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苏紫漴撇撇嘴,“自己手牵着手,过二人世界去了。”
“二人世界?”何生环惊讶道,“哪里呀?你为什么不紧跟着他们,难道不担心走丢了吗?”
“林荫道上,垂柳树下,花草之间……哪个地方都有可能留下他们的足迹。”苏紫漴说,“我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宇宙无敌小萝莉。我才不做他们的拖油瓶,他们的电灯泡,他们的万花筒……我有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去做——北海寻宝!”
话音刚落,脑海里就亮起一道闪电,劈开了日常生活的帷幕。
一道光漏了进来,照亮了花仙娘和草妖精眼中那不断变幻和放大的妖孽女孩。她们异口同声地问:“你,到底是谁?”
噢,我就是苏紫漴!我是极品小萝莉。
某年某月某日,北海公园里,很普通的一天。
镇守京城“那个世界上最大秘密”的三界守护使花仙娘、草妖精照例从自己的驻地太阳园、月亮湾出发,到北海会见老顽童,开一个“千年未有”的碰头会。
花仙娘化身为一个时尚辣妈,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人间名字——何生环;草妖精扮成一个前卫女生,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人间名字——纪琪。正当她们牵着手走在路上时,就像平地凭空响起一声惊雷,竹笋地里乍眼蹿出一棵小辣椒,我们的极品妖孽小萝莉苏紫漴非常突兀地插进她们中间:
“嗨,我可以牵你们的手吗?”
花仙娘和草妖精同时吓了一大跳,立刻顿住足,环环双扣的纤纤美手松开了。
花仙娘一个踉跄,定睛一看:这是一个梳着小花辫、穿着水墨连衣裙、背着一个汽车总动员小书包的小姑娘。
草妖精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的小连衣裙:碎碎的黑点,浸染在素净的蕾丝边上,淡雅、美丽,就像从古代山水画里走出的精灵小美女。
“啧啧,好漂亮的碎墨纹啊!”
草妖精捻起裙边,细细摩挲至裙角,一脸艳羡地问:“妈妈给你买的吧?真有审美的眼光。衣服太好看了。”
这一句话就把苏紫漴给得罪了。
草妖精纪琪光夸衣服,没夸人!而且,话里话外还有那么一层隐约的意思——衣服比人更好看。
苏紫漴人虽小,心眼却大,心思就像磨盘,转了那么几圈。不到一秒钟,就找到了对付这个看似没设防的大姐姐的秘密武器。
“阿姨,你错了——选中这裙子的是爸爸,不是妈妈。”苏紫漴撇撇嘴,一脸“我鄙视你的眼光”的姿态,“妈妈选的是带荷花边的,环腰带。爸爸说那个太繁复了,不符合我简洁的气质。阿姨,你的眼光?嘿嘿,比妈妈都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言下之意,比爸爸的眼光,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草妖精纪琪脚步一绊,踉跄了一下。被一个小不点儿鄙视了,比赤裸裸的打脸还难堪。特别是那“嘿嘿”两声干笑,比打雷闪电还震耳刺目。
纪琪气急败坏:“小朋友不许乱说。叫人家姐姐,别叫人家阿姨。还到处乱跑,赶紧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一,我刚出来,还不到点,所以不应该回家。”苏紫漴举起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扯问题,“当然,你要先回家,我没意见,得问你妈妈的意见。第二,你妈妈就在你身边,所以你不用找。姐姐,你眼睛近视吗?”
