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监督”本是指一场舞台演出的总调度员,在演出期间负责后台组织,负责协调处理舞台上的突发情况等。但在怀尔德的剧作中,这一幕后人物被搬上了演出舞台,并被赋予多种功能,使得怀尔德的剧作呈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面貌。从《我们的小镇》这部名作中,我们看到了怀尔德对“舞台监督”一角的充分运用。实际上,早在初涉戏剧创作的阶段怀尔德就开始了这一探索。1921年,怀尔德创作了三分钟宗教短剧《地狱女王与撒旦》,首次使用“舞台监督”。剧作一开场,便是舞台监督上台简述木偶戏的剧情,搭建起“戏中戏”的叙事结构。没有他的讲述,我们看到舞台上的木偶表演时,就不会明白操作员出现了失误,该剧就失去了现在的喜剧效果。《去往特伦顿和卡姆顿的快乐旅程》中,舞台监督负责介绍剧中人物、摆设舞台道具,还相继扮演了柯比女士的三位邻居太太和汽车修理店店员。
在《希尔瓦萨号》中,怀尔德则集中探索了舞台监督在时空拓展上的作用。此剧的时空主要有三种:列车内部的两个具体时空——普通车厢和包厢;列车外部的抽象时空;车上乘客的心理时空。
大幕一拉开,舞台监督一边用一根粉笔在脚灯旁的地板上画线,一边对车厢内外的时空情况以及车内人们的活动作了介绍:
舞台监督:这是一条火车的轨道。火车名为希尔瓦萨号。12月21日,它正从纽约开往芝加哥。你们的左边是三个包间。这里是过道。这里是五个下铺的铺位。上面和下面的位置都满了,但这出戏里,我们的兴趣只限于远处下铺上的人。位置都排好了。现在是九点半,大部分旅客都在绿色窗帘后睡着了。有的人正在把鞋子扔在地上,有的在脱裤子,有的正在考虑是不是敢在晚上把值钱的东西放到枕头底下。
此时,舞台上只有舞台监督一人,除了他在地板上画的线条,也没有任何其他实体舞台道具来表示车厢的内部陈设,观众只能通过舞台监督的上述台词在想象中构建车厢的内部情景。
介绍完车厢后,舞台监督接着请出了另一个列车内部空间——包厢:三号包厢里是疯女人丘吉尔女士和她的男仆、女护士,二号包厢是菲利普,一号包厢里是菲利普的年轻妻子哈利叶。
所有内部空间介绍完毕之后,舞台监督再次点明了此时列车的具体时间,并请出演员分别介绍希尔瓦萨号列车的地理位置、气象情况、天文情况:
舞台监督:好了。车里的情况就是这些。目前来说,这些就够了。现在是对它的地理、气象、天文情况的理论介绍。
希尔瓦萨号列车,10点差10分。1930年12月21日,一切准备就绪。(一些身影出现在站台上。)
接着,舞台监督告诉观众:“现在我们到了希尔瓦萨号列车的神学位置。”加百列天使和米迦勒天使上台,要带病重的哈利叶去往天堂。
在剧作最后,列车即将抵达目的车站时,舞台监督把所有人都请上了舞台,将车厢内部有限的时空与外部广袤的时空融合在一起:
舞台监督(对演员们):好了,好了。——现在,有请所有人。有请整个太阳系。
(所有演员在舞台边出现。他拍拍手。)(www.xing528.com)
有请整个太阳系。流浪汉呢?——月亮在哪?
(他像一个想要引起注意的管弦乐队指挥那样,敲了两下地板,慢慢举起手。人们嘀咕着他们的思想;时间们演说着;星球们吟诵。哈里叶的声音从他们之中升起来,她说。)
哈里叶:“我从没有那样过,也没有求过你应该继续指引我,尽管恐惧,骄傲统治了我的意志:忘记逝去的时光。”(舞台监督摇手要他们离开。)
舞台监督:非常好。现在请让舞台空出来。现在我们到了芝加哥南部的英格伍德车站。看看那边大学的高楼!是最好的。
此外,车内乘客的心理时空也是由舞台监督来引出:
舞台监督:(对演员)好了!——嘘!嘘!嘘!(对观众)现在我想要你们听听他们在想什么。
(暂停了一会儿,然后他们都开始发出非常轻柔的咕哝声,观众依次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压倒了其他人。)
五号下铺的女人在心里盘算着给孩子们带的礼物,三号下铺的医生默读着医学杂志,一号下铺的年轻女孩努力让自己入睡,九号下铺的工程师福瑞德正在自责自己太幼稚……
结束这个段落的同样是舞台监督,他举起手向他们走了几步,让他们“安静”,又引出下一个时空——包厢。
可以说,《希尔瓦萨号》一剧的舞台时空,基本是由舞台监督来进行构建的。具体空间中,舞台上演员不再承担交代时间的任务;抽象空间的象征意义也是由舞台监督来明确指出。
在空间转换的作用上,舞台监督的作用与古希腊悲剧中歌队的作用类似。古希腊悲剧的每一场戏,舞台布景是固定不变的,也不设大幕,一场戏到另一场戏的转换,用歌队来表示。《希尔瓦萨号》的舞台布景也如此简单,但在空间层次上又远比希腊悲剧要复杂,呈现出一种多空间并存的状态。在当代戏剧中,多空间并存的舞台已经非常常见。我国现实主义名剧《上海屋檐下》就没有用常见的大幕启闭来转换空间,而是把一座弄堂房子里五个住户的独立空间同时呈现在舞台上,十多个人物在各自天地里过自己的日子,同时动作,偶尔相互来往产生交集;《推销员之死》则是用威利的现实和回忆两种动作,把过去和现在交融在一起,实现了两种时空的自由转换。《希尔瓦萨号》的时空特点既有《上海屋檐下》的多个具体空间的同时存在,又有具体时空与抽象时空的同时存在,是一种较为特殊的“多空间”并存。实现这几个时空的链接和转换的是舞台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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