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域建置州县。武德元年(618年)到贞观四年(631年)期间,唐政府平定西北和全国各地,重开丝绸之路。唐在武德元年(618年)十一月,“秦王(李世民)大破薛仁杲于浅水原,降之,陇右平”,但“凉王李轨僭称天子于凉州”。武德二年(619年)二月,河西“李轨为其伪尚书安兴贵所执以降,河右平”[14]。此后,唐王朝一直在致力于各地的治安平定,直至武德五年(622年)“河、济、江、淮诸郡邑皆平”,但到武德七年(624年)开始,又被迫全力应对北方突厥的南下,直至贞观四年(631年)正月,“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大破突厥”,三月“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生擒颉利可汗,献于京师”,四月“西北诸蕃咸请上尊号为‘天可汗’”[15],唐全国性的安内问题已经基本解决。
贞观三年(630年)“冬十一月丙午,西突厥、高昌遣使朝贡”[16]。贞观四年十二月西域东部影响很大的“高昌王麴文泰来朝”[17],表明汉代开通以来西北的陆上丝绸之路通行。但当时“国政尚新,疆场未远,禁约百姓不许出蕃。时李大亮为凉州都督,既奉严敕,防禁特切”[18],即使玄奘法师作为僧人的游历,也被李大亮再三禁查,说明当时丝绸之路虽已然通行,但河西段管制特严。
这种严管,是因为当时西北已经通行的丝绸之路并不安全,故而此后唐太宗进行了军事维护。据《旧唐书·吐蕃传上》记载:“贞观中,李靖破吐谷浑,侯君集平高昌,阿史那社尔开西域,置四镇。……于是岁调山东丁男为戍卒,缯帛为军资,有屯田以资糗粮,牧使以娩羊马。大军万人,小军千人,烽戍逻卒,万里相继,以却于强敌。”[19]
唐太宗贞观年间,在丝绸之路上所发生的几件大事件,对向西推进东西方交流之路战略,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是贞观八年(635年)出击吐谷浑和羌人,解决其对丝绸之路河西段的侵扰。据《新唐书·太宗纪》记载:
(贞观)八年……夏,吐谷浑寇凉州,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以伐之。
十一月……己丑,吐谷浑寇凉州,执行人鸿胪丞赵德楷。
十二月辛丑,特进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为积石道行军总管,任城郡王道宗为鄯善道行军总管,胶东郡公道彦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行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以伐吐谷浑。
九年正月,党项羌叛。……三月庚辰,洮州羌杀刺史孔长秀,附于吐谷浑。……乙酉,高甑生及羌人战,败之。五月壬子,李靖及吐谷浑战,败之。七月庚子,盐泽道行军副总管刘德敏及羌人战,败之。[20]
从以上记载所反映的情况看,贞观八年夏天,位于丝绸之路河西段南的吐谷浑,做出了侵寇丝绸之路重镇凉州的行动。唐王朝立即组建“西海道”和“赤水道”两道行军讨伐,在这年十一月吐谷浑再寇凉州后,则组建了名将李靖为首的“西海道”、名将侯君集为首的“积石道”、郡王道宗为首的“鄯善道”、郡公道彦为首的赤水道、凉州都督李大亮为首的“且末道”、刺史高甑生为首的“盐泽道”四路大军进行讨伐,一举平定丝绸之路河西段南侧的威胁。贞观九年,洮州羌人叛而依附吐谷浑。为彻底清除吐谷浑对丝绸之路的侵扰,唐王朝再派李靖率军击讨,解决羌人增吐谷浑之力而威胁河西的问题。
