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模板：展现乡土气息和儒雅艺术

民间美术深深扎根于鲜活的生产、生活之中，与民俗风情紧密相连，并反映、记录人类活动的原生态。因而千姿百态的民俗造就了民间美术的饱满与多样。美术是诉之于形象和造型的艺术。年糕模板的民间美术就是通过形象和造型，采用象征、寓意、谐音、比拟和表号等艺术手法反映人们的民间信仰，反映与年糕有关的民俗风情，可谓是寸木之上展示大千世界，这便是年糕模板的艺术魅力。

目前，保留于慈城民间的年糕模板以植物类和暗八仙花样居多，如纪平收藏的10副年糕模板，有7副是这两种花样的模板；楼增良祖传的7块年糕模板，除一块是如意图案外，其余是梅兰竹菊和简单的喑八仙组合；笔者收藏的年糕模板也是以植物为主题的居多。有意思的是同一种花草，却雕刻得各不相同，如同题桂花的不同花样图，应该说年糕模板并非一人所刻，可见桂花之美在春作木匠或货郎担师傅眼里各不相同，眼见之美不同，雕刻的作品自然有所差异。

■同题桂花不同花样的年糕模板

■同题梅花不同花样的年糕模板

即使人们常见的植物一旦被雕刻在年糕模板上，其意寓又不是平常的花朵，如前述的光绪辛丑年年糕模板，在14cm×3.2cm的木板上刻了圆弧状的兰花叶，周围是儿朵桂花，初看花样，直读这块模板的主题为“春兰秋桂”。但《晋书》和《五代史》中记：“谢玄以芝兰喻子，侄窦禹均五，子号五桂，故称子孙为兰桂。”^[10]这么比对，这块年糕模板的主题提升为“兰桂齐芳”。兰桂齐芳意寓子孙成才出众。简洁的一幅兰花却蕴藏了多层次的含义。同样的还有方裕兴年糕模板，其中一块解释为“居有仙竹”。这块模板由竹舍、仙人、仙鹤组合的花样，竹的谐音“祝”，仙鹤在民间意寓长寿，仙人不是从天上来吗？于是这块年糕模板的另一解释是“天仙祝寿”。由此可见，一板多义，一题多释，是年糕模板的艺术特色之一。

前述，制作年糕模板的原料以乡土树木荷、槠树、枫杨为主，大多由春作木匠制作。年糕模板的花样又取材于耳闻目睹的物与事。慈城多山，多兰花，如“寿献兰孙”年糕模板中雕刻的是一幅兰花图。细看这幅图案会发现，这些兰叶比较宽，《花镜》有记：“兰又一种，其叶较兰稍阔而柔，花开紫白者名苏。”^[11]“荪”与“孙”，音同，图案左边的一朵花也像兰花，兰又叫祖香，和荪组合，谐音借义，意寓祖孙，因而这块年糕板的主题为“寿献兰孙”。

■“寿献兰孙”年糕模板

■背面书有不同记号的年糕模板

旧俗，江南民间有点禁忌梅花，这是因为梅花开在寒冬腊月，花开时节又没绿叶扶助，太清苦。而在慈城，似乎没有这种忌讳，这是视梅花为“岁寒三友”的原因，还因为城外的云湖山区有大片的梅花，浙东的文人墨客常来雅聚，此处于是成了赏梅胜地。常见梅花朵朵开，年糕模板自然也多刻梅花图了，如同梅花不同花样的年糕模板图。不同的植物花样既展现乡土性，又展现地域性，这是年糕模板的又一艺术特色。

人们在置办年糕模板时，大多在模板的背面标上置办的年代和置办人姓氏。同一种多副的坐印板因上下两层的配对，为防止弄错，尤其是同时制作的年糕模板，一般在糕板的侧面再标记号。记号分雕刻和书写两种。

