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不端责任机制构建

由于期刊没有公权力，其追责的强制性不足，难以行使实质的调查处理权，其能选择的责任方式往往也只有撤销论文一种，因而其规定的带有连带性质的共同责任具有效率性的优势，但却在很大程度上牺牲了公平性。国外已有学者认识到在“随着科学中合作盛行和日渐专业化，不能期望研究者承担整篇跨学科论文的责任”^[40]。按份责任区分了责任人之间的责任大小，使责任人合理承担应负的责任，但缺陷在于这种做法加大了调查机关的举证责任，致使效率低下，同时由于调查者非专业性的原因，也难以做到使按份责任人承担轻重相当的责任。笔者认为应平衡效率与公平的关系，区分责任性质，在归责原则的指导下，以对外和对内两种情形构建具体的责任承担机制。

（一）外部责任承担

所谓外部责任承担是指不端行为人对外所承担的责任，也即处理机关和受害人以如何向行为人追责。外部责任和内部责任的划分针对的是责任人为多人时，当责任人为一人时，其对不端行为承担所有责任，无须区分内外，承担机制类似外部责任承担。

1.主动与被动

首先应区别责任人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不端行为的。以论文造假为例，当所有作者均是主动列名成为作者时，应当承担具有连带性质的共同责任，即如国际期刊所要求的一般，所有作者均应对文章内容负责，共同负担全部不端责任——且负连带给付责任，处理机关无须区分各行为人之间责任的轻重（关于这种行政相对人连带责任的论述，可参见《论行政法上的连带责任》一文^[41]）。需要注意的是，这种主动包括明示和默示两种，即如果论文作者之一提出要将某人挂名，某人得知后并未表示反对，也视其为主动。

本节将被动列名的概念严格限制在行为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论文作者使用姓名，此种形式下的责任承担应该在排除被动挂名人的责任后，对其他人采取上述责任承担方式，且做出冒用署名的行为人还需对被挂名人承担民事责任，即被挂名人有权向冒用人行使损害赔偿请求权。根据过错推定的归责原则，除非行为人能够证明其是被动列名的，否则将承担同样的责任。

2.纵向和横向(www.xing528.com)

由于现代学术研究一般以团队方式运作，因此应当考虑各人在团队中的职责，再行确定责任承担。一般而言，团队分工包括纵向分工和横向分工（或称垂直与水平分工^[42]）。如在一个研究项目中，项目负责人（Principal Investigator，简称PI）可以聘请助手或招收研究生作为项目研究人员。纵向分工即这些研究人员均处于PI（也包括co-PI）的指挥及指导下，PI不会参与所有研究和实验，但其必须对研究人员的研究结果负责。横向分工是指一项研究往往是不同专长的研究人员共同完成的。如疾病治疗研究中，医学研究人员的任务可能是选择适当病人并提供手术取下的切片，生物研究人员负责对切片进行基因分析，统计人员负责进行数据统计，基因分析不是医学研究人员的专长，生物研究人员不知道如何进行手术，统计人员不了解数据来源的真实性，三者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各方不用为他方的责任买单。一个研究团队通常既有纵向分工也有横向分工，在校际甚至国际合作的项目中更是如此。当发生不端行为时，纵向分工中的PI负有指导和监督的责任，不能以自己未实际参与某项研究而进行免责抗辩；而横向分工中，由于彼此不了解各自研究情况，又无领导和监督关系，在责任承担时仅应承担自己负责部分的责任。因此，纵向分工适用上述行政连带责任，而横向分工适用按份责任。

外部责任还有一种民事责任类型，即向有契约关系的他方负责，包括对科研合作方造成的名誉损失，和对市场行为中的另一方（包括法人和自然人）带来的经济损失等。此时应适用民事连带责任，以过错为归责原则，受害人可向有过错的行为人中的任一人主张全部权利，被主张人必须承担，但享有向其他行为人追责的权利。

（二）内部责任承担

内部责任涉及行为人责任分配问题，这决定了内部责任是一种按份责任。内部责任也是民事责任，责任人在承担外部责任后，有权就自己多承担的部分向其他责任人追责。

如在论文造假中，通讯作者（或第一作者）可能是主要责任人，其他责任人在承担外部责任后当向其行使追责权，以使内部责任达到合适的比例。此时，整个责任承担才告完成。

关于合适比例的确定，应根据民事责任的一般原理，除考虑各责任人的过失在总过失所占比例之外，还须考虑因各行为人的侵权行为造成的损害后果的严重程度、原因力、行为人所获得的非法利益、行为人的经济负担能力等诸多因素，综合确定赔偿责任份额。^[43]这也符合法律的规定，《侵权责任法》第十四条规定：“连带责任人根据各自责任大小确定相应的赔偿数额；难以确定责任大小的，平均承担赔偿责任。”责任人可以选择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实现自己的权利，使自己的责任承担降低到合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