二是设建西域重镇。贞观十八年(644年)十月灭焉耆。贞观十八年“八月壬子,安西都护郭孝恪为西州道行军总管以伐焉耆”[21],十月,“郭孝恪帅师灭焉耆,执其王突骑支送行在所”[22]。贞观二十一年(647年)“十二月戊寅,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昆丘道行军大总管率三总管兵以伐龟兹”;贞观二十一年,“堕婆登、乙利、鼻林送、都播、羊同、石、波斯、康国、吐火罗、阿悉吉等远夷十九国,并遣使朝贡”[23];贞观二十三年(649年)“正月辛亥,阿史那社尔俘龟兹王以献”[24];之后西域四镇焉耆、龟兹、于阗、疏勒得以比较稳定地重建。
三是在西域建立州县体制。贞观十三年(640年)平高昌,解除其对丝绸之路西域东段的控制。唐初的西域东部地区高昌的实力较大,高昌王麴文泰自贞观三年来朝,所亲历西北的交通状况后,开始轻视唐朝,并控制西域东部各地,还“遏绝西域商贾”[25],制造了丝绸之路的阻滞事件。贞观十三年“十二月丁丑,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帅师伐高昌”[26],此次军事行动中,侯君集这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在大唐史上创造了远征西域,速降天兵的奇迹。致使以鞭长莫及之地傲居而控制丝绸之路的高昌王惊吓而死。贞观十四年,高昌平定,唐设行政建置并驻军,正式统治西域。
此时,“西突厥、吐火罗、康国、安国、波斯、疏勒、于阗、焉耆、高昌、林邑、昆明及荒服蛮酋,相次遣使朝贡”[27],达到了唐王朝自建立以来前所未有的与西域东部地区的融洽。或者可以说平高昌、设行政建置的行动使西域东部诸地摆脱了高昌的控制,而使丝绸之路的通行不受特殊势力的控制。
贞观十四年(631年)和二十年(646年)分别设置西州和庭州,行政和军事控管丝绸之路在西域的通行。贞观十四年(640年),在高昌故地设置西州,下设高昌、柳中、交河、蒲昌、天山五县,并设西州都护府,驻军,以大国行政的方式保障了西域丝绸之路的贯通。“侯君集讨高昌,西突厥屯兵于浮图城,与高昌相响应。及高昌平。(贞观)二十年四月,西突厥泥伏沙钵罗叶护阿史那贺鲁率众内附,乃置庭州。处叶护部落”[28]。庭州下设金满、轮台、蒲类三县。中原王朝政府正规统治的行政建置推进到西域。
至此,唐太宗时期的丝绸之路战略——在西域建置与内地一样的州县管理体制已经初步建立。贞观十六年(642年)开始,唐政府从中原和全国各地移民到西州等地,驻守和开发西域地区。“(贞观)十六年正月乙丑,遣使安抚西州。戊辰,募戍西州者,前犯流死亡匿,听自首以应募。辛未,徙天下死罪囚实西州”[29],并于贞观十八年(644年)“给复突厥、高昌部人隶诸州者二年”[30]。在西域州县实行相应的比较优待的政策,进行经营丝绸之路沿线的开发。
2.玄奘法师西行至天竺。
(1)玄奘法师经西域诸地西行至天竺各地。贞观三年(629年)至贞观十九年(645年)唐玄奘西行,创造了唐人直达西域地区至天竺的记录。其经历和见闻,记录了当年丝绸之路上风土人情和政治局势。
唐玄奘西行经玉门关道走西域。唐初“禁约百姓不许出蕃”[31]。唐太宗贞观三年(629年),因为当时的佛学“隐显有异,莫知适从”,与法显、智严等法师慷慨激昂,“结伴陈表”请求西行,去取佛学原地经典,以“释众疑”。但“有诏不许”[32],众法师皆退,只有29岁的玄奘固执西行。
玄奘自长安西行至凉州,一路比较顺利。“时有秦州僧孝达在京学《涅槃经》,功毕还乡,遂与俱去。至秦州,停一宿,逢兰州伴,又随去至兰州。一宿,遇凉州人送官马归,又随去至彼”[33]。说明出发时,秦州僧人孝达在长安学经返乡,一同至秦州。遇到往兰州者同行至兰州,正逢送官马欲归者,随着一同去了凉州。在凉州停一月有余,开坛讲经。“凉州为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侣往来,无有停绝。时开讲日,盛有其人,皆施珍宝,稽颡赞叹。……散会之日,珍施丰厚,金钱、银钱、口马无数,法师受一半燃灯,余外并施诸寺”[34],得到当地以及来自西域葱岭以西诸国商旅、使节等信徒的丰厚布施,并声誉由此远播西域。