■雕刻序号和书有家族名称的年糕模板

作记号的初衷是便于识别、保存。前述农村的年糕制作是乡亲相约合作制作的。这样，一家一户的年糕模板通常要互借，或者随主人而流动。而一个村的年糕模板往往由同一人制作、雕刻，这样十几户或几十户的乡亲所置的年糕模板是差不多的花样，差不多的木材，标了记号就可防止各家年糕模板的混淆、丢失。如今，当年作记号的年糕模板成为了解年糕民俗的实物“史料”，尤其是书有年代的年糕模板显得更加珍贵。而年糕模板上的那些简单文字，有的书写得很有章法，有的则比较随意，这或多或少说明了年糕模板的主人的学识与处事态度。旧时，有“田家有子皆读书”之说，慈城人更崇尚诗书传家的传统，从笔者收藏的年糕模板来看，书写的文字大都工整，这是最鲜明的地域特色。书有家族名的红色年糕模板是方裕兴所置，其模板花样如下图。在五个细长的平面内，自左而右的第一块的花样两端是直线纹、回纹，中间为竹舍，内行仙人怀抱仙鹤，直意竹舍添寿，转意又可释为延年益寿；第二块的两头为祥云，中间两边有竹，内有葫芦和仙人，直意纳（接）祥祝（竹）寿，转意群仙祝寿；第三块的两端是蝙蝠，中间有灵芝、仙桃和卷草纹，直意是福捧寿仙，转意福寿双全；第四块的两端是如意，中间是丝线缠绵的书卷，直意书香如意，转意科举如意；第五块的图样是大小不等的蝙蝠，中间盘长似的框内有个“寿”字，直意四福捧寿，转意福寿绵长。这些年糕模板的主题表达了模板原主人美好的人生目标和儒雅的艺术情趣。从中不仅能看到置办人的儒雅之风，还能领略家族之气势。就此而言，年糕模板从一个侧面也展现了浓郁的地域文化。年糕模板最鲜明的价值是展示了一方独特的人文，即浓郁的乡土气息、儒雅的书卷香味。

■方裕兴所置年糕模板的不同主题

下图是“天地元黄”年糕模板的不同主题，其图案是主题花样与副主题花样的组合，之间用回纹过渡。自左而右分别是：“天”字模板，上下两幅刻有鱼纹和祥云，中间是个状元，意寓状元及第或独占鳌头；“地”字模板，上下两幅刻有石榴、桂花等植物，中间刻有蝙蝠和祥云，意寓福增贵子；“元”字模板，上下两幅是寿桃、桂花等植物，中间刻有灵芝，意寓长寿如意；“黄”字模板，上下两幅刻有橘子堆花等植物，中间刻有合圣手持物的盒，意寓和合吉祥。这种组合构图样式用于雕刻年糕模板不多，用于雕刻其他民间器物也不常见。

■“天地元黄”年糕模板的不同主题

■用卷草臬征“绵绵不尽”的年糕模板（局部）

中国的民间美术中有建筑物、家具、器具上的雕刻、绘画等，大多以整幅画面表达一个主题，年糕模板也多有用整幅花样表达一个主题的，像这样主花样与副花样相互补充构成完整主题的比较少见，从笔者收藏的150多副（块）的年糕模板中，除去3副小模板、5副特殊样式模板，只有9副（块）为这种构图，其余则是主题花样与装饰花样的组合构图，这种雕刻艺术手法也展现了年糕模板的乡土性。

年糕模板雕刻运用了丰富的艺术手法，比如象征、寓意、谐音、表号、夸张等。通过这些手法的运用，人们表达“求福”、“纳吉”、“祈寿”的心愿，从而营造年节的喜庆气氛。

象征手法 即取生活和自然中事物的形象、色彩和个性，来象征性地表现一定的信仰含义，如年糕模板中雕刻的石榴、葫芦枝蔓上所结的果实之类的图饰，表示主题为子孙万代，取的是石榴和葫芦多杼的意思，用来象征家族的人丁兴旺。还有雕刻在年糕模板上的那些回草纹的图饰也有这方面的象征意义，蔓草的外形由卷而伸，连续不断，象征“长久不尽”之意。

寓意手法 这是年糕模板雕刻中经常运用的艺术手法，即借物托意，如松树终年常青，鹤的寿命很长，就用松、鹤来寓意长寿。左图为“仙鹤延年”年糕模板，模板上雕刻的花样有灵芝、鹤、桃花和桂花。

