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提出一种以自然、人、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为视角来认识、理解人类历史,是自然史和人类史的辩证统一。恩格斯认为,科学考察历史的唯一正确的方法是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而唯心主义的历史观尤其是黑格尔和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的历史观“总是遵照在它之外的某种尺度来编写的;现实的生活生产被看成是某种非历史的东西,而历史的东西则被看成是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这样,就把人对自然界的关系从历史中排除出去了,因而造成了自然界和历史之间的对立”[78]。唯物史观则认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79]。没有现实的人,也就没有历史。对于有生命的个人存在,恩格斯区分了两个方面的关系: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它是客观的自然基础。二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人具有能动性,不是消极地适应自然,而是通过实践积极地改造自然,获取物质生活资料。恩格斯将实践作为区分人与动物的根本点,一方面从逻辑上承认自然对人的优先地位;另一方面从经验上承认自然既是人实践的对象又是实践的产物。在人类历史上,自然、人、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构成人类历史发展的基本条件。“在这里,存在着一个传统辩证法视角没有真正触及的辩证法: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并不表现为‘自然的退缩’,而且同时就是‘自然的进攻’,正是由于这种辩证法的存在,人类每取得一点进步,不仅让我们更清晰地意识到自然界限的存在,而且使我们更加直接地承担自身活动的后果。”[80]恩格斯以自然、人、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为视角研究人类历史,实现了自然史和人类史的结合。“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是这两个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81]人通过实践认识自然、改造自然,人的物质生产实践是自然和历史联系的中介、基础,自然史和人类史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逐渐达到现实的统一。在实践中,自然史和人类史的统一更多地体现在人们对自然的报复的认识和把握上。
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具有生态意义。在人类社会的早期就已存在自然在人类的过度干预下出现的生态失衡和自然的报复,这更多与人类对自然规律的认识欠缺相关联。恩格斯指出,人的实践在自然打下人的印记,改变了自然的原始的、最初的状态。“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了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因此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82]。自然的报复不仅仅是认识问题,更是实践问题。恩格斯基于人类史和自然史的统一批判资本主义社会中环境污染现象,揭示人与自然不和谐关系形成的根源,指出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解决生态恶化的途径。“自然与人类史就在这种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相互作用中彼此发生变化,形成了‘自然的历史’和‘历史的自然’,从而构成人类的生态环境。这在理论上构成了自然与人类史的生态存在论的层次。……在辩证法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下的一定人们的活动的意义上,自然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间建立了特定的关系。”[83]恩格斯认为,人与自然关系的不协调,其根源在于人与人的关系的不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解需要通过对人与人关系的调整来控制的,人与人关系的不合理必然会引起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和破裂。只有把人从动物中提升出来成为自然界的真正主人、从异化劳动中提升出来成为社会的主人,才能真正实现人类与自然界和人类本身的和解。恩格斯看到了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既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基础,又反映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同时也制约和规定着人与自然的关系。资本主义私有制及其生产方式必然“扰乱”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破坏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统一,导致生态危机。恩格斯明确提出“要消灭这种新的恶性循环,要消灭这个不断重新产生的现代工业的矛盾,又只有消灭工业的资本主义性质才有可能。只有按照一个统一的大的计划协调地配置自己的生产力的社会,才能使工业在全国分布得最适合于它自身的发展和其他生产要素的保持或发展”[84]。只有通过城市和乡村的融合,资本主义工业造成的空气、水和土地污染才能排除,“但是要实行这种调节,仅仅有认识还是不够的。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85]。人类将在一种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中实现提升,“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将从这种社会生产组织开始,在这个时期中,人自身以及人的活动的一切方面……使以往的一切都黯然失色”[86]。人与自然、人与人将实现和谐发展。
恩格斯对自然问题的研究融于对人类社会存在发展及其规律的探索之中,使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两大领域的研究互相衔接,形成整体。人类历史在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即人的物质生产实践中得到发展,其进步依赖于人对于自然界的认识、利用和改造。自然界是人道化的自然界,人是社会的和自然的人,离开人的自然辩证法是荒唐的。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承认自然的优先地位、人的主体地位、实践的中介作用,将自然辩证法和人的辩证法密切联系在一起,既遵从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又注重探讨人及其实践与自然之间的双向互动作用,是人与自然界、主体与客体的辩证法。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的核心在于维护和发展历史唯物主义,为人类正确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真正摆脱自然界对人的奴役提供理论指引。只有承认并尊重自然辩证法,并在其指导下充分发挥人的主体性,才能更深地理解和把握自然和历史的有机统一,才能推动历史前进,实现人类解放。那些对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的责难忽视了对辩证法唯物主义前提的分析,割裂了自然史和人类史的统一关系,是对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的片面理解。
【注释】
[1][德]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60页。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8页。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0页。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217页。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353页。
[7][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09~210页。
[8]余其铨:《恩格斯哲学思想新探》,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337页。
[9][美]诺曼·莱文:《可悲的骗局》,转引自《科学社会主义参考资料》1981年第3期,第16页。
[10][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2页。
[11][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4页。
[12][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5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03页。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3页。
[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1页。
[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4页。
[1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4页。
[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5页。
[1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
[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0页。
[2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1页。
[2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7页。
[2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8页。
[2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1页。
[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8页。
[2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0页。
[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9页。
[2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9页。
[2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0页。
[30]俞吾金:《被遮蔽的马克思》,《学术月刊》2012年第5期。
[3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0页。
[32]余其铨:《恩格斯哲学思想新探》,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89页。
[3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9页。
[3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4页。
[3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31~332页。
[3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35页。
[3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6~407页。
[3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
[3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
[4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5页。
[4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2页。
[4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页。(www.xing528.com)
[4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4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6页。
[4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4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341页。
[47][英]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515页。
[4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4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页。
[50]汪信砚:《论恩格斯的自然观》,《哲学研究》2006年第7期。
[51]徐琳、高齐云:《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第3卷,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213页。
[52][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51~50页。
[53][匈]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51~50页。
[54][美]悉尼·胡克:《对卡尔·马克思的理解》,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384页。
[55][德]A.施密特:《马克思的自然概念》,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44页。
[56][法]让·萨特:《辩证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75页。
[57][美]诺曼·莱文:《辩证法内部对话》,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42页。
[58][美]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7~8页。
[59]赵卯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旨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11页。
[60]曾繁仁:《生态存在论美学论稿》,吉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26页。
[6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页。
[62]余其铨:《恩格斯哲学思想新探》,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93页。
[6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6页。
[6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1页。
[6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3页。
[66]胡大平:《从“自然的报复”问题看恩格斯自然概念及其当代意义》,《学术研究》2010年第7期。
[6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2页。
[6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页。
[6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15页。
[7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5页。
[7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4页。
[7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9页。
[7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1页。
[7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8~39页。
[7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0页。
[7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83页。
[7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1页。
[7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5页。
[7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
[80]胡大平:《从“自然的报复”问题看恩格斯自然概念及其当代意义》,《学术研究》2010年第7期。
[8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页。
[8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0页。
[83]何萍:《自然唯物主义的复兴》,《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
[8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13页。
[8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61页。
[8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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