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茶文化的兴起,加之文物收藏的热度与规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到漆缮这一传统手工艺。
一方面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古代器物都多少有所残缺,而大量的残器涌入收藏市场,这就带动了残件修复行业的发展。另一方面,许多当代器物也常通过漆缮工艺加以修复。这些日常使用的器物,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物件,而是随着岁月陪伴而注入情感的有温度的“伙伴”。随着经济文化的高度发展,人们修补器物的目的已经渐渐不再仅仅是从经济实用的角度考虑,而是一种“惜物”的精神理念。原本在许多人的固定意识中,“完整”才是美,“破碎”是不完美的,而随着国人整体的美学教育的普及,审美的转变,残缺美也开始被更多人所接受。而通过漆缮修复的器物也在碎片与整体、人与器物之间构建了一种新的联系与诗意。
福州作为中国漆艺发展中心地区,其独特的自然地理条件和人文环境孕育了福州独有的漆艺特色。福州茶园山和浮仓山出土的文物证明了早在宋代,福州的漆器产业就很成熟。当代福州脱胎漆器以浓郁的地方特色与北京景泰蓝、江西景德镇瓷器并称中国传统工艺“三宝”。
漆器的主要涂料是生漆。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生漆和种植漆树的国家。《山海经》南山经第一:“东五百里曰漆吴之山”;西山经第二:“又西七十里曰俞次之山,漆水出焉”(今漆水出岐山,北流注于渭);“又北八十里曰号山。其木多漆、棕”;北山经第三:“又北三百八十里曰虢山。其上多漆,其下多桐椐”;东山经第四:“又南四百里曰姑儿之山。其上多漆,其下多桑柘”。从上可见,漆树原生种植在我国,且分布很广泛。又《广东新语》“漆”条称“广漆黄,江漆黑”,认为黄者火之神,南方火盛,漆得火之神多,故黄也。可见漆因产地不同,品质也有差异。大漆是漆树树干内分泌的液体,不同于化学漆,大漆是有机物,天然无毒,对人体无害,漆艺所指的漆通常是专指这种从漆树上割取下来的天然生漆。漆树汁除去部分水分并滤去杂质,即得生漆,经加温等处理后得熟漆。生漆或熟漆调和熟桐油,可制成广漆;调入颜料可制成各色天然漆。宜在温湿环境下漆树汁主要的成分漆酚经氧化后会硬化成膜,被它涂过的东西能永远保存光亮,美化器物,同时具有耐腐蚀性、防水性且隔热。
清 脱胎鱼耕人物(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利用漆的特性来制造漆器的民族,漆艺在中国经过八千多年的演进与积淀,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气质与魅力。漆器是漆艺的主体,漆艺的概念是从漆器演化而来的。根据目前的考古发现,漆器艺术早在新石器时代初期就已产生。关于漆器最早的文字记载于战国时期的《韩非子·十过篇》中“尧禅天下,虞舜受之,作为食器,斩山木而材之,削锯修之迹,流漆墨其上,输之于官,以为食器……舜禅天下,而传之禹。禹作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画其内”“觞酌有采而樽俎有饰”“夏后代没,殷人受之……食器雕琢,觞酌刻镂,茵席雕文”。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漆器的第一个鼎盛时期,当时的漆树资源非常丰富且已经有较为专业的产业化管理机制。这也促使了漆工艺的繁荣发展,品种、器型多样,工艺精湛、纹饰绮丽。漆色也在那时突破了红、黑两色,开始出现了黄、紫、白、绿等多种色彩。唐代百业兴旺、经济大发展,但作为日常生活用具,漆器的地位逐渐被快速发展、价格更加低廉的瓷器所取代,所以漆器便向着技法创新、制作更加精美华丽的方向发展。唐代漆器最突出的成就是工艺技术上的进步,中国漆器与传统漆艺大约是在唐代时期开始传入日本。而从元代起,中日水平接近,中日漆艺交流趋于平等。日本漆艺在之前效仿中国漆艺的基础之上做了诸多的创新,而中国却相对单一。元代漆工艺中,虽创新不足,但在戗金、螺钿、雕漆几种漆器的制作上都有较高的水准。明代由于海内外贸易的交流发展,郑和下西洋不仅将中国的文化思想带出去,也或多少将欧洲“文艺复兴”的思潮带回了中国,那时的工艺美术也开始更加注重个性的表达。清代盛期中外交流也较为频繁,日本的一些优秀的漆艺技法开始回流传入中国,而中国的工艺风格也影响着东南亚与欧洲。在继承先前的漆工艺的基础上,清代漆器有许多的技法创新。其中,乾隆年间福州的沈绍安家族,在历代荚纻技术的基础上,创新出了“脱胎漆器”。其家族数代对漆艺的钻研与贡献,对当代漆艺产生了很大影响,也使得福州成为中国漆艺的一个重要基地。其后人沈福文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赴日本学习漆艺,回国后从事漆艺创作及教学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创建了中国高校第一个“漆器设计专业”。1907年“福建工艺传习所”和1956年福州工艺美术学校的创办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福建工艺传习所”的成功办学堪称中国漆艺高等教育的早期雏形,福州工艺美术学校由于人文荟萃、名家辈出,对福州乃至全国的漆艺发展都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二者都相继为福州漆器产业培养了大批人才。
沈正镐 民国 福州脱胎漆器三宝之一——提篮观音(福建省博物院藏)