玄奘西去所经历的丝绸之路上,河西段的防守最严。自凉州再西行,出河西走廊,查禁则极严。凉州都督李大亮得到“有僧从长安来,欲向西国”的消息后,阻止西去,逼其还京。凉州佛学领袖慧威法师闻知玄奘之志,言“彼有惠威法师,河西之领袖,神悟聪哲,既重法师辞理,复闻求法之志,深生随喜,密遣二弟子,一曰惠琳、二曰道整,窃送向西。自是不敢公出,乃昼伏夜行,遂至瓜州。……所从二小僧,道整先向敦煌,唯惠琳在,知其不堪远涉,亦放还”[35]。瓜州刺史独孤达殷厚供事,并问知向西行的路:“流沙无路,行人多结伴侣,看牛马粪及遗骸为标帜,风惊沙起,骸骨亦平,唯多起风魑魅之类。东西八百余里,欲孤行者,终不可达。闻已愁愤,不知其计。乃礼佛求愿,愿得一人,相引过关,即玉门关也。关抌胡卢河,关西百里,有一烽,烽下有水。凡有五烽,五烽之外,无复戍逻,皆长碛耳。”[36]百里有瓠芦河,深不可渡。河上设置有西去必经的“西境之襟喉”玉门关。关外有五烽,每烽之间相距百里,期间是无水草的沙漠,五烽以西,就出了河西走廊,是戈壁莫贺延碛,为伊吾境。闻此愁愦,又死了所骑之马,在瓜州停留月余。凉州的追牒便到了瓜州,“有僧字玄奘,欲入西蕃,所在州县宜严候捉”,幸而州吏李昌信佛,裂坏牒文,劝其早去。
此时玄奘买得一匹马,正愁无人引路时,来了胡人石盘陀请求受戒,并言送玄奘法师过五烽。玄奘为其授戒,还买马相送。石盘陀又引荐了一位曾经三十次往返瓜州到伊吾间的老胡人,此胡翁描述了沙河险阻的险恶西路,并劝玄奘法师珍惜身家性命,不要涉险。玄奘表示:“不至婆罗门国,终不东归。”胡翁见其志坚,把随他往返伊吾十五次的老红瘦马换给玄奘,老马识途,应该有用。之后礼敬而别。此后便整装夜间出发,在石盘陀帮助下,“斩木为桥,布草填沙,駈马而过”[37],渡过瓠芦河。休息时,石盘陀曾拔刀而向又回。后劝言:“前途险远,又无水草,唯五烽下有水,必须夜到偷水而过,但一处被觉,即是死人。不如归还。”他自己“不能去,家累既大而王法不可忤也”[38]。如此,只能让他回去,并给了一匹马,致谢告别。
至此,玄奘只身独走沙漠,寻马粪等物,且走且息,历经了各种恐怖的沙漠声像。行八十多里,到第一烽。怕被“候者”看到,隐藏于沙沟,到夜晚才出,到烽西取水。刚到水边,飞箭已射下,又一箭射来。大言为僧人,来自京都,莫射,并牵马到烽上。烽上人“开门而出”,引入见“校尉王祥”。王祥听闻诸多凉州人曾言僧人玄奘欲去婆罗门国求法,但已经东还,不信。于是玄奘从马上的行李中取出“章疏及名字”[39],看后校尉确信。劝言西路艰难遥远,必定到不了。并说自己是敦煌人,愿意引荐到敦煌去。玄奘表示自己自幼遍学而精通两京、吴、蜀等地佛法,因为疑处颇多,各家解释不一,故誓往西方佛法原地求释。无贪性命,不怕危险,不惧刑罚,不成果不东移一步。这样坚定的信誓,感动了校尉王祥,安置了寝食。第二天命人准备好水和麦饼,亲自送到十里以外。并介绍第四烽人王伯龙也有善心,也为“弟子宗骨”信徒,可言是弟子(王祥)遣去的,而后泣别。
从此西去,到第四烽时为夜间,怕被留,想悄悄取水而过。到水边时,飞箭射来,急忙大声解释。“烽官”听说是去天竺求法,且有第一烽王祥的介绍后,欣然留宿,并送了大皮水袋和马、麦等。告诫不要去第五烽,烽人“疏率”,“巩生异图”。可另去一路,距离百余里,有野马泉取水。
再往西,即河西走廊和伊吾的交界地沙漠戈壁莫贺延碛,长八百多里,古称沙河,没有水草,也没有飞鸟、兽迹。一开始走百余里时,便迷了路,没有找到野马泉,水袋和干粮都失手掉入悬崖。四顾茫茫于沙漠戈壁间,五日五夜后,才见水草,人马得息。两日后到伊吾(今新疆哈密北)。
这段经历是唐代丝绸之路玉门关道的最详致记载。其路之艰难,难在近千里的沙碛。路虽艰难,但凭借一人之力即可通过。