■“仙鹤延年”年糕模板

■以凤为花样的年糕模板

■以团龙为花样的年糕模板

年糕模板的花样还采用了龙凤的造型。自古有“云从龙，风从虎”之说，意寓龙是兴云布雨、控制人间雨水的神物。凤是凤凰的简称，在远古时代视作为神鸟而被崇拜。龙的形象，明朝谢肇淛的《五杂俎》记作“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图腾；而凤居百鸟之首，形象是头如锦鸡、身如鸳鸯，有大鹏的翅唠、仙鹤的腿、鹦鹉的嘴、孔雀的尾。年糕模板取非凡的龙凤花样来表达民间祈福纳吉的心愿，“龙神能兴云雨利万物，能幽能明，能细能短，变幻无穷”^[12]，风是能给人间带来和平、幸福的瑞鸟，这一类年糕模板乃是民间望子成龙、龙凤呈祥的情感寄托。

谐音手法 谐音的手法是民间的智慧结晶，是民间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段。谐音，即借字的同音或近音以表示一定的含义，这是民间美术活动中用得最多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常用于建筑上的石雕、砖雕和木雕中，如“喜上梅梢”，“梅”与“眉”同音，表示“喜上眉梢”；前述的“和合齐喜”年糕模板图，“和合”原是古代传说中的两个仙名，即手持荷花的“和圣”与手捧圆盒的“合圣”，在我国传统习俗上，和、合二仙象征和美与快乐，这块年糕模板上雕刻了和圣与合圣，其上方还雕刻了二仙手持物——荷花和圆盒，意取和合而仙。因“仙”与“喜”谐音，又表示“和合而喜二意寓“和合如意”。因为年糕模板的表面狭窄，为了表达上述“和合”主题，有些模板上只刻荷花和圆盒，这种花样也是借“仙”的谐音表示“喜”。

年糕模板的花样运用谐音手法时，有些谐音需转一层理解，上述的桂花图年糕模板，桂花在科举文化中有“折桂”寓意，这里“桂”的谐音转为“榜上有名”，这是人们对求功名的祈吩。

■同是“平升三级”主题的不同花样的年糕模板

年糕模板上刻了一只花瓶，瓶口插了三支戟，其中左右两边的两支戟短些，中间的一支戟穿过人字：形的磬而撞板顶。戟是古代的兵器，磬是古乐器的一种。这类年糕模板的图案借“瓶”与“平”，“戟”与“级”的谐音，意为“瓶（平）升三戟（级）”，继而转入深一层的解释即是糕板的主题一连升三级，以表达官运亨通、连升三级的吉祥美好。上述的“和合而喜”进而表达也有“和合如意”之意，这也是谐音手法的转达。

表号手法 年糕模板的花样中，蝙蝠的图案数量多，样式各异，这是民间约定俗成的象征图案和纹饰，表示福气，这种约定俗成的符号系统是民间美术的表号手法。除了蝙蝠表示福气外，还有鸟表示日，兔表示月等，但这两种表号笔者没有在年糕模板的花样中找到。

■“福到眼前”年糕模板

夸张手法 年糕模板雕刻以写实为主，但笔者收藏的一副年糕模板构图“奇异”，见“必定如意”年糕模板图。图中以两个如意为母本，以一支毛笔相连，中间为横的“福到眼前”的锭花样，意寓必定如意，从构图看像一个直立的娃娃，这副年糕模板用十分夸张的艺术手法表达人们祈求万事如意的心愿。比较其他如意年糕模板，这幅模板构图无论是画面的冲击力，还是其表达的主题，都要强烈得多，这便是夸张手法运用于年糕模板的一种技巧。

纵观现存的年糕模板，其花样的内容题材可归纳为求福、纳吉、祈寿和喜庆四种类型，各种类型所运用的艺术手法并不单一，而是多种手法的综合运用。

■“必定如意”年糕模板

求福是人们对生活的一种共同追求心理表现。在表达求福的心愿时，大多采用谐音和象征等手法来表现。见“福到眼前”年糕模板图，这块模板两头刻有蝙蝠，中间刻有一枚古钱，这样组成的花样主题为“福在眼前”。

