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绘画采用“以大观小”的观察方法
宋代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2]中国画“六法”中所说的“经营位置”,不是依据透视原理,而是有智慧地“折高折远自有妙理”[3],将近大远小的自然空间关系转换为山水画图式中自下而上的空间层次关系。
中国绘画是“观”的结果,西方古典绘画是“看”的结果。“观”和“看”都离不开视觉的参与,但二者又有所不同。“看”是指视线接触人或物;而“观”则有谛视、观看、远观、游览、玩赏、借鉴等意思。“看”的内涵相对单薄,主要是诉诸单一的视觉;“观”虽然也是视觉的,但其内涵丰厚,“观”不仅表现为视网膜成像的生理反应,而且超越了视觉,具有更多的心智活动,是主体与客体的合二为一,内含记忆、想象的心理因素和情感成分,表现为思维的智慧。所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兰亭集序》)。由此观物而成的视觉心理,才能达到“神与物游,思与境谐”的境界。因而这种“旷观宇宙”的态度,成为中国人独特的“看的方式”。
中国绘画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靠的是“目识心记”。这种观察方法超越了客体和主体的局限,自由地表现空间层次,体现了传统哲学中“天人合一”的思想。
(二)西方绘画采用“近大远小”的透视法(www.xing528.com)
“透视”一词源于拉丁文“perspclre”,意即“看透”。透视学即在平面画幅上根据一定原理,用线条来显示物体的空间位置、轮廓和投影的科学。传统透视的基本特点是拥有一个固定的“视点”,以表现物象“近大远小”的关系。
西方哲学受心物二元论的影响,主客分离,人与自然是对立的。西方传统把视觉和听觉作为认识客体的主要器官,而视觉则占据着诸觉的核心。西方古典绘画渊源于希腊,讲求艺术与科学的合一,通过视域节选再现视网膜成像,注重视觉的“看”。采用几何学、光影和空气透视法来表现物象,精确再现视觉幻象中的近大远小、环境色、光影体积等,在二维平面上制造虚幻的三维空间。因此,西方古典绘画之“看”,是对视网膜映像的机械复制与再现,强调在场性,多画视域直接所见。
透视法恰与中国“以大观小”的观察法形成对照。透视法把一对眼睛变成了可见世界的中心,所有事物皆被收摄于这个眼睛中,好似它就是无限时空的消蚀点。每一幅使用透视法的作品,都向观者提醒道: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中心。因而,以透视法来看,所得者不在远趣,而在近距离的占有。宋代沈括曾有一段论述清晰地表明了中国画家何以会摒弃西方定点的观察法:“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兼不应见其中庭及后巷中事。若人在东立,则山西便合是远境;人在西立,则山东却合是远境,似此,何以成画?”[4]对中国画家而言,绘画不是表现目之所见、自然世界的片断或局部;而是“目识心记”后对自然的整体观照。可见,“近大远小”与“以大观小”的不同,体现出的乃是各自的文化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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