言:
日本政府只有展现一些正确对待历史真相的态度,向亚洲各国传达更真实的信息,日本才能建立起全新良好的日中友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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