纳吉主要是单独运用龙、凤、觑麟等人们想象中的瑞禽仁兽或这些物象的组合，形成传统的吉祥图案，如下图中的年糕模板，其共同的主题便是“龙风呈祥”。

■龙凤呈祥主题的年糕模板

祈寿是人们希望延年益寿的心理追求。年糕模板中大多以民间传说中长寿的人、禽、物为形象，或者直接用“寿”字来表现祈寿主题，如“福”、“寿”文字模板图。万古长青的松柏、能享天年的仙鹤、俗称食之可长命图百岁的仙草——灵芝、长生不老之物仙桃、俗称“长生果”的落花生，均能寄寓长寿之意。民间相信八仙是已经得道的仙人，因而八仙和他们所持的器物（俗称暗八仙），也能寄寓长寿。表达此主题的年糕模板中，采用暗八仙图饰的居多。月季花在民间俗称长春花，年糕模板雕刻中也大量采用此图案来表达长寿之意。

吉庆是人们美好、愉悦和幸福心情的外露。以喜冲煞，这是为了祈吉，此类主题的年糕模板花样除了采用寓意、谐音和象征等手法外，还有各种不同喜字的组合，如三个叠起的元宝，意寓连中三元或三元及第。

从民俗学的角度，上述诸多吉祥主题的不同花样统称“一句吉语一图案”，即以一种母题为主的组合，如“本固枝寿”年糕模板图，是一幅以莲花为母题的花样，根植于藕茎的荷叶展枝，荷花盛开，表示根底坚实，枝荣花繁，这种象征艺术手法比单一象征手法更有艺术想象力和视觉冲击力，而且象征意义无论对个体，还是对家庭都是受欢迎的。

参照传统民间美术中的吉祥花样，除莲花外，母题还有龙风、蝙蝠、鱼、八仙、如意、喜鹊、福禄寿、梅、兰、月季等。这些吉祥花样不少都可以在年糕模板中找到。如左图，自上而下的图案分别是蝙蝠、磐、两条鱼、两拂尘，磬是我国古代宫廷中的打击乐器，“鱼”谐音“余”，双鱼意有多鱼，这块年糕模板的主题是“吉庆有余”，表示喜事、好事绵绵不断，绰绰有余。这样的母题的运用达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显现了民间美术的丰富性和多样性的同时，也在有限表面上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

■“福”“寿”年糕模板（局部）

■“吉庆有鱼”年糕模板

■“本固枝荣”年糕模板（局部）

综上所述，年糕模板通过一定的艺术手法承载了民众的美好情感，表达的是民众的良好祝愿，刻画了丰富多彩的民间表情。

如果用历史的眼光来分析收藏的年糕模板，发现有两类时代印痕的年糕模板，一类是晚清的反映科举题材的年糕模板；一类是反映辛亥革命胜利的年糕模板。科举如意是历代中国人的追求，此心愿在年糕文化中的表现是怎样的呢？除上述状元糕外，还有把科举如意的心愿雕刻在年糕模板上的，如下图。“纪念旗帜”年糕模板图，其花样中有两面斜插的旗帜，这是辛亥革命的五色旗和十八星旗。

1911年，在伟大革命家孙中山的领导下，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的统治，慈城人以各种方式庆祝这一胜利，雕刻有五色旗和十八星旅花样的年糕模板就此产生。自1861年的大福年糕模板到1912年的辛亥革命纪念年糕模板，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时代的变迁，由此，年糕模板既刻录了民间表情，也记录了时代特征，这就是年糕模板的艺术价值所在。

■“状元及第”年糕模板(www.xing528.com)

■具有鲜明时代主题的年糕模板

前面已提到了揪印模板的图案比座印模板简单，笔者根据分析认为，这不单纯是图案的变化，同时也反映了时代的变迁。对比年糕模板的制作年代，座印模板比揿印模板的制作年代早一些。揪印模板大约出现在清末民初，随着年糕成为百姓人家平时的主食，年糕的神秘性开始淡化，这样，年糕模板上的图案从原来的天官、神仙等主题向表现自然的主题转变，而这一转变正发生在新文化运动期，年糕模板就这样记录了我们的时代。