纪琪脑子拐了几个弯,才回过味来,苏紫漴是讽刺她“视而不见”——你妈妈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却还到处找,那不是近视是什么?回过味来的纪琪差点疯了。
花仙娘何生环却笑得花枝乱颤,掀起来的声浪居然震得水边的垂柳依依拂起。
苏紫漴仰起脸,一脸崇拜地看看花仙娘如百花绽放的笑容,由衷地赞叹:“阿姨,您笑得真好看。让我不由得想起妈妈在夜晚给我念的古诗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美人衬美人,要是放在古代,您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咔嚓,何生环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放声大歌时被扼住了喉咙,龙卷风席卷而过时被巨人一拳击碎……风平了,浪静了,花枝也就不再乱颤了。
草妖精纪琪的笑声却突然像银铃般响动,肚子疼得都弯下了腰,还噙出了两颗闪动着珍珠般光泽的眼泪。
“姐姐,你怎么哭了?”苏紫漴一脸奇怪地看着纪琪,等她气息渐平后才说,“我夸赞阿姨,跟你有啥关系呢?你那么激动?”
又是一个脑筋急转弯。草妖精纪琪又拼掉两个脑细胞,才明白小姑娘是说她长得不如“她妈妈”(花仙娘)好看。看这小姑娘一脸无辜的可爱样,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轻易就能戳中她的痛脚?
好吧,你拐弯,我也拐弯。
纪琪反唇相讥:“小不点儿,掉什么书袋?你懂这句诗的意思吗?知道这诗要分场合,不能乱用乱形容吗?那句诗说的意思,跟我妈妈的笑,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妈妈只让我把它背熟了,但是没给我解释过它的意思。”苏紫漴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按照我偷听到的爸爸对妈妈的形容来作比较,那就是:阿姨的回头率是百分之百;你一回头,吓死一头牛。”
“你——”纪琪气得目眦尽裂,用手指着苏紫漴,就差没有点到她额头了,哆嗦着硬是没有说出话来。她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风度,要风度;仪态,要仪态。要女神,不要女汉子。”好不容易才把狂风骤雨的大漩涡平息下来。
花仙娘何生环又一次笑了。不过,这一次却是无声的笑,笑得像碎玉碾过薄薄的嘴唇,笑得像晚风吹过响起的钟声……笑得让苏紫漴又一次露出“美啊美啊”的花痴样,又一次张开嘴唇要由衷地赞叹:“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何生环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安静,别说话,静静地听,静静地看,你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苏紫漴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用力地听,用力地看。除了嘈杂的人声,远处的白塔,依依的杨柳,微风吹过的湖面,正是北海游园做梦的好时节,还有什么?
何生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像红狐狸一样,让苏紫漴悚然而惊,警惕起来。何生环弯下腰去,和蔼可亲、和颜悦色地问:“你这小花辫梳得真漂亮,是妈妈给你梳的吗?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呢?他们就这么放心地让你到处乱跑?”
苏紫漴直勾勾地盯着何生环,就像盯着一只趁老母鸡不在鸡舍就打算诱骗小鸡崽的红尾巴大狐狸,一下子就变得很认真谨慎,字斟句酌地说:“是姥姥梳的。妈妈和爸爸在后面遛弯……”
苏紫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向左转两圈,看看左边年轻的时尚妈妈何生环;又向右转两圈,瞧瞧右边成熟的前卫少女纪琪。忽然弯起嘴角,就像一轮银月升到了半空中,脸上挂上了两个深深浅浅、不停地荡漾着笑意的小酒窝。然后,一只小手牵上了花仙娘何生环,另一只小手揽上了草妖精纪琪:“我可以牵你们的手吗?”
“你都先牵上了,才问。这是先斩后奏,知道不知道?”纪琪撇撇嘴,却没有甩开苏紫漴的手,“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牵陌生人的手吗?你难道不怕坏人把你拐跑吗?”(www.xing528.com)
苏紫漴一脸严肃地问:“你是坏人吗?”
草妖精纪琪当然不会主动交代说自己是坏人——我是妖啊,一只隐藏于尘世的妖啊。
苏紫漴郑重其事地问:“陌生人会牵手吗?”
