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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兰·罗素批判过度勤奋

时间:2023-08-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保罗·拉法格,《懒惰的权利》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所著《悠闲颂》一书,对勤奋思想进行了痛烈的、充满讽刺的批判。罗素的文明批判,直到今天也是新颖的。部分工人被迫过度劳动,这导致了失业者的诞生。在我看来,罗素对科学技术的进步,及“现代化的、合理的生产方式”寄予了过大期待。罗素曾说,人们将劳动视为神圣的义务。罗素在批判当时社会时,曾指出人们“太不重视消费了”。

伯特兰·罗素批判过度勤奋

如今,在资本主义文明支配下的国家,工人阶级正陷入一种怪异的疯狂。……那种疯狂,是对劳动产生的异乎寻常的热爱;换言之,那是对将所有人及其子孙逼入生命力枯竭之绝地的劳动,产生的令人丧命的热情。

保罗·拉法格,《懒惰的权利》(1880)

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所著《悠闲颂(In Praise of Idleness)》一书,对勤奋思想进行了痛烈的、充满讽刺的批判。那是1932年,正值大萧条后不久,法西斯主义开始抬头的时代。这个时代正夹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冷战亦尚未开始。当时的社会性思考,绝大多数集中于应该选择哪种社会体制或意识形态的讨论上。在这样的时代中,罗素以其卓越的洞察力指出:名为“勤奋思想”的流毒,已经超越了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式自由主义、法西斯主义等社会体制及意识形态的区别,正侵害着欧美社会全体;并且他亦对该思想蔓延的危险性提出了警告。罗素的文明批判,直到今天也是新颖的。因为即便在跨越世纪之后,现在的我们仍然挣扎在勤奋这一诅咒的束缚中。

罗素说,社会上存在一种信念,即“工作或劳动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它将为社会带来许多危害。人们认为,无论工作的内容如何,总之“工作”这一行为本身就是重要的。现代社会也是如此:尽管随着就业率的上上下下而时喜时忧,但人们却对就业的内容漠不关心。孩子们知道父母每天都出去上班,可他们却从没有亲眼见过父母是怎样工作的;而且也不想知道父母的工作内容——孩子们对此并不感到好奇。

历史上来看,这信念来源于凭暴力夺走产品的统治者们。为了隐瞒剥削式的社会结构,统治者向生产者们灌输着所谓“劳动尊严”的道德观念,罗素如是说。换言之,统治者诱使生产者们相信“拼命劳作是一种美德”,因为这将使他们对“辛勤劳动的一部分人,正支撑着其他什么也没做的人的生活” 这一事实难以察觉。“依照这一方法,必需的强制手段得以减量,消耗在统一管制方面的费用也缩减了。”(《悠闲颂》)

罗素这样描述了他所处的时代:在科学技术进步的今天,机械拥有了帮人们大幅削减劳动量的能力。因此只要方法得当,无论谁都能在更少参与工作的同时,过上幸福安乐的生活;实现这一理想的可能性正在增大。“可尽管如此,我们却非要走上现在这条路——让某些人疲劳过度,同时又让其他的人为饥饿所苦。”

资本主义社会促使人们生产出大量毫无必要的东西。部分工人被迫过度劳动,这导致了失业者的诞生。人们将机械引入生产,却并未因此减少工人的劳动时间。取而代之,管理者选择了裁员,并逼迫留下的工人们加倍投入生产。那么,当所谓“劳动尊严”的神话变得难以维持,人们又将采取什么行动呢?“发动战争。……让一部分人制造出高性能的炸药,然后让其他人引爆它。那时候的我们,看来简直和第一次见到烟花的小孩像极了。”