本书插页年糕模板展示了不同意寓的年糕模板。在手工年糕远离我们的今天，抚摸不同艺术造型的年糕模板，仿佛触摸到了打着红印的年糕，年糕模板不仅反映了一个时代的艺术水平，更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社会风貌。

慈城年糕的手工技艺终究因时代变迁而成为历史。但它一旦变为历史，反过来便成了一种历史文化形态，这种文化形态以它的制作工具之一——年糕模板得以表现。由此可见，年糕模板是实用性、艺术性、时代性完美结合的文化遗产，她展示了农耕时代江南民间的活态文化。

年糕的伙伴有槐、汤圆、金团、印糕。年糕伙伴中的金团、印糕制作中均有一道印花的工序，印花需要模板。本部分附记金团模板与印糕模板，以阐述民间美术的多样性以及年糕模板的艺术性。

通常的印糕模板是一根扁长形的木条，其中一面阴刻了三、四或四、五个形状不一的印模，如花色各一的四眼印糕模板图。因做糕，印模上大下小，而且都涂了较厚的漆膜，以致模板的漆已褪尽，印模色泽却依旧光亮，这一点与年糕正好相反。印糕板长短不一，形状规则的有长方形、长楔形和船形，不规则的则就地取材，有的印糕模板背面直接连带树皮。

■不同眼数的印糕模板

■花色各一的四眼印糕模板

对照年糕模板、金团模板，印糕模板的花样比较简单，这是区别之一；另夕卜，印糕模板是直接雕刻造型的，在造型的表层再雕刻相关的花纹，旨在加强表达的主题，这也区别于年糕模板、金团模板。

右图是一组石榴印糕模板。石榴是传统吉祥图案，民间视其有“多子多福”的吉祥之寓。这些印糕模板在直接阴刻石榴果实后，又在石榴的投影面阴刻了石榴的结子，像一只剥了皮的石榴，这么一刻，模板的主题象征“榴开百子”。

印糕模板就是用单一艺术手法来表达人们的祈盼与希望，如表示年年有余时就刻一条鱼。这样用单一动物做糕，有点像现在食品店卖的儿童动物饼干那样。在笔者收藏的42块印糕模板中，有11块雕刻了各种形态的鱼，如印糕模板鱼儿图。鱼是印糕模板中最为常见的动物图案，看来在农耕时代，充裕的物质还是人们追求的第一目标，印糕模板从这一角度反映了国人的心态，这是印糕模板与年糕模板一样所具有的人文价值。

■石榴花样印糕模板（局部）

■印糕模板的鱼儿图

从笔者收藏的印糕模板来看，雕刻的花样有：植物中的花草瓜果，比如梅、兰、桂、菊、仙桃、佛手和柑橘等；动物中的天鹅、蝙蝠、蟹、蝴蝶、蝉和鸭等，还有印糕模板上标有文字。这些动植物都是民间美术中常见的吉祥物，将其雕刻在印糕模板上，自然是表达人们美好的愿望。此外，印糕模板上还有一些花纹，是用象征图案来表达主题的，如方胜与长春叶的造型，方胜比喻连绵不断，长春叶意寓长寿。

■印糕模板上的文字

印模模板大多为单面雕刻。做有关年糕的田野调查时，笔者却发现一块双面三眼的印糕模板，见右图。

因做慈城年糕的田野调查，笔者研究了近50。副（块）各种印花模板实物，凹槽型两面雕刻模板乃唯一的一块，有关资料上也无记我。笔者认为：这块模板保存完整，木工精细，雕刻精美，对专题研究模板的木雕艺术具有一定价值。

■双面三眼印糕模板（胡金芳收藏）

笔者收藏的印糕模板中还有一种形似年糕套板，有模与框的，如右下图，这种模板的印模最宽尺寸2厘米，小的只有0.9厘米，分上下两部分主题是为了做糕的方便。这种印糕应是孩子和闺房女子的食品，旧时的家庭是怎样闺养樱桃小口的女儿呢？图中的印糕模板也许是个答案吧。与上述的印糕模板的区别是：这3副糕模板的模子没楔形。