清 绸胎金漆观音(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漆缮也属于漆工艺的一个小品类,漆缮是把大漆的各类技法都运用于此来修补残缺,一部分人认为金缮工艺起源于日本,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在古代社会物资相对匮乏。无论是在中国或是在日本瓷器是属于每一个家庭中比较奢侈的东西。破损的瓷器通过锔瓷、漆缮等工艺修复后能继续使用。即使在当代,锔瓷和漆缮工艺也常常配合使用。锔瓷工艺出现得较早,宋代张择端绘制的《清明上河图》中就有锔瓷匠人的影像。在日本江户时代的《蚂蟥绊茶欧记》中曾记载了金缮的由来。室町时代时,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得到了一只南宋龙泉窑茶碗,他非常喜欢并奉为珍宝。可因流传时间久远,碗底还是出了裂痕。为修补此碗,足利义政专门派遣使者携带此碗来到中国,恳请当时的大明皇帝照原样再赐一个。可遍访各窑,已仿不出如此釉色的物件,只好请工匠采用锔瓷工艺将裂痕锔住,由其使者又带回日本。因锔钉形状像大蚂蟥,日本人称其为蚂蟥绊,此碗现存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相传,因为足利将军并不满意这样的修复方式,于是日本工匠开始考虑用大漆来修补瓷器裂痕,并用金色装饰,希望满足其实用功能的同时兼顾审美趣味,“金缮”也由此而产生。主要用于修复陶瓷的金缮因服务于日本贵族,修复的多是名贵古瓷而声名远扬,但事实上无论是以漆修缮还是漆上用金,都是中国传统漆工艺中的技法。在法门寺唐代皇家地宫出土文物中有一件外部涂满黑漆并以金银平脱手法髹饰的瓷碗,可以说是漆、金、瓷完美结合的最早印证。中国用漆的历史自新石器时代便已可考,明代黄成所著的有关漆艺工艺的书《髹饰录》中更是记录漆艺创作88例之多,用金只是漆髹的一种技法。漆的色彩缤纷灿烂,漆艺手法变化多样,漆缮的内涵要比金缮宽广得多。(www.xing528.com)
清末民国 脱胎薄料弥勒(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民国 沈绍安恂记脱胎薄料寿星(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清 薄料莲花盘(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清 末龙纹薄料对瓶(沈绍安漆艺馆供图)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金缮起源于中国,即髹饰的泥金工艺,金缮工艺的核心是漆艺中的描金。《髹饰录·描饰第六》中称:“描金,一名泥金画漆,即纯金花文也。”描金又称为泥金画漆,战国时期已达到很高水平。从工艺来说,金缮其实是泥金工艺中抽取的一部分工序,是漆艺的一个分支。而随着清代中日漆艺交流的相互渗透,日本漆艺逐渐在许多技能与审美上有着较大进步,部分反流回中国,互相影响着。冯佐哲的《中日文化交流史话》中也将日本莳绘称为泥金漆。此外,王世襄在《髹饰录解说》中对近代“泥金”一词的概念还做了三种补充解释,第三种解释是“器物上的全面敷金,就像现在纸店所卖的全金扇面”,指的是福州地区沈氏漆器的“薄料”工艺,是一种不同于描金工艺的泥金漆绘技法。但也有人认为金缮虽与中国泥金或贴金工艺相似,可与中国不同的是,泥金等中国传统的漆艺髹饰工艺传入日本后,经过日本的本土化以及加入了其地域文化特色而发展成了漆缮,日本的金缮是将贴金工艺用于修补装饰器物残缺之处而非单纯的装饰、描画器物,这个是在已知的中国工艺中间从未出现过。《髹饰录》其中有一章节《髹饰录·尚古第十八》云:“补缀:补古器之缺……”谈到了补缀,即修复。提到修补古漆器缺损,但没有涉及修复其他器物的问题,也没有谈到用金漆来装饰残缺。考其原因,或许是因为中国本是瓷器的发源地,无论是在官方还是在民间的使用都较为普及,古代瓷器在中国的保有量也相对较多,日本输入的中国古代瓷器本身数量有限,不少“唐物”都被视为“国宝”,对文物的保存与修复更加重视,“金缮”工艺流程也就更加规范化。因此,中日两地对瓷器修复与装饰在功能指向上与审美意趣上存在一定的差别,也是两地历史、文化、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虽然中国发明了描金技法,但却仅仅用于描画与涂饰,并没有在陶瓷器修复中使用这项工艺。虽然两者之间的工艺手法相似,但目的是不同的。漆缮的目的是修复,而泥金工艺则是为了装饰漆器成品。
综上所述,无论是以漆修缮还是漆上用金,都是中国传统漆工艺中的技法。可以说金缮虽于日本被较为系统地规范命名,但其中的工艺源自中国,漆缮技艺是中日漆工艺交流的成果。而如今,中国和日本的金缮工艺技法大体都是相似的。
小提示:大漆过敏
大漆中的漆酚有毒,能引起部分人皮肤过敏。大漆过敏对于大部分人都是难以避免的,过敏主要是由于生漆中漆酚的挥发,遇到天然大漆,皮肤会红肿,甚至起水泡,奇痒难忍,只有少数人对大漆不过敏。大多数人过敏两三次后,会逐渐产生抗体,自然痊愈。如果已经过敏,不要抓挠。过敏期间需注意个人卫生,预防感染,洗澡不要用太热的水,其到达一定温度湿度就会发起来,所以夏天也比冬天更容易过敏。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如海鲜和酒。
大漆过敏经过治疗后可痊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干涸的大漆,因为漆酚聚合,并不会引起过敏。
大漆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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