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是如何贯彻这些指令的?
日军不仅在战场上对军人使用毒气,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也使用化学毒气。在河北省北疃村有1 000多名平民,包括妇女和儿童,遭受到了日本化学武器的屠杀。河北省定州市距离北京300多公里。七七事变爆发之后,这里很快被日军攻陷。中国共产党在河北、山西、察哈尔一带建立第一块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革命根据地。智慧的根据地村民创造性地利用有利地形,发明了用地道作战的方式,在敌后给日军造成巨大的麻烦。
1942年5月27日,为打击八路军作战力量,日本陆军第一一〇师团第一六三联队于清晨从定县县城出发向南扫荡。日军与八路军展开战斗,并逐渐包围了北疃村。
李钦友(北疃惨案幸存者):
咱们是一个老根据地。定县县委、县政府全在北疃村里。后来被人(叛徒)报(出卖)了,一下子被包围了。
李钦友是北疃惨案的幸存者之一,2019年拍摄时84岁。当年惨案发生时,他只有6岁。另外一名幸存者李庆祥,2019年拍摄时93岁,惨案发生时,他15岁。北疃惨案最后还健在的两位老人,讲述了北疃惨案的经过。70多年后,他们仍然记得日军施放毒气、屠杀平民的场景。
李庆祥(北疃惨案幸存者):
一说日本人来了,谁不怕啊,见人就杀,谁不怕啊?
李钦友(北疃惨案幸存者):
上午8点就开始打,600多人,他们有机枪,一下子包围了南疃和北疃这一带。打到下午1点多,县大队开始钻地道。日本人拿着毒气,一个箱子,一打冒烟就放到洞里了。
李庆祥(北疃惨案幸存者):
一放毒气,里头一闻到味道,就出不来气了,别说(多难受)了。东西南北都不知道,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李钦友(北疃惨案幸存者):
我的母亲双目失明,双眼看不见。我父亲商量说你们先出去吧,他们(日本人)不能打你们,(我母亲)一出来不久就被开枪打到腿,打死了。我母亲把我的脸上抹上血,她始终抱着我歪在那里,日本人以为我们死了。我父亲和我祖父后来没出来,他们还敢出来啊?一看这种情况,出来没好了,井口两边都是日本军,(出来的人)都被枪打死了。
李庆祥(北疃惨案幸存者):
我跟着我母亲,还抱着一个小妹妹。我的小兄弟,他闻见(毒气)受不了,他就跑。我15岁了,拽着两个,我没拽住他,他就往回跑,跑到角落被挤住了,就挤在那里(地道),被毒死在那里。我手里的妹妹,她8岁了,她说哥哥,我走不了了,你们走吧。光说又看不见,我怎么顾得着她。我一出去,她就死在那儿了。
短视频5:北疃惨案幸存者回忆惨案始末
即使是77年后,李庆祥老人仍然无法忘记那天的场景,至今后悔自己放开了妹妹的手。
为了纪念在北疃惨案中牺牲的战士和平民,战后这里修建了北疃村烈士陵园。烈士陵园的墓碑上,详细地记述着北疃惨案发生的经过,以及日军使用毒气的经过。北疃村以及周边村庄共有1 000多人遇难,村中120余户居民有24户被灭门。
北疃村是一个典型的案例。除了在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在敌后百姓中间也用化学毒剂来杀害无辜的平民百姓,这更令人发指。
自从20世纪80年代起,陆续有日本友人来到北疃村表达歉意并真诚地反省日军的暴行。照片中的纪念本中,清楚地记录了过去20年中,日本友人来到北疃烈士陵园参观后的感言,以及为烈士陵园捐款的数额。
日本友人为北疃村捐款记录(摄制组摄于中国河北省定州市)
这张照片拍摄于2004年,照片上的两位老人年龄相仿,左边是李庆祥老人,而照片的右边是一位从日本广岛竹原县来的藤本安马。两位年纪相仿的老人是否有着相似的人生境遇?
