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非常规移民历史回溯：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

1. 历史上福建曾经出现的非常规移民

其实，由于面海的地理环境和人多地少的社会环境等原因，福建境内向国内外其他地方进行的非常规移民，并不是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才出现的。在福建数千年的历史上，也曾一再发生过这样的社会现象。

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清廷统一台湾后，并没有采纳弃台派的意见弃守台湾，而是在那里设立府、县进行管治，并把郑克塽等郑氏政权的官员遣送回大陆。由于担心那里会成为“奸宄逋逃之薮”，朝廷仍对台湾继续实行封闭政策，不允许大陆百姓向当时还是地广人稀的台湾进行移民。但是，因为田地资源紧缺，人口压力大，以闽南地区为主的许多福建人，仍然不顾朝廷的禁令冒险航渡海峡，掀起一股股向台湾进行非常规移民的浪潮。当时还出现一些专做这种营生、被人称为“客头”的船户，他们买通哨兵或逃过沿海关卡哨所官兵的缉捕，把福建人一船船地偷运到台湾，其作用相当于现在的“蛇头”。经过长时间大量进行的非常规移民，使台湾的汉族人口快速增长。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首任所长陈碧笙教授认为，从清政府统一台湾时，汉族人口最多不过20万人（一说10万人），到了嘉庆十六年（1811年）编查户口时，已增至241 217户、2 003 861人，100余年间增长10倍。由于台湾女少男多，自然增殖率不高，新移入的人口占有很大的比例。^[1]

20世纪70年代，福建各地又出现一次向香港、澳门非常规移民的小风潮。由于当时我国内地和香港、澳门在经济发展状况、人们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以及社会文明进步等方面都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使香港和澳门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天堂。于是，以当时晋江地区（注：今泉州市）下属的晋江、南安和惠安等县为主，还有莆田地区（注：今莆田市）下属的莆田县，以及漳州、龙岩这两个地区的一些百姓，就利用他们在海外众多的亲属关系，在对方的帮助下以非常规方式移民香港和澳门。不过，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泉州等地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有了较大的繁荣和进步，人民的生活也逐渐富裕起来，这些地方向香港和澳门的非常规移民活动，也就逐渐自动地停止了。

2. 改革开放后福建非常规移民的再现

在泉州等地向香港、澳门的非常规移民逐渐平息之际，福州和三明等地却掀起另一波面向海外的非常规移民潮。其中福州地区的这种移民，约占全省总数的90%以上。不过，由于不同的历史、地理等原因，福州各地的海外非常规移民前往的国家各不相同。

长乐区、连江县、马尾区的海外非常规移民，大多数流向太平洋彼岸的美国，而且大部分前往其东部的港口大城市纽约。这些地方向美国的非常规移民活动始于20世纪40年代后期，少量在新加坡轮船公司当海员的人在美国“跳船”，成为最先通过非常规途径前往美国的移民。到了20世纪50至70年代，又有一部分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的长乐、连江和马尾籍海员，也在公司的货轮抵达美国纽约后乘机“跳船”，上岸后成为非常规移民。据马尾区亭江镇侨联主席郑RH介绍，在20世纪50年代，镇里有几十人在美国“跳船”，长柄和盛美这两个村的人是最早“跳船”的，它们也被其他村称为“小美国”。闽安村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有10人在美国“跳船”，这个数字在亭江镇可以说是比较少的。镇侨联常委杨XQ说，在1949年之前，镇里就有人到新加坡、马来亚和中国香港当海员。20世纪50至70年代，也有人在美国“跳船”，他前洋村的表哥就是其中一个。以后，由于美国政府对非常规移民的多次特赦等机遇，他们都纷纷现身并获得长期居留证，有的还入籍成为美国公民。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他们就以亲属团聚的理由向美国政府提出申请，让父母、配偶和子女，乃至兄弟姐妹等家族成员，也通过合法的途径移民到美国，并和自己一样都定居在纽约。(www.xing528.com)

而村里那些在美国没有直系亲属，也想去美国却不符合移民条件的人，就会通过先期到达美国，和自己有血缘、地缘等关系的宗亲、乡亲和亲戚、朋友的帮助，以非常规途径潜入美国。据长乐区航城街道洋屿村文书林HL介绍，该村的村民是在1983至1984年，开始向美国进行非常规移民活动的。这些非常规移民到美国以后，也有一部分人由于美国政府的特赦政策，或者同已取得合法身份的人假结婚，甚至以违反独生子女政策等理由为借口，向美国政府提出庇护的申请，通过各种办法拿到居留证。然后，他们也向美国政府提出申请，以亲属团聚的合法理由，帮助家人合法地移民到美国。此外，他们也会把身边一些关系密切的亲友，通过非常规的途径引领到美国，从而形成一条不断延伸和发展的移民链。一位姓高的纽约长乐侨领2003年说，他就是1985 年通过“跳机”滞留下来的， 其后依法成为美国公民。在后来的18 年间，他不仅把父亲、妻子和儿女先后接到美国团聚，而且还帮助老家其他10多位亲友移民美国。他的儿子1988年大学毕业后，考取了药剂师的职业资格证书，当时在纽约皇后区开设药房。大女儿在佛罗里达州开餐馆，小女儿还在读大学。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的血缘、地缘观念作用下，通过家族成员、乡亲、宗亲和亲戚、朋友的互相引领，使长乐、连江和马尾这三个地方向美国的移民，从原先的少数村庄和乡镇，逐渐扩展到与之相邻的其他村庄和乡镇，以及相邻的福州市区等地。使闽江口南、北两岸及福州市区，都有许多人通过合法或者非常规的途径，纷纷地移民到以纽约为主的美国各地。2004年3月11日，时年52岁的连江新移民林BX，在美国开姆登市自家开设的外卖餐馆里，被3个闯入的持枪劫匪抢劫，并且因为反抗而遭枪击身亡。林BX在该市还有好几位亲属，其中有长子林S、次子林SD、三子林NN，另外还有妹妹林YY和弟弟林BQ。他的这些亲属都是先后从琯头镇溪边村移民美国的。

