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中心制下的主要创作任务 - 遇见影视艺术

影视是综合的艺术，影视制作的各个阶段都离不开集体的力量。导演作为整部片子创作的核心人物（俗称“导演中心制”），具有创作的领导权和指挥权，以保证影视作品最终的影像价值实现以及个人风格呈现。

“导演中心制”下的繁杂摄制工作，可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前期筹备、正式拍摄、后期制作。

（一） 前期筹备阶段

这是在做出投拍片子的决定之后，在创制团队组建之前和组建初期的阶段。导演要与制片人（影视作品资金的筹集者和制作的“大管家”）选择和确定主要创作和制作人员，分析和分解拍摄周期进度和拍摄具体任务等，做出总体投资预算。其中演员的选定，除了制片人举荐、导演“脑库”遴选等传统办法以外，现在还可以借助大数据来进行选角，即通过对故事、角色的评估，提出人选要求的标签，再开展受市场欢迎程度的调研，然后把所有的信息和数据输入智能预测系统，便可生成一份适宜饰演演员的名录。网络热播剧《重生》里的男主角张译，就是通过这个办法挑选确定的。

通常情况下，导演还要参与剧本的修改和定稿，撰写“导演阐述”，完成“分镜头脚本”。然后，导演要率领摄影（像）、美工等人员开始选择、勘查外景实拍的地方，有的还需要在摄影棚里搭内景，组织演员、作曲等人员到剧情规定场景去采风和体验生活。导演要在全剧组宣讲自己的拍摄构思和艺术追求，对各个制作部门提出相应的具体要求，如：摄影师要根据导演的要求，写出摄影阐述，列好拍摄设备清单，做好拍摄计划等；美术（工）师要根据导演对场景的要求，画出布景平面图、气氛图和制作图等；副导演或场记要做好全片的拍摄通告和场景表等，因为影视剧不是按照剧本故事里发生的时间、情节的先后顺序进行拍摄的，而是按照同一个场景的戏（有时还要根据主演档期的安排）进行拍摄的，基本上是尽可能地把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主演（如另有片子同时要拍的话）的所有戏份和镜头整理出来，提前提供给各部门，让各工种明白每一场戏的工作量及其具体内容要求等；服装师、化妆师、道具师要根据导演要求和场景表，整理一份每场戏里的服、化、道预设表格等。

上面提及的“导演阐述”和“分镜头脚本”，都是影视导演在片子拍摄前的重要案头工作。

“导演阐述”是用来阐明导演在影视剧本的基础上，影视化再创作的构思、设想与要求，以统一各创作部门对导演创作意图以及对未来片子概貌的认识。“导演阐述”虽然没有千篇一律的格式化写法，内容也会因导演与片子的不同而各有侧重点，但是，一般的“导演阐述”大都少不了这些基本信息：对剧本及片子意义和作用的解读，对主要人物和基本矛盾的分析，对形象塑造和重要场景的设想，对片子的基调结构和艺术风格的追求，并以此为基准对各个创作、制作人员和部门的工作提出具体、特殊的要求等。

以著名电影导演桑弧撰写的《〈子夜〉导演阐述》^[3]为例，全文共分八大部分，长达9 300多字，第一到第八部分的标题依次为：对原著《子夜》的认识、关于影片的时代背景、影片的主题思想和现实意义、关于影片的矛盾冲突、对人物的理解、影片的风格样式、抓重点抓特点的几场戏、对各部门的要求。桑弧从原著的历史和文学价值谈及影片拍摄的思想和现实意义，又从剧情设置的矛盾冲突出发阐述对剧中十多位主要人物的认识和理解，还从8场重（特）点戏的处理设想延伸到影片风格样式的构思和打造。文章最后部分，桑弧对摄制组的各个部门，一一提出了具体、实在的要求——演员：表演要生动、切忌舞台腔，掌握人物的基调、把握人物的关系。摄影：抓住人物动感的精神状态，色彩要有一点陈旧的风俗画的味道，场景间的衔接要更自然。美术部门：内景搭置不要新而要有质感，服装道具和人物造型既要追求历史的真实，又要让今天（20世纪80年代）的人们看起来还是觉得美的。录音部门：有些气氛效果的声音，既要真实又要按照剧情需要进行一定的夸张，对白和内心独白要有所区别又很统一。音乐：片中音乐段落不多，也没有歌，主要是渲染气氛、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要有一段鲜明的主旋律贯穿全片。桑弧导演的这篇导演阐述，传递了不辜负原著作者、文坛巨匠茅盾同志生前对于拍摄该片殷切期望的拳拳之心，表现了导演对拍出一部高水平影片的期待和追求，勾勒出了该片历史画卷式的正剧品格和风貌，提出了各部门、全方位拍好影片的具体、细致的要求和目标。桑弧导演的这篇“导演阐述”，写得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又林林总总、周详全面，既是他丰厚文学功底和人文素养的体现，也是他谙熟电影艺术和摄制规律的写照，可谓教科书般的存在。

