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区域地理和历史环境

在区域地理位置上，福建偏处我国大陆的东南边隅，远离西安、洛阳、开封和北京等历史上的国家政治中心，也远离中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这些传统的国家经济中心。因此，在我国漫漫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福建从来都不曾成为各种政治势力争斗和改朝换代所引发的战争中，双方都志在必得的战略要地。而反观北方大地，尤其是河南、河北、陕西、山西等中原各省，由于地处我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区域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都成为各种政治动乱中的兵家必争之地。各种政治势力在那里反复拉锯争战，常常导致老百姓大量死亡，而那些劫后余生的人则被迫纷纷向外逃亡，造成千里无人烟的惨烈后果。如在西晋末年，短短的二十多年内就连续发生了“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使河南洛阳一带出现“流尸满河，白骨蔽野”的悲惨景象。明朝初年，朝廷还把大批的山西居民强制迁移到河南等地，以填补那里因元末惨烈战争而变得稀少的人口，从而引发了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洪洞大槐树移民”故事，以及“要问我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的凄凉民谣。

再者，历来都被称为“东南山国”的福建，具有北、西、南三面高山耸立，东面朝海的独特地理环境。从中原南下进入福建，必须经过北面的浙江或西面的江西。可是，福建与这两省的交界之处，却都被连绵不断的大山所阻隔。在江西与福建之间，横亘着从浙江绵延而下，一直到广东的武夷山脉。其中最高的黄岗山海拔2 158米，是我国大陆华东地区的第一高峰。从浙江南下福建，也是被那些海拔超过1 700米，依次排列的九龙山、黄茅尖、百山祖等高山，以及洞宫山和南雁荡山这些山脉所阻隔。因此，福建与这两个省的往来都很不方便，在交通工具和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落后的古代，人们要从浙江或江西进入福建都是比较困难的。

这种地处边隅的区域位置和高山连绵的地理环境，使福建这方土地在有史书记载的2 000多年历史上，除了唐朝末年黄巢率军南下广州，途经福建福州等地时曾经产生过短暂的小动乱外，都没有像辽阔的北方大地，尤其是河南、河北、陕西、山西等兵家必争的中原地区那样，屡屡受到中央政治动乱而引发的兵祸战火所波及，出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悲惨景象，造成社会的大混乱和激烈动荡。相对于中原等北方各地而言，福建境内的社会环境长期以来都显得比较安宁和稳定。

从地形和地貌上看，陕西的关中和河南、河北等中原地区大多地势平坦。陕西的八百里秦川，河南、河北一望无际的广袤大平原，都是土地肥沃，十分适合农业耕种，因而成为中华文明的主要发源地之一。可是，这种平原开阔的地形、地势，也容易使它们在历史上经常发生的黄河决口，洪水泛滥后成为千里泽国，造成广袤大地上荒无人烟的悲凉景象。据说现在的开封城地下，就埋藏着许多座的开封古城，它们都是历史上黄河大水泛滥后被淹没冲垮的故城遗址。曾经由于“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而闻名全国的河南省兰考县，就是由于历史上黄河多次在当地决口后，留下许多条故道形成的大面积盐碱地和遍地流沙，而不再适合人类居住，致使那里人烟稀少，人民长期处于贫困的境况，不得不经常外出逃荒要饭。在我国的抗日战争期间，国民政府为了阻挡日军的西进，用大炮轰开郑州东北花园口的黄河大堤，人为制造了一次大面积的水灾。泛滥的黄河水淹没了黄淮平原上河南、安徽、江苏省的44个县、市，使那里的广大土地成为黄泛区，上千万受灾的民众死亡和流离失所，被迫逃往陕西、甘肃等西北省份。现在中共新疆区委党校哲学教研部的姬L老师，祖籍地在河南省扶沟县。其爷爷就是在花园口黄河决口后，逃亡到新疆定居的难民之一。(www.xing528.com)

反观“东南山国”福建的地形、地貌，则是大部分土地都被高山和丘陵所覆盖，民间历来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7]。福州、莆田、泉州和漳州这4个福建最大的平原，大多是在江河入海口的海边滩涂上，依靠历代人工围垦而成的。其中排名第一的漳州平原只有566平方千米，与北方一望无际的华北、长江中下游大平原相比较，显得十分狭小。而且，福建的区域面积比较小，全省只有12万多平方千米，在全国各省、区中，只比浙江、江苏、宁夏、台湾和海南大。从地势上看，福建是我国东南地区一块突兀的台地，西部边境是纵贯南北的武夷山脉，中间是与之平行的戴云山脉，呈现出一种西高东低的阶梯形状态。所以，相对于北方的黄河、长江和淮河等大江大河，福建的主要河流闽江、晋江、九龙江都显得很短小，径流量也不大。因为地形、地貌以大山、丘陵为主，地势又呈阶梯状、西高东低的倾斜态势，东西两侧的落差比较大，所以，即使是江河决口发生洪灾，大水也会很快就流走并消失于大海之中，人们稍避一时即可回家。而不会像地势平坦、平原广大的河南和安徽等北方大地那样，在历史上时常发生的黄河等江河决口泛滥后，形成大面积的汪洋泽国，洪水久漫难退，灾患严重，导致人们死亡或者流离失所，不得不远走他乡。

总之，由于特殊的地理和历史环境，使福建这个相对封闭的区域里，社会长期都处于比较安宁和稳定状态。因此，人们迁移到一个地方定居后，往往都能从肇基始祖开始，几代、几十代地在那里生息和繁衍发展，几百甚至上千年都守着同一方土地而不必挪动。笔者的祖先自北宋元祐元年（1091年）从莆田迁入泉州府惠安县后，子孙后裔就一直在那里生息繁衍，至今已有920多年的历史了。传到笔者已经是第31代，繁衍最快的则已到了第36代。像这样迁入一个地方后，在那里衍传了二三十代子孙后裔的宗族，在福建各地比比皆是。他们不必像河南等北方地区的人们那样，由于社会动乱或洪水泛滥等外来因素的冲击，而被迫再次举族向外迁徙。随着人们长时间地在同一方土地上的定居和繁衍发展，必然会产生许多聚族而居、血缘关系紧密的单姓村庄和大姓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