福清市海外非常规移民的目的国，与长乐、连江、马尾等地有较大不同，并且显得比较分散。20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些移民都是前往其前辈聚居的日本。2002年7月8日被福州市中级法院判刑的福清“蛇头”林ZJ，曾组建一个有20多名团伙的犯罪集团，从2000年至2001年5月，先后4次组织400多人通过非常规途径移民日本。同年7月13日被福州中级法院判刑8年的“蛇头”陈MH，也组建了一个有22名团伙的犯罪集团进行非常规移民活动。2001年1月，他组织73名福清人企图以非常规方式移民日本，但在海面上被上海警方抓获。2004年10月，有一位30岁的福清男子任MG，出国前借了一大笔钱交付给“蛇头”，然后在“蛇头”的安排带领下，用假身份证到了日本大阪。到那里后他为了还债拼命地打工，终因劳累过度而患上血癌，想返回家乡进行治疗。可是，由于他是通过非常规途径进入日本的，没有合法身份和护照而无法出境。因此，他就在10月4日向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寻求帮助。经过中日双方的紧急磋商和安排，10月5日他就被送回了中国。这些都是被有关方面发现后，才为世人所知道的非常规移民。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福清向日本的非常规移民活动达到了顶峰。以后，由于中、日两国政府的严防紧控，加上20世纪90年代以后日本经济进入衰退期，工作就业的机会随之减少，福清人移民的目的国就转向欧洲、非洲和南美洲等地。比较集中的有欧洲的英国、俄罗斯，非洲的南非、莱索托，南美洲的阿根廷。另外，还有一些人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西班牙等国家，以及东南亚地区。他们中既有循常规途径合法入境的，也有通过非常规途径悄然潜入的。进入21世纪以后，非常规移民到英国的福清人越来越多。在下文将要叙述的2000年“多佛尔惨案”和2004年“莫克姆海滩惨案”中，那些不幸在英国罹难的人基本上是来自福清的非常规移民。2003年7月24日，《泰晤士报》的一篇文章报道说，越来越多的非正式劳工被偷运到英国，他们不仅遍布在城市里的餐馆、外卖店和服装厂，而且还向乡村发展，到农场和食品加工厂里，从事水果、鲜花、蔬菜的遴选和包装工作。据说，大部分的非正式劳工来自福建。在金斯林恩镇，原来只有300名有合法身份的中国人，但几个月间就猛增至5 000名，据英国内政部的人士说，这些新增加的大部分是被偷运来的非正式劳工。

除了沿海的福州，在地处内陆山区的三明和龙岩两地，以及同处海边的宁德，改革开放后也曾出现一些前往海外的非常规移民。但是，不论在规模还是人数上，这三个地方都远远比不上福州。他们对国内外社会所造成的影响，也比福州的小了许多。三明的非正规移民大部分来自其下属的明溪县，他们出国移民链的上线连接，是来自浙江省的温州。所以，他们移民的目的国也和温州人一样，主要是面向欧洲的意大利、匈牙利和西班牙等国家。同属山区的龙岩非常规移民人数更少，主要来自其下属的长汀县新桥和河田这两个乡镇。他们是由明溪人引领而走出国门的。他们和其引领者明溪人一样，移民的目的国也是意大利等欧洲国家。而且，在向外移民的时间上，由于移民链上、下连接的时间差关系，明溪人比温州引领者慢了一拍，长汀人又比明溪人慢了一拍。由此可以得知，浙江省温州市和福建省三明市明溪县及龙岩市长汀县，这三个地方虽然分属于不同的省和设区市，地理距离也比较远。但是，它们的海外移民却是通过亲友间互相引领而先后得以实现的，三地的海外移民链存在着彼此传续的连接关系。而宁德市的海外非常规移民，主要来自其下辖的霞浦县海岛乡北礵村。他们都是由祖籍地长乐的亲友引领出去的，其目的国也与长乐的海外移民一样，大多是以美国和英国为主，并且在时间上也比长乐的海外移民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