■年糕套板式的印糕模板

相比年糕、印糕两种模板，金团模板的表面比较大，因而其花样以人物居多，人物造型有“福、禄、寿”、“和圣”与“合圣”、“天官仙人”和戏曲人物等，如双面四式今团模板图。这块双面金团模板，其中一面内外圈直径分别是12厘米和18厘米，圆圈内雕刻了“寿星骑梅鹿”和“蝴蝶与灵芝”，另一面内外圈直径分别是10厘米和18厘米，圆圈内雕刻了“和圣、合圣”和“龙凤呈祥”。真的要感叹工匠的艺木造诣，本是固定不动的鹿却仿佛在奔跑，而骑在上面的人也随之上下起伏，真的是栩栩如生，人物眉飞色舞，就连须眉仿佛也随风飘逸似的。

■鲤鱼跳龙门金团模板（局部）

■刻有戏曲人物的金团模板（徐小涛收藏）

足够大的表面给雕工创造了无限的艺术想象可能，因而金团模板的花样相对年糕模板的花样要精彩得多，而且有多种系列花样的完整组合，这样的布局既表达了美好祝愿，又将艺术手法表现得美轮美奂。此外，一块金团模板的图案表达多种意寓，如鲤鱼跳龙门金团模板，这块模板的直观图解是鲤鱼跳门龙，但如果细观这幅板面，顶端是一朵荷花，两侧是形似柿子的果实，底下有鱼，中间还有如意等，所以这块金团模板包含了连（莲）年有余（鱼）、吉庆有余（鱼）、事（柿））事（柿）如意等祝福吉语的多层意义。

■双面四式金团模板

从现存的金团模板看，金团模板分单柄凹槽雕刻和平面架外圈的两种，如“福寿双全”单柄金团模板图，一般凹槽形的金团模板为一板一主题，而平面架外国的模板则有一板一式或一板双面多式等，一板双面雕刻，有的是一面有多个主题，笔者所藏的金团模板最多是一板五题，如图。

■一板五式的人物金团模板

金团模板花样组合丰富多彩，其中有文字与各种图案的组合，如年糕伙伴中的一板多式金团模板图就是文字天官赐福与植物和几何图案的组合。

全团除了作年节食品外，还常用于生日做寿、好日订婚，因而一般家庭置办多种花样的金团板，根据庆贺的场合而选用不同花样的金团板。如果碰上男婴满月，就选用龙的图案，此板俗称“团龙”，意寓望子成龙，反之若是女婴，则选用凤飞的图案，如百鸟朝凤图，意寓吩女成凤。做寿时用的自然选用老寿星，也可选用“福寿双全”金团模板，中间一个大“寿”字，外边是圈大大小小的蝙蝠，制作福寿双全的金团，意寓幸福、长寿。结婚的可选“龙凤双喜”或“龙凤呈祥”，这是多么喜庆的美事哟。

■“百鸟朝凤”单柄金团模板和“福寿双全”单柄金团模板

■“龙凤双喜”金团模板（冯一敏收藏）

无论是印哪种花样，无论是做印糕，还是做年糕或做金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祈吩，以及幸福生活的展现，是地地道道的民间艺术。慈城年糕的手工记忆之所以让人们怀念是在于它的文化、它的艺术。

目前，慈城城乡居民还保存着不少年糕模板、金团模板和印糕模板，想必这是保留的一段记忆，即农耕时代的一种生活状态。

注释

[1]郑军、乌琨：《民间手工艺术》，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6年8月版，第34页

[2]《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华东卷），第851页

[3]《慈溪县志》，卷五十四

[4]《宁波市志》，第1093页

[5]杨古城、陆顺法、陈盖洪：《宁波朱金漆木雕》，浙江摄影出版社，2008年5月版，第20页

[6]《鄞县通志》第2633页

[7]《宁波朱金漆木雕》，第118页

[8]《宁波朱金漆木雕》，第21页

[9]图司：方言，亦称图章，即印章

[10]月生、王仲涛：（中国祥瑞象征图说》，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10月，第354页

[11]《中国祥瑞象征图说》，第358页

[12]张觉民、仲美文：《民间糕模》，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9年9月版，第2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