伊吾在唐初还是高昌地,此时高昌控制着西域。玄奘法师先是在一寺中见到一原为汉地的老僧,双方抱哭,言没想到能见到故乡人。之后被高昌王麴文泰闻讯请至王城,“拜问甚厚”,并令一国人皆为玄奘法师的弟子,劝留高昌。与伊吾那位老僧的待遇相比,可以看到高昌王更感兴趣的是当时的唐王朝的内情,玄奘法师正是其携带者。高昌王不惜用威逼的方式挽留,但玄奘法师绝食拒绝,最终高昌王只能“约为兄弟”,并写了介绍信带礼物送去西边的西突厥叶护可汗(玄奘法师此后并没有去西北的西突厥地,而是去了西南的焉耆地)。王公大臣皆乘马出城十里相送。
去往焉耆(今新疆焉耆县),途中经历两城后到阿父师泉,泉出数丈高的南沙崖中,与路人同宿于泉侧一夜。又到银山(西域银钱的银矿),遇到群贼,劫物而去。后到川崖时,与十余个胡商同住,这些胡商急于贸易,半夜就走。走十几里,全被贼人“劫杀”。玄奘法师到时,都已成为尸骸,财物也都被劫。再去到焉耆王都。焉耆王起初与诸臣出迎,请入供养。但以往被高昌“寇扰”,玄奘法师自高昌而来,“有恨不肯给马”。故驻留一夜而过。
渡大河,行数百里平川后,至龟兹(今新疆库车县北)。龟兹王与群臣及高僧木叉毱多和数百僧侣于王城东门外作乐仪仗相迎。之后先被数十高昌僧人因自高昌来,请至寺。第二天,龟兹王请到王宫,玄奘法师谢绝,但受食。之后到城西北高僧木叉毱多所居寺里,毱多曾经到天竺游学二十多年,告诉玄奘法师他经卷“尽有”,“学之足多,不烦西涉受艰辛也”。但当玄奘法师问他大乘佛教的《瑜伽论》相关问题时,也都不知。当时葱岭雪封山路,停留了两月余的时间。出发时,龟兹王给人手和驼马,全城道俗人等相送。
西行两日,遇到“突厥寇贼两千余骑”,被劫。贼众因无法均分所劫财物,自相争夺而散。再行六百里,经一片小沙漠到疏勒(今新疆疏勒县)。住一夜,又西北行三百里,渡过一片沙漠,到葱岭北的凌山。山高险极天,夏雪连云。“悬釜而炊,席冰而卧。七日后方始出山”,途中同行者,十分之三四被冻死,牛马死者更多。出山后到热海(今吉尔吉斯斯坦的依塞克湖)。沿着热海西北行五百多里,到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东)。遇见了畋猎的西突厥叶护可汗,叶护可汗欢喜,派人安置玄奘法师。三日后畋猎归,于华丽的可汗大帐招待玄奘法师,并劝言印度热暑,不要去。玄奘执意要去,叶护可汗便寻得曾到唐都长安多年,通汉语又通西域多国语的青年人,封为外交官,携带国书,送玄奘到迦毕试国(今阿富汗的巴格兰)。
再西行四百多里,至屏聿(今吉尔吉斯山脉北麓),再向西四百五十里,到呾逻斯城。再西南行二百多里,到白水城。再向西南二百里,到恭御城。又南行五十里,到笯赤建国(今中亚塔什干地区的汗阿巴德)。再西行二百里,到石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首都塔什干市)。又西行一千余里,窣堵利瑟那国(今乌兹别克斯坦乌拉秋别)。
这些经历所反映的情况,说明唐初的西域,当年的中亚地区,普遍受佛教影响最大。当地小国林立,但还是受特殊势力的控制。
又向西北进入大沙漠,沿有遗骨而行。走五百多里,至康国(位于锡尔河至阿姆河之间)。康国不信佛教,而信仰拜火教。国有两寺,但无僧人,客居僧人会被用火烧逐,不准居住。玄奘法师到康国,国王见他也是怠慢。住一夜后,给国王“说人、天因果,赞佛功德,恭敬福利”,国王欢喜受戒,进而敬重,并“设大会,度人居寺……革变邪心,诱开蒙俗”。