在北疃村,李庆祥(左)与日本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人藤本安马见面(北疃惨案幸存者李庆祥提供)(www.xing528.com)
在日本广岛竹原县,摄制组见到了时年94岁高龄的藤本安马。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全国进入“战时体制”。日本政府发布“征用令”,大量15至19岁的青年人被征用到毒气工厂做工。藤本安马就是在1941年被征召进入大久野岛进行毒气弹生产。当时的藤本还是一个15岁的少年。
短视频6: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人藤本安马回忆工厂生产场景
藤本安马(前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人):
1943年8月举行毕业典礼,这是我们当年的毕业照,所有1943年毕业的人都在这里,(毕业照上的人)几乎都去世了,现在只有6个人活着。
藤本安马毕业照(藤本安马提供)
从小受到军国主义思想蛊惑的藤本安马一开始还以能够进入军工厂工作感到自豪,但工厂内部的工作环境已经完全超出藤本的想象。工厂24小时马不停蹄地生产,让这个岛完全沉浸在毒气之中。
藤本安马(前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人):
氰酸气体是无嗅无味的。即使穿了全套防毒服,毒气也会从衣服的缝隙中渗透进来。一旦吸入,人会立即死亡,一下子就倒下,口吐白沫而亡。
毒气慢慢侵入人体的呼吸道和消化道,给藤本安马的身体带来终身的损伤。2003年,藤本长了恶性淋巴瘤,并且诊断为胃癌晚期。他在广岛大学附属医院接受了胃部全摘除手术。如今的藤本,几乎没法进水,一天只能靠一块小面包维持。
与藤本有着相似经历的人还有很多。战后,广岛大学附属医院接收了一大批曾经在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作的工人,他们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
2004年,78岁的藤本来到北疃村。他见到了李庆祥和李钦友。藤本听他们的故事,向他们谢罪。
藤本安马(前大久野岛毒气工厂工人):
我在证词上说,为了杀害中国人,我制造了毒气。我们是加害者,是罪犯。李庆祥说,你是被迫制造毒气的,也是受害者。我们同为被害者,要让加害者谢罪并赔偿,并让加害者保证不再挑起战争。
藤本安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6个还健在的大久野岛毒气工人中,藤本是唯一一个愿意直面揭露日本罪行的当事人。1990年,日本政府要求拆除大久野岛发电厂以及所有与毒气工厂相关的建筑。藤本安马联合周边民众10万人集体上书反对,如今大久野岛上的发电厂被保留了下来。
生产、制造、使用大规模化学武器是被国际条约明令禁止的战争罪行。国民政府在战后又是如何审理这一战争罪行的呢?
1945年1月,国民政府得到一份重要的证据文件,如今这份文件被保存在位于南京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这份证据是重庆日军战俘营在日本战俘中征集而来的。3名日本军人证明日军第三十九师团二三一联队在1944年湖北作战时对中国军队使用了瓦斯毒气。根据这份证据,武汉军事法庭在1946年11月审理了梶浦银次郎案。
短视频7:一份珍贵档案成为战后指认日本战犯的重要证据
刘统(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
梶浦银次郎在审判的时候坚决地否认。我们从两方面指证:第一,以日本军人的证词,就是他部下的证词;第二,就是从战报里找到这几个使用毒气的点,认定就是梶浦银次郎的师团。两方面的罪证一对,最后给梶浦银次郎定罪判刑。武汉军事法庭最终于1947年11月30日做出判决:由于作战期间共同使用毒气,判处战犯梶浦银次郎无期徒刑。
这是国民政府审判审理的唯一一起使用毒气的案件。9年后的新中国审判也将毒气使用列入审判之中,北疃惨案当事人李德祥等人在沈阳法庭出庭作证,指认时任日本陆军一六三联队联队长上坂胜在北疃村使用化学毒气杀害平民。上坂胜最终被判处18年有期徒刑。
战后,中日学者共同整理侵华日军使用毒气的资料,其中有确切时间、地点及造成伤害的记录多达1 800例,使用地点遍及中国的19个省区,共造成中国军民20多万人伤亡。
在中国战场上,对中国军队以及平民大规模地使用化学武器是反人类的罪行,这些罪行通过战后审判被揭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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