这个问题有点费脑细胞,草妖精纪琪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苏紫漴非常认真地问:“我都已经牵你的手了,你还会是陌生人吗?你不是陌生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纪琪顿时泪流满面。她被小萝莉苏紫漴的神逻辑打败了。
“那我们就牵着手一起走吧。”左手牵着“妈妈”花仙娘,右手牵着“姐姐”草妖精,苏紫漴在中间蹦蹦跳跳。她背上汽车总动员的背包,一耸一耸的,远远看去,就像两个灯笼椒,在水墨山水画和三个小花辫子之间,显眼醒目——光鲜鲜的聚焦点啊。从背后看过去,不知内情的人一脸艳羡,这一家仨姐妹,个个都美如花啊。
“不对——”七步不成诗,就成魔,纪琪终于醒悟过来哪儿出错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是陌生人呢?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还不简单——我叫苏紫漴,五岁,马上就要幼儿园大班毕业,读小学一年级了。”
苏紫漴伶牙俐齿地自我介绍完,然后仰起脸很严肃认真地问:“姐姐,一秒前,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们还是陌生人吗?”
纪琪被噎住了。
苏紫漴继续:“难道你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吗?”
纪琪抓狂,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可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那有什么关系?”苏紫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们知道我的名字不就够了?我知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很重要吗?反正,我是觉得不重要。”
纪琪都要跳起来了:“难道你不觉得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一种尊重吗?人家叫得出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这不是很不礼貌吗?”
苏紫漴想了想,点点头,承认道:“你说得有点道理,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确实有点失礼。不过,我年龄小嘛。爸爸说,年龄小是种优势,所以可以被原谅。姐姐,你多少岁了?”
“干吗?”纪琪松了口气,还算明白点事理——那就可以沟通,“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尤其是问一个活了……年的女人的年龄。不过,这个秘密我可以偷偷告诉你,我十五岁了。”
“爸爸说,女孩的年龄不算秘密。”苏紫漴一脸的鄙夷,“你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女生,有什么秘密?还偷偷?亏你还比我大!连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
又被小不点儿教训了,纪琪几乎内伤。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苏紫漴努力思索中,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你看看,姐姐你多大的人了,不能随便打岔好不好。人家差点就忘了刚才在说什么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对啊,对啊,纪琪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怎么能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呢?”
苏紫漴望着她:“你很介意?”
草妖精纪琪能说自己很介意吗?
苏紫漴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人家才是五岁的小朋友呢。”
纪琪崩溃了。
“好了,好了——”苏紫漴大度地甩甩手,“我们就不要再争论了。相逢何必曾相识,天下何人不识君。”
纪琪终于又一次泪流满面。
十五岁的前卫女生对战五岁的精灵小美女,完败。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妖孽啊?比她这个真正的妖还要妖孽啊。
花仙娘何生环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个大小美女斗嘴,越看越有趣,越看越觉得深有意味。这时,她终于忍不住又一次问道:“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没跟着你?”
“他们?”苏紫漴撇撇嘴,“自己手牵着手,过二人世界去了。”
“二人世界?”何生环惊讶道,“哪里呀?你为什么不紧跟着他们,难道不担心走丢了吗?”
“林荫道上,垂柳树下,花草之间……哪个地方都有可能留下他们的足迹。”苏紫漴说,“我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宇宙无敌小萝莉。我才不做他们的拖油瓶,他们的电灯泡,他们的万花筒……我有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北海寻宝!”
话音刚落,脑海里就亮起一道闪电,劈开了日常生活的帷幕。
一道光漏了进来,照亮了花仙娘和草妖精眼中那不断变幻和放大的妖孽女孩。她们异口同声地问:“你,到底是谁?”
噢,我就是苏紫漴!我是极品小萝莉。
噢,也有人说我是“小小女汉子”一枚,但我在单车上唱的歌永远是:“我是小女生,我是小女生……”和爸爸没大没小,称他为“帅大叔”;教训妈妈:“妈妈,面膜不是你这样贴的!”语言麻辣不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梦想是吃遍天下美食,走遍好山好水,评点帅哥靓女:“姐什么没见过……”
就像爆炒豆子一样!可怜的两只千年老妖被砸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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