再向西三百里,到屈霜你迦国(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西北)。又西行二百里到东安国。再西四百里到中安国。再西百里,到西安国(今乌兹别克布哈拉西)。再西五百里,到货利习弥迦国(乌兹别克斯坦基华城)。再向西南三百里,到史国(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南沙赫里夏勃兹)。再向西南二百里,经三百里险深无水草的山路。进入突厥所铸铁岭铁门。出铁门到吐火罗国(今天的阿富汗)。再行几百里,渡缚刍河到活国。国王为西突厥叶护可汗长子,也是高昌王麴文泰的妹夫。当时高昌公主已死,国王又病弱,有梵僧为其医好了病。之后国王再娶年轻妻子,此妻与大儿子合谋毒死国王,高昌公主的儿子还小。大儿子继位,并娶其继母。因为丧事之故,玄奘法师停留一月有余。
期间,与游学印度的高僧达摩谈论佛经,其也为小乘,且有诸多不甚解处。之后又随吊唁国王的僧人去了缚喝国(今之阿富汗北部的巴尔夫市),即小王舍城。其国有佛寺百所,僧侣三千多人,都为小乘。国都西南有新建纳缚寺。寺北有高两百多尺的佛塔。城中还有两佛塔,高三丈。是当年如来两位弟子,归国所造。城西七十里还有一塔,高两丈多,时当年迦叶佛所造。
这是玄奘法师西行首次记录塔建筑,也是古印度一带特有的建筑物。中国早在东汉明帝时支持到印度游学归来的僧人,印度东游于汉地的僧人已经建有佛塔,如普彤寺塔、白马寺塔。(www.xing528.com)
遇慧性、法爱、法性等小乘教当地著名法师。其中慧性法师对佛经精熟,对玄奘所问,尽能酬对。缚喝国西南的锐袜陀、胡实健国国王听说玄奘来自遥远的国度,都派重臣再三邀请,盛情款待,诚恳挽留,赠送金银珠宝。除受食外,皆不受而回。
在慧性法师陪同下,从缚喝国南行到揭职国(今阿富汗加兹地方)。再东南行,入大雪山,六百多里,到梵衍国(阿富汗兴都库什山中)。处于飞雪千里的雪岭。都城有佛寺十多所,僧徒几千人,皆为小乘。国王出迎,请至王宫数日。有高僧圣使、圣军,惊叹支那国(秦国)僧人,并殷勤礼待。王城东北山上有高一百五十尺的石像,像东有佛寺,寺东有一百尺高的释迦牟尼佛石像。寺内有一千尺长的释迦摩尼涅槃卧像。
这是玄奘西行首次记录佛像处。雕像艺术源自古希腊。希腊北方的马其顿兴起后南侵,希腊成为马其顿的属地。马其顿继承了希腊的雕像等艺术,在东侵的过程中,尤其是亚历山大东侵,征服波斯帝国后,在公元前327年侵入印度河流域,当地波鲁国王战败投降。故而源于希腊的雕像艺术被带到了印度。印度起先是为佛教尊者画像,此后开始雕像,形成著名的犍陀罗艺术,即佛教的雕像艺术。中国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多有佛教人物和故事的壁画,也开始有了佛教人物的雕像,如敦煌壁画和石窟。
玄奘自此再东南行,二百里有小佛寺。再行十五日,离开梵衍国。再行两日,遇大雪迷路。到一小沙岭,遇猎人指路,越过黑山,到北为雪山的迦毕试国(今印度西北),国王与众僧出城相迎。该国有一百多所佛寺,诸僧都邀请玄奘到各自的佛寺去住。其中有一小乘寺沙落迦,言该寺为汉朝皇子曾做人质在此时建造,从汉地来,应先至其寺。陪同玄奘的慧性即留该寺,告慰汉皇子亡灵,取出皇子所留原来因贼扰无法动用的修缮佛寺的黄金珠宝,重新修缮该佛寺。
这是玄奘法师记录汉人直至西域的最远地区,说明汉代丝绸之路已经到达印度地区,并且有政府间的人员往来交流,因而王室皇子才做人质于此。
该国国王信仰大乘教,让玄奘和慧性到一大乘寺法集。该寺有大乘经典如意声、圣胄、德贤,但众僧不兼通,各有偏解。只有玄奘法师能够通答众释,众僧诚服。五日后散,国王极为欣赏,为玄奘施五匹锦。
慧性回国,玄奘再东行二十多里,下山渡河,到揭罗河国(北印度)。城东南二里有高三百多尺的佛塔,为当年五游王所建。虽经劫、火,但仍存。
再南行越过十多里的沙岭,到佛顶骨城。有两佛塔,分别承放着如来佛祖的头骨和身骨。玄奘得菩提树像。为佛塔布施五十金钱、一千银钱、五口绮幡、两具法服等。又去了西南的灯光城拜佛影。遇五贼,被玄奘说服,毁刀受戒而别。
