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以来，阴阳五行八卦对应的五方五象文化符号，在古人天地人合一的宇宙、自然、社会中持续应用，由此累积成一套完整的文化符号体系。尤其鲜明地体现在至今保存完好的明清北京紫禁城皇城帝都建筑文化符号体系中。
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明太祖朱元璋驾崩，因长子朱标早逝，由皇太孙朱允炆继承皇位，改元建文。鉴于明代藩王各拥重兵，造成外强内弱之势，建文帝即位之初，即厉行“削藩”以确保中央集权。封藩北平的燕王朱棣年龄最长、实力最强，居诸强藩之首，面对朝廷“削藩”之举，燕王朱棣首当其冲。生死存亡之际，燕王朱棣凭借“靖难之役”发兵，以武力夺得皇位，于1402年在南京即位，史称明成祖。在明初这场“天下易位”的政治事变中，朱棣打破明太祖朱元璋的既定安排，彻底改变了有明一代的政治格局和中国历史的走向。登基伊始，朱棣便有意迁都北平。一是通过巩固北方国门以制衡南北。建都北京，既可以震慑北元和草原游牧，以及东北渔猎部族势力，又可通过大运河仰赖江南之资。二是建都于他的藩府龙兴之地，得天时地利人和，有充分的安全感。他于永乐元年（1403）改北平为北京顺天府，[11]于永乐四年（1406）下诏迁都北京，同时“营建北京宫殿”。[12]永乐七年（1409），明成祖在北京发诏谕强调其建都的合法性：“……朕承天命嗣大统，即位以来，夙夜拳拳，志图治理。今建北京，思与百姓同享太平，惟能务善去恶，可以永保身家。”[13]永乐十八年（1420）颁布《北京宫殿告成诏》：“北京实为都会，地势雄壮、山川巩固、四方万国、道里适均。惟天意之所属，实卜筮之攸同。”[14]强调建都北京，不仅因势利导奉天承运，更经实地堪舆卜筮，证实天地人和合一致。于是乃“仿古制，循舆情，立两京，置郊社宗庙、创建宫室。上以绍皇考太祖高皇帝之先志；下以贻子孙万世之弘规”。[15]强化其帝位奉天承运，建都北京遵古制、法天道、得神助的正统性、合法性和权威性。
图1 明北京城图[16]
图2 永乐时紫禁城图
由图1和图2可知，明代北京城是由外至内三层环抱的外城衙署仓储——皇城坛庙——宫城（紫禁城）靠景山绕金水居于天地人合一中心的格局。最核心的紫禁城，是根据天象图以“象天法地”筑城理念和宇宙图式投影，将天象星辰的祥瑞对应到地上构筑而成的。以北极星为中心的天域三垣（太微垣、紫微垣和天市垣），与守护在三垣周围的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所辖的二十八星宿，投射构筑成紫禁城的中轴与前朝后廷宫殿群，创造了天帝居于紫微宫、天子住在紫禁城的意象。为皇权的正当合法性和权威性构筑了稳定的天象、建筑、心理绝对权威空间。内外城六坛（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社稷坛、先农坛）与八庙，仿照天象形成天地日月环绕、与宇宙天庭呼应的帝王中心，组成祭祀先宗后祖、天、地、日、月、后土社稷诸神的外围空间。紫禁城的设计营建除了融入众多星象祥瑞之外，阴阳五行八卦建筑文化和象征符号的应用无处不在。紫禁城宫城五行五方五色分布，如图3和图4，主要由五行代表的方位、神兽、色彩和八卦等符号来体现。(www.xing528.com)
图3 天象图——北极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图4 紫禁城五行图
西汉董仲舒的《春秋繁露》有云：“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17]“木居左，金居右，火居前，水居后，土居中央。”[18]紫禁城的五行方位布局，正是如此。五行中央属土，外朝三大殿居中，坐落在两个“土”字形的台基上，乃“中央后土”之意。五行土色属黄，是五色中最尊贵的颜色，所以故宫前殿后寝两大建筑群殿顶覆黄色琉璃瓦，以示天下中心至尊至大。南方属火，紫禁城南端的午门乃朱雀，别名五凤楼。五行火为红色，故午门殿宇及城楼下的城墙均涂红色。午门外五座石桥上的望柱，则雕刻成火焰燃烧的形状。北方属水，玄武坐镇，紫禁城的北门，叫玄武门（清代因避乾隆名讳更名为神武门）。玄武大帝在神话中是北方水神，主管生死，降妖除魔。玄武门附近钦安殿东大房和西大房以黑瓦铺顶，正是五行中北方属水、尚黑的体现。西方属金，紫禁城西方有金水河和武英殿。在五行理论中金能生水，故紫禁城西方以金水河为代表，取乾金之气。东方属木，喻示万物生气旺盛，明太子宫文华殿就在此。木色主绿，明文华殿和清太子南三所均用绿瓦，象征太子如春天的东方之木，生气无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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