而另一方面,社会主义本应是这样的:“在不论是谁都能得到充足的生活必需品,或能给生活带来慰藉的基础物品之供应的同时,逐渐减少人们的劳动时间”。可罗素的态度却很悲观:他认为从俄罗斯的现状看来,这几乎是无法实现的。俄罗斯政府的方针是“牺牲现有闲暇,使其成为未来的生产力”。在该方针指导下,新计划被一个接一个地制定出来。其中一个是这样的:通过修建大坝分隔开喀拉海(它是北冰洋的一部分),以使白海、西伯利亚北岸的气候变得温暖起来。只要想象一下该计划将给自然环境带来多么巨大的冲击,人们就会不寒而栗了。不过,罗素只是单纯地指出,这个“将使无产阶级安乐生活的到来,向后推迟一个时代的计划”不过是个结果罢了。而它之所以发生的原因就在于,人们错将“应当竭尽全力地劳作”这一道德观念,当作了工作的目的。(www.xing528.com)

我曾经生活在70年后的现代社会。在我看来,罗素对科学技术的进步,及“现代化的、合理的生产方式”寄予了过大期待。在这一点上可以说,罗素信奉着现代主义,并且太过乐观了。另外,他的“工作”与“劳动”,主要指的是肉体劳动;而他的“机械”也主要指的是能够减轻肉体劳动的种类。因此,若将罗素的议论原封不动地适用于我们时代,是很困难的。但即便如此,对现代来说,罗素的“怠惰思想”依然极其新鲜。

20世纪,是“战争的世纪”。在迭起的战争中,贯穿着“生产主义”与“竞争主义”之信仰;而正是这些主义,支撑起“劳动尊严”的神话——对此,我们已在罗素的文章中得到了确认。罗素曾说,人们将劳动视为神圣的义务。但如果能从该思想中得到解放,那么“作为对衰弱的神经、疲劳、消化不良的补偿,人生的幸福与欢喜将会产生”,“也许人们发动战争的想法亦会消失吧”。另外,如果真的能够从这些主义中得到解放,那么人们也就不会过分地重视生产,或过分地轻视消费,其二者将得到平衡。生产阶级只顾着生产,有闲阶级只顾着消费,诸如此类的极端偏差,亦会因此消失了。

当然,罗素所说的“消费”一词,与今天我们在消费社会语境下使用的“消费”一词,其概念相差悬殊。罗素在批判当时社会时,曾指出人们“太不重视消费了”。他认为,过去的人们曾经拥有“或悠然享受快乐,或消遣游玩的能力”。因此当罗素在此使用“消费”一词时,他表现的就是人们自由发挥这种能力的样子。

比如农夫们的舞蹈。尽管现在“只在穷僻的小村才能见到它的影子”,不过罗素却认为,那种享乐应该扎根于人类的本性。与之相比,“都市人的快乐,则大体上已经变得被动了”。但是,如果能得到更多闲暇时间的话,恐怕都市人也能自己找回扮演主动角色的快乐吧。在此,罗素对20世纪后期世界上人类的孤独感作出了预言——催逼着人们的不仅仅是生产,还有消费;人们亦被“消费的美德”束缚住了。

不仅如此,罗素作出了如下批判:“现代人认为,做一切事情都应当有个目的,而正在做的这件事无非手段而已;因此不能仅为了某件事本身而做它”。如此,他已一语道破了在跨越世纪之后的今天越发繁盛起来的功利主义效率主义之文明的本质。我们的社会普遍认为,如果某件事不能带来其他的好处,那么它就没有意义。照此来说,我们的“现在”,就绝不会为了“现在”本身而存在——人们必须将它用于未来的投资才行。照此来说,余暇应是为了明天的劳动力而准备的“再生产”活动;而消费,则是为了促进景气好转及GDP增长的再投资。另外,只要能被人类利用或带来好处,人们就会把“自然”视作“资源”吧。

诸如此类,当一件事不能被归入“目的与手段”的关联之中时,它就会被视为“徒劳”的、“效率低下”的。休息、消遣、游玩,它们本身就是在浪费时间。只有当这些事情为了“劳动力再生产”,或“娱乐产业的繁荣”而存在之时,它们才能获得价值。懒惰是粗俗而无耻的。只为散步而散步;只因为想随便躺一躺而躺下;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这都是些懒人的所作所为。只为活而活,因为活着所以活着——在这个时代,这种想法是不被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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