再向东南行,经山路五百里,到犍陀罗国(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城东北)。王城东南八九里有高一百多尺的毕钵罗树,四佛当年并坐其下,此时有如来像,树下能坐九百九十六佛。树侧有一百五十尺高的佛塔,二十五层,放有如来佛祖的舍利。再往东北一百多里,渡大河到布色羯逻伐底城,城东有无忧王所建的佛塔,是当年四佛说法处。城北四五里佛寺内有无忧王所建两百多尺高的佛塔,是释迦摩尼当时做国王之地。
城北六百多里,到乌长国,有佛寺一千四百所,僧徒一万八千人。传佛经五部:法密部、化地部、饮光部、说一切有部、大众部。地寒冷,春夏河冻,暮春飞雪。东川佛寺有菩萨像,“金色庄严,高百余尺”。再南行渡三四里宽的信渡河,到呾叉始罗国(北印度)。再东南七百里到僧诃补罗国(北印度)。东南再行七百里到乌刺尸国。东南一千里到迦湿弥罗国。佛寺百所,僧人五千人。其都佛寺高僧讲《俱舍论》《顺正理论》《因明》《声明论》等佛经,玄奘法师对其皆领悟。其地有学大乘佛教者。
玄奘在该国学经两年。该地释迦弟子曾众聚,五百贤胜集结,留有佛经三藏,共三十万颂,九百六十万言。筑有窣堵波专门存放。
两年后,辞别东南行七百多里,到磔迦国(北印度)。东境有七百岁但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高人处,学到《中》《百》《吠陀》等书。在此地一月,学得《经百论》《广百论》。之后东行五百里,到至那仆底国,学《发智论》。再东北一百四十五里到阇烂达那国(北印度),学《众事分毘婆沙》。再东北七百里到屈露多国(北印度)。再东北五百里到萨他泥湿伐罗国(中印度)。再东四百里到禄勒那国(中印度),听习《经部毘婆沙》。东往秣底补罗国(中印度)。东南四百里到酰掣怛罗国(中印度)。再南二百里到毘罗那拏国(中印度)。东二百里到劫比他国(中印度)。西北二百里为曲女国(中印度)。有佛寺一百所,僧徒万余人。
再东南六百里,到阿踰陀国(中印度),学得《瑜伽论》《庄严论》《中边分别论》等。东行三百余里,到阿耶穆佉国。再东南行七百里,到钵罗耶迦国(中印度),习《广百论》。再西南五百多里到憍赏弥国(中印度)。东五百里为鞞索迦国。东北五百多里为室罗伐悉底国。再东南八百里为劫比毘罗伐窣堵国。东行五百多里为蓝摩国。东百余里为拘尸那揭罗国。再东五百多里为婆罗痆斯国。有佛寺三十余所,僧徒两千多人。东三百里是战主国。再东北一百四十五里为吠舍厘国。
南渡河到摩揭陀国。该国崇学中贤,有佛寺五十多所,僧徒万余人。国有菩提树,为天竺之地佛教圣地。有那烂陀寺,派四大德迎接玄奘法师。如来佛祖当年多在此说《法华》《大般若》等经。有大石室,为如来佛祖去世后,众弟子集结成三藏经处。玄奘在那烂陀寺习得《瑜伽》《对法》《因明》《声明》《集量》《中》《百》《俱舍》《婆沙》《六足》《阿毘昙》等。通知而懂佛学经意。此后,还于南印度、西印度之地的诸多小国游学,成为当地著名高僧,无人能比。在曲女城所置当地十八国国王参与的万余高僧论法会中,以大乘佛法夺魁。受到当地最隆重的象队游行之庆。被当地各国国王礼遇,竭力挽留,以求供养。
在佛教圣地印度的这些经历,反映出唐代印度行政上的分裂情况,各地皆小国为政。而且佛教经典的保存和传播也是各执一说,有当年释迦的原创,也有后世各大门派各自的发展。当地玄奘法师佛法之说能够赢胜印度而夺魁,则更证明佛教在印度的继承和发扬并不是太好。
(2)玄奘东归越葱岭经阳关道回长安。玄奘法师自天竺回大唐,所行路线与西去天竺之路不尽相同。尤其是葱岭至河西之地,经西域南道中的南道东归。相同之处是西去的西域南道之北道,和东归的南道之南道上,都是小国林立,路险遥远,皆不易之行。
玄奘谢绝天竺国王之留回国,当地戒日王派人和大象,以国礼护送,并奉送国书,使所经国度发驿遣使相送,直至到汉地。