图3—5　茅盾（右）在寓所会见故事片《子夜》的导演桑弧（左），畅谈将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意见

“分镜头脚本”又称摄制工作台本，它是导演根据影视文学剧本的描述，主要以文字与表格、有时也以图画等形式，绘就的影像画面设计、音乐音响配置、故事节奏把握、片子风格建立等整部作品立体视听形象的创制“蓝图”，是摄影（像）师展开拍摄工作、剪辑师开展后期制作的指南和依据，也是演员和所有创作人员领会导演意图、理解剧本内容进行再创作的导引和遵循。

图3—6　桑弧（左）与美术师韩尚义（右）在探讨场景设置

图3—7　上海电影制片厂置景车间师傅在搭建电影《子夜》中的南京路模型

表3—1 　井冈山大学宣介片开头部分“分镜头脚本”

（续表）

(www.xing528.com)

表3—1是井冈山大学宣介片开头部分的“分镜头脚本”，为什么说“分镜头脚本”就是片子摄制的“蓝图”？可以从这份表格中寻找答案。

（二） 正式拍摄阶段

前期大量的准备工作就绪后，开始进入拍摄阶段。导演在开拍某个或者某一组镜头时，要细心周全地统领和督查每个工种各项工作的完成情况，除了要全面严格地把控演员表演、镜头拍摄、场景调度以外，对其他部门及其人员，也要及时下达指令、给予指导，比如：每场戏拍摄之前，服装师和化妆师要按照剧情需要和导演要求，为演员们精心准备戏服和妆发等，有些古装造型，有时需要花费四到六个小时甚至更久；拍摄前，道具师要布置好场景所需的道具，在一些危险镜头（如爆炸等，还会配有烟火师等）拍摄前，更是要和专业工种人员反复确认，仔细检查，保证现场创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以及摄制组的财产安全；场记要负责填写场景板，并将现场拍摄的每个镜头的详细情况和数据，精确地记入场记单，以便后期剪辑时可以快速找到素材；灯光师需要在拍摄夜景或光线不佳的情况下，又或者为了突出某一剧情桥段的氛围时，运用专业的照明设备来为环境、演员打光或者补光；录音师在拍摄现场录音时，要尽可能排除环境噪声的干扰，紧跟演员的运动节律，以保证收音效果。

图3—8　照明师在摄影棚内补光

另外，在片场总会有几个身影，全天候地出现在剧组的各个角落，这就是剧务，他们负责为剧组所有成员提供食品、饮料，包揽剧组的大小“杂事”，一直到拍摄结束。如果拍摄动作戏，还离不开武术指导和替身演员，他们会帮助、代替主演安全、漂亮地完成武打等高难度、动作性强的戏码。

经过剧组各部门、各成员的集体努力，终于完成了所有拍摄任务。至此，影视作品的拍摄工作，还只是完成了一半。

这里插叙一下摄影棚。这是以拍摄内景戏为主的影视片生产场所，是供拍片用的特殊建筑物。说它特殊，因为那是又高又大又奇怪的房子。说它高，起码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说它大，至少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它奇怪，是因为这么大的一座房子里居然没有一根柱子、没有一扇窗户，虽然有一扇大门，可是关闭是常态（一般只是在搭置景物的木材、钢材之类大件需要运进运出之时才会打开），人们基本上都是从一扇小门进进出出；这房子的墙很厚，门也很厚，小门和大门的门框四周都钉着橡皮。它造得那么高大，是为了便于在里面搭出大小不一、式样各异的布景；它没有窗子，是为了不让太阳光照射进来，摄制组可以在里面不受光照以及风雨的影响，方便进行全天候的拍摄；它门户紧闭，门和墙还都那么厚实，为的是隔绝外界的各种人类和自然界的声响，保证棚内拍摄镜头所需音效在收录时的纯粹无杂音。在摄影棚内的四壁，还铺着一层吸音板，用来防止产生回音，以免破坏了声音的真实性。摄影棚里，在做拍摄准备工作时，一般只开着几盏工作灯。到了开拍时，灯光师会按照导演的要求，将棚顶上许许多多瓦数很大的照明灯打开一部分，甚至全部打开，那时可以达到如同白昼的自然效果。棚内拍摄，既是剧本规定情节场景（如家里、教室等）的需要，也是维护拍摄正常秩序、减少拍摄外景开支等多方面的需要，有时还是保护摄制组人员特别是演员的生命安全的需要。摄影棚绝大多数都是建在制片厂、电视台以及永久性的外景拍摄基地里，以方便摄制组的工作和管理。比如现在“藏身”于上海电影广场内的“海上五号棚”，是原先上海电影制片厂内元老级也是最大摄影棚的“克隆版”和“升级版”，承载着上海电影半个多世纪的光影历程。在这里，曾经有过各种宏大场景或细节的拍摄，当下依然延续着无尽创想与现实的交汇。“海上五号棚”场内面积有1 019平方米，空间高度达16米，其中无一根立柱。此种建筑十分罕见，令人震撼。它的外观修旧如旧，保留了传统摄影棚的整个风貌及相关功能，现在还成了品牌推广、演出走秀、陈列展览、论坛会议、影视放映等多种活动开展的时尚场所，开启了上海影视艺术的新地标。

