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村的企业“Kankyo”,在与各大知名企业的激烈竞争中卖出了250万台空气净化器。据统计,使用该装置,能够成功抑制住75%的哮喘症患儿的发病。在回顾该项发明的时候,藤村做出了 “不算太糟”的评价——对于这个净化器,他似乎还有些不满。抑制患儿们哮喘症状的发作,是该装置的开发目标,但这只不过是对症疗法罢了。归根结底,该发明尚未触及引发环境问题的根本原因。而环境问题的原点,在于能源的过量消耗和化学物质的过量使用。藤村感到,只有回归问题的原点,并试着从那里出发去改变现状,才是一个发明家应当面对的真正冒险。为此,藤村便开始投身于一个名为“非电子化时代”的壮大的课题。
“非电子化”是藤村创造的一个新词,其中包含着“放弃对电力与化学物质的过度依赖,开始新生活”之意。在这个主题之下,藤村发明了无需用电的吸尘器、洗衣机、除湿机、冰箱、空调,还有只要摇一摇就能永久使用的电池等物,并且造出了试制品。其中,不使用一次性过滤装置的净水机、手工烘焙咖啡豆的器具等等,已经进入了商品生产阶段。
这些“非电子化”机器在投入生产时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对使用者来说,它们要比现在用的电子产品多出一点“小麻烦”或“不便”来。就拿现在已经做出试制品的“非电子化除湿机”来说吧。当吸收水分到达一定限度之后,人们就必须把它拿到太阳底下,像平日晒被子那样晒一晒它。虽然有点麻烦,不过只要这样做,就能让它的除湿能力回到原有状态,半永久地使用下去。可是,日本或美国等地的消费者,已经完全习惯了只要按一按遥控器就万事OK的“方便”生活。对他们来说,这些有点“不便”的“非电子化”产品,究竟能不能得到接纳呢?这就是藤村所面临的问题。
对此,藤村给出的回答是NO。他认为“非电子化”产品不可能在日本得到普及。当时,藤村的“非电子化”机器,就是专为所谓的“发展中国家”而发明的。如今的发展中国家,正追着“发达国家”亦步亦趋。如果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当电子产品在“发展中国家”大众的家庭里得到普及的时候,整个地球的环境就会迅速恶化。不过从另一面来说,试图像现在这样压抑住贫困国家的人改善生活的要求,让他们继续过苦日子也是不可行的——这就是藤村的思考。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位“商业人士”。他劝说藤村,不只“发展中国家”,在日本也应该推广一下“非电子化运动”。这个人就是藤村的朋友中村隆市。据说,当时中村对藤村这样说道:哎呀,藤村先生!这世界上的能源,几乎都是被“发达国家”消耗掉的;因此“发达国家”才更需要“非电子化”产品呀。哪怕添点麻烦也好,想减低电力消耗量的人在日本也有很多。因此,普及非电子化产品是完全有可能的,云云。
中村曾供职于北九州的生活合作社(“生活协同组合”,福利社),并在当地参与了无农药农业的普及工作。在那之后,他于1987年独立创办了“有机农产品产地直销中心(有機農産物産直センター)”。此后,股份公司(株式会社)“窗口农场(ウィンドファーム)”成立,其核心业务是中南美有机咖啡的进口与销售。与之前的剥削式贸易不同,中村遵循着“公平贸易(Fair Trade)”原则;其目标是与第三世界国家建立一种公平的、可持续的贸易关系。如今,“公平贸易”已在日本受到了广泛关注。而中村的事业,则可以称得上是它的先驱。
此外,中村的公司还很注重社会运动、环保运动与商业的融合;这在当时是很稀有的例子。中村自发组织了以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受害者为对象的支援活动,并使它向日本全国发展开来。此外,他还在九州的可再生能源推进运动中大显身手。中村亦热衷于中南美咖啡种植者、生产者与日本消费者之间的交流活动;他也定期亲赴中南美,参与当地的社会活动和环境运动。用中村的话说,“公平贸易”的目标是这样的:它不仅追求着“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关系的公平性,同时也追求着人类与其他生物、现代人与后世子孙之间关系的公平性。
在2001年4月,正值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十五周年纪念的时候,中村在东京组织了一场名为“走向摆脱核电的文化(脱原発の文化へ)”的集会。来自白俄罗斯的核事故受害者团体,受邀成为了该活动的嘉宾。在那次活动中,作为对藤村演讲的铺垫,中村向听众们这样说道:
“我一直参加着支援切尔诺贝利、摆脱核电、推广自然能源等运动。在此过程中,我真切地体会到,认真思考着节能重要性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多了。因此在日本,我也非常想把藤村先生的‘非电子化运动’推广下去。”
中村给出了这样的提案:通常人们认为,包括“非电子化”产品在内的工业产品,是只有大企业才能制造的。的确,无论从资金方面来看,还是从制造或销售的角度来看,用现有方式推广“非电子化”产品都非常困难。因此,试着搞搞“有机工业”如何?就像生产者和消费者互相协作而成的“有机农业”那样。中村在他的文章《懒人流派·摆脱核电运动与非电子化运动(ナマケモノ流?脱原発と非電化運動)》中对此做出了如下说明:(www.xing528.com)
“在超过25年以前,认识到农药问题的一小撮生产者与消费者们携起了手。他们共同摸索着,开始了有机农产品产地直销运动。现在,持续至今的这场运动,正将日本农业的整体引导上无农药栽培、减农药栽培的方向。同样的办法,难道不能推广到能源问题上面去吗?换言之,我们可以展开一场让生产者(发明者)与消费者携起手来的运动;召集起一批赞同者,然后齐心协力地把‘非电子化’产品制造下去。”
“非电子化”运动的最大问题,就是产品的制造资金。不过中村考虑到,利用共同生产、共同订购的方式,是有可能颠覆“只有大企业才有能力生产工业产品”这个传统常识的。以藤村发明的“非电子化”产品为例,根据估算,当有1000人有意订购除湿器、3000人有意订购洗衣机或者10000人有意订购空调的时候,这些产品就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实现商品化。
中村介绍了一个例子。有位英国人,在1995年发明了“发条收音机”。人们只要用20秒的时间拧紧发条,就可以连续听上40分钟广播节目。据说,这个发明家曾经听说,“在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连收音机的电池也买不到——因此即使想要普及预防艾滋病的知识也很困难”。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便想出了发条收音机的主意。中村说,就像这个例子一样,“对‘非电子化’产品抱有期望的人越多,投身于其研究与开发的人也就越多。因此,我期待着‘非电子化运动’的未来。但愿它能在世界各地,以各种形式扩展下去。”
[1]参照日文版译出
[2]比如为了让肥皂清香并且光滑,牺牲掉它能用来洗衣服的属性。
[3]该名称发音与日语中“环境”一词同音。
[4]2001年。
[5]たいせつ=Taisetsu:宝贵、重要之意。该公司名称“木の城たいせつ”也可翻译为“宝贵的木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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