从钵罗耶迦国,行七日,到憍赏弥国。西北行一月余,经历数国,到毗罗那拏国。逢讲经法会,停两月,讲《瑜伽抉择》《对法论》等。辞别后西北行一月,又经数国。到阇兰达国,停一月。国王派人引送。再西行二十多日,到诃补罗国。与北部到此经像的百余僧人同行二十余日。山地多贼,玄奘法师怕被劫,派一僧人前方探行,有则告诉为求法者,所带皆经、像、舍利。故而数遇贼而无事。再行二十日,到呾叉尸罗国。东北为迦湿弥罗国。国王相邀,玄奘法师停像行辎重,等候七日。在西北行三日,渡信渡河,河宽五六里。送行之人与经书乘船,法师乘象而渡,至中流,风浪骤起。船几欲翻水,护经者入水被救,诸多经书失于水中被冲走。迦湿弥王在河边等候。之后相随西北行,一月余,到蓝波国。国王迎接,道俗千人相拥,停于大乘佛寺。后南行十五日,到伐剌拏国。再西北到阿薄健国,又西北行到漕矩咤国。再北五百余里,到佛栗氏萨傥那国。再向东道迦毕试国。国王举行七日施会,派大臣率百余人北送,度雪山,七日至山顶,山中路险,策杖步行,再七日下山。山下村中人百余家,以养羊为生,羊大如驴。停一日,村民乘山驼引路,渡雪涧凌溪,再过寒风凛冽的白石岭。又五六日到安怛罗缚婆国。停五日,西北行四百余里,到活国。见叶护可汗孙,停一月。随商旅东行。
二日后到瞢健国。傍又有阿利尼国、曷逻胡国、讫栗瑟摩国、钵利曷国,都为覩货罗故地。再东行三百里,到呬摩怛罗国,也是覩货罗故地。风俗大体于突厥相似。在东南山路二百余里,到淫薄健国。再东南三百里到屈浪拏国。往东北山路五百余里,到护密国。在山间,有马小而健。风俗无礼仪,人皆性暴、碧眼,与其他国诸国不同。从此北越大山到尸弃尼国,过达摩悉铁帝国,到商弥国。
东经山路七百里,至波谜罗川,川东二千里,有南北百余里的葱岭,春夏飞雪,寒冷草木稀少,无稼穑,人迹罕至。山中有大湖,水中生物诸多,又有丈余高的大鸟,鸟蛋如瓮,古时候所说条支巨,可能即此。从波谜罗川东行,雪地五百余里,到朅盘陀国,停二十余日。东北行五日,遇到强盗群贼,商旅惊慌登山而避,象溺水而死。贼过后,与商队继续冒着寒风和艰险东行八百余里,出葱岭到乌铩国。北行五里余到佉沙国。再东南行五百余里越山川到斫句迦国,有三罗汉住岩穴,为大乘佛教派。东行八百余里到瞿萨旦那国,大半地为沙碛,但宜谷,也出玉石。佛寺百所,僧徒五千余人,多为大乘派。
停七日,于阗王派人来迎,东行至于阗。按照唐律,自国界外域至边入国,不须向朝廷呈表奏请。在于阗玄奘表奏其行。在于阗设会讲《瑜伽》《对法》《俱舍》《摄大乘论》。国王与道俗之中皆听。之后东行派人护送至楼兰(鄯善)地。楼兰处,有唐政府派出等候迎接的人和鞍马。于是,放回于阗所派送行之人及驼马。有诏书令酬谢,但都不受而回。
由此东行到沙州敦煌,上表朝廷已至河西的行程。当时唐太宗在洛阳,下诏留守长安的宰相房玄龄安排有司迎待。从敦煌东向长安,必须先向西北到瓜州,再向东,经甘州张掖,凉州等这些河西走廊的地界。贞观十九年正月,到长安。如图1-1所示。
图1-1 唐玄奘西行所历经的丝绸之路
注:引自丁和:《寻访玄奘取经之路》,《新疆人文地理》2008年第5期。
(3)唐太宗对玄奘法师的重视即对西域丝绸之路的关注。《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5记载,唐太宗贞观十九年(645年)正月,玄奘法师取经回国,至于阗。按照唐制:“殊俗入朝者,始至之州给牒,覆其人数,谓之边牒。”[40]《梦溪笔谈·杂志二》也记载:“唐风俗,人在远或闺门间,则使人传拜以为敬。”[41]因此,“修表使高昌小儿逐商伴入朝,陈已昔往婆罗门国求法,今得还归到于阗”[42],并解释:
贞观三年四月,冒越宪章,私往天竺。践流沙之浩浩,陟雪岭之巍巍。铁门巉岭之涂,热海波涛之路。始自长安神邑,终于王舍新城,中间所经五万余里。虽风俗千别,艰危万重,而凭恃天威,所至无鲠。仍蒙厚礼,身不辛苦,心愿获从,遂得观耆阇崛山,礼菩提之树,见不见迹,闻未闻经,穷宇宙之灵奇,尽阴阳之化育,宣皇风之德泽,发殊俗之钦思,历览周游一十七载。……达于于阗。……奉表先闻[43]。