图3—9　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影棚中的模型布景

此外，也有摄制机构或者团队，根据剧情和拍摄的需要，在户外因地制宜临时搭建一个简易的建筑物（介于实景地与摄影棚之间），供摄制组集中拍摄使用。例如影片《攀登者》导演李仁港，在一番苦寻之后，总算找到了天津郊区一处废弃的矿区，作为拍摄登山外景的“大本营”。这里有裸露在外的一大片嶙峋山石，冬天正被冰雪覆盖，经过美工师的顺势改造和形状重塑，完全满足了拍摄多场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场景和多种雪山风貌的需要。这样，有着天然接近雪山的外景优势，又消除了高山反应会对演员和其他创作人员以及器械装备造成的拍摄危险和障碍，为按时、保质完成紧迫、艰巨的拍摄任务，提供了几近完美的外部硬件条件。

（三） 后期制作阶段

在这个阶段，依然是导演领衔，率领后期创作人员，在导演的艺术构思总框架下，把拍摄的所有零散素材，组合制作成一部情节流畅、故事完整的片子。

剪辑师要按照分镜头脚本和导演的要求，完成对影视片故事结构的粗剪，将拍摄的镜头素材“聚零为整”，将情节“剪”顺，让人们看得懂故事；由于影视作品对声效的要求很高，除了拍摄现场进行录音外，一般情况下都需要请剧中演员或专业的配音演员，为片中角色录配台词对白，还要请拟音师为电影进行动作效果、背景环境音响等的模拟配音，比如开关门窗的声音、打雷声、下雨声、蝉鸣鸟叫声等；影视片都有音乐，要请专业人士为影片录制音乐；科幻片、武侠片等特效需求量大、要求高的片子，要请特效师为影片添加特别的声画效果，这方面基本上都需要利用电脑来制作实现；音乐、声音和特效都完成了，剪辑师就将它们进行声画合成，再精剪、调色、添加字幕（包括中英文对白、片头片尾的演职员表等），并经导演的最终审看及认可，制作完成一部完整的片子，至此摄制工作基本大功告成。

图3—10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后期拟音设备

这个时候之所以说片子还是“基本”完成，是因为影视片要与观众见面的话，还须送经上级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审查通过，有时还会邀集与此片题材有关的专家学者、影视评论人员等特殊观众，进行内部提前看片，期间相关人士都会从多个方面提出一些修改、完善的意见和建议。对此，导演一般也会乐于倾听、从善如流，经过去粗取精、通盘考虑，然后召集相关创作人员，或补拍个别画面或重新剪辑若干镜头等，以提高片子的整体艺术效果。至此，一部影视片的创制才可谓是全部结束了。当然，偶然也会有个别导演坚守自己创作的初衷，并不认同领导和专家的看法，也不愿意按照他们提出的意见修改作品。那么，该导演的这部影视片一时半会就很难与观众见面了。

一部影视片的问世并非易事。从前期事无巨细的筹备，到拍摄时各部门的井井有条，再到后期制作的专业技术支持，以及宣传发行与推广，再加上电影院的放映、电视和网络平台等的播出，需要这么多部门、工序、工种和机构等人员共同努力和付出，也只有摄制组所有部门、所有工种的所有人员，在导演的既总体又具体的要求和统领下，各司其职、认真投入、齐心协力、互相配合，才能保证每一个创作环节的正常运转，让拍摄和制作，按照计划有序顺利进行直到全部完满完成。导演在拍摄目的没达到前决不罢休。拍摄中要精雕细刻，如果保留了不满意的镜头，就会影响全片的质量。电视连续剧《水浒传》在1998年新年伊始播出，创造了高达40%的收视率，导演张绍林在谈创作体会时提到，他既是导演又是摄像，为了拍好《水浒传》中的武打戏，最多的一个镜头拍了55遍。精雕细刻还表现在后期制作过程中的反反复复、精益求精上，尽全力不让作品成为遗憾的艺术，或者将一部片子里的遗憾之处减至最少。一部好的影视作品常常是编导不厌其烦改出来的。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播出后，编导们根据观众的意见又反复修改，最后推出了精编版，以飨喜欢它的广大观众。所以说，没有一股锲而不舍的韧劲，是不可能制作出高质量的作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