这一解释,说明在当时玄奘法师是唯一出境越过葱岭游历西域西部十多年而回归的国人。一方面玄奘法师记载了对西域各地各种信息的了解,以及大唐大在西域各地的“天威”影响,另一方面也表达了玄奘法师的爱国之情,以及学习异域文明而来的可用之所。
得到玄奘归国的信息,正在东都忙于东北战争的唐太宗,“立即‘蒙恩敕救降’,让其速来相见,并敕于阗等道使护送法师”[44]。玄奘法师至沙州时,又上表驻军洛阳的唐太宗。太宗令西京留守房玄龄使有司迎待。被安置在唐太宗为母太穆皇后窦氏所修德坊内弘福寺(今西安南郊木塔寺)。当日的长安城朱雀门街,大道两旁,数十万僧尼、官吏、百姓迎候,“人物喧拥,取进不前”[45]。二月,唐太宗在洛阳召见玄奘。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7记载,唐太宗“又读法师所进《菩萨藏经》,美之,因勅春宫作其经后序”。此年七月,唐太宗自教后宫造袈裟赐予玄奘法师,同时还赐剃刀一口。这时候的唐太宗,自征辽东回来后,“气力颇不如平昔,有忧生之虑……既遇法师,遂留心八正”,问法师“欲树功德,何最饶益”?玄奘言意“度僧为最”。九月下诏,“京城及天下诸州寺宜各度五人,弘福寺宜度五十人”。全国共计度僧1.85万余人。“天下寺庙…并成徒众”。唐太宗还与玄奘谈论《金刚般若经》,“理微言约,故贤达君子多爱受持,未知先代所翻,文义具不?”玄奘言“微有遗漏”,太宗意“既有梵本,可更委翻,使众生闻之具足”。于是玄奘新译为《能断金刚般若》奏上。
十月,玄奘法师随唐太宗车驾一同回西京长安。之前已下诏为法师于北阙紫微殿西营建一住所,号弘法院。到长安后,“昼则帝留谈说,夜乃还院翻经”。敕准太子李治所奏请营建大慈恩寺,并下旨“度三百僧”。
十二月,由太子主持将玄奘法师及其“西国将取、像、舍利”等从弘福寺请至大慈恩寺。迁居之日,唐太宗“将皇太子、后宫等于安福门楼执香炉目而送之”。衢路观者数亿万人。“经像至寺门,敕赵公、英公、中书褚令执香炉引入,安置殿内,奏九部乐、破阵舞及诸戏于庭”[46]。太宗盛情接待,并劝玄奘还俗当官。玄奘不肯,太宗便命他撰写途经西域的见闻。玄奘从洛阳返回长安后,在弘福寺开始翻译佛经。此后“唐太宗……一直想把其(玄奘法师)留在身边”,是“急于了解西域情况”[47],“帝以法师学业该赡,仪韵淹深,每思逼劝归俗,致之左右,共谋朝政”[48]。
贞观二十年(646年)七月,《大唐西域记》写成。“奉表上奏,唐太宗看后亲笔答复”。玄奘上《重请御制三藏圣教序表》,请太宗为其新译佛经写序,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唐太宗所撰《大唐三藏圣教序》言道:“大教之兴,基乎西土。……有元奘法师者,法门之领袖也。……求深愿达,周游西宇。……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八藏三箧之文,波涛于口海。爰自所历之国,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译布中夏。……共拔迷途。……资善而成善。”[49]
此序肯定了玄奘法师周游“西宇”,学习源自“西土”的佛教“先圣”,已成为其“领袖”人物,并希望他所带来和翻译的佛经能够使唐人“迷途”知返,以“资善而成善”。
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四月,唐太宗到翠微宫,“皇太子及法师并陪从。……唯谈玄论道,问因果报应”,言与法师“相逢晚”。“五月己巳,微加头痛,留法师宿宫中。庚午,帝崩于寒风殿”。说明唐太宗在临去世前还将玄奘法师留在身边,谈论西方佛界“因果报应”的生死观,对异域的释辩思想和西方医术等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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