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没什么要补充的-资本帝国

到了上午9点半，会议正式开始。这时巴菲特和芒格两个人会走到主席台坐下。随后，巴菲特会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回顾一下上一个财政年度伯克希尔的经营情况，并分析一下主要的数据。由于伯克希尔股东大会一般是在4月底或者5月初召开，因此届时新财年的第一季度的有关财务数据也已经出来了。所以，巴菲特通常除了会公布和分析上一个财年的经营情况以外，也会简要分析新财年第一季度的财务数据。

接着，会议就进入了问答环节，也是整个周末最为重要的部分。如我们上文谈到，巴菲特和芒格两人事先并不知道将会有什么问题（巴菲特在给股东的信中是这么说的，我完全相信这是事实，因为他们两个不仅对伯克希尔集团了如指掌，而且都极其渊博，完全不需要事先做什么小动作）。通常问题有两个主要的来源：

第一个来源是股东通过邮件提出的问题。巴菲特在致股东的信中，写明几个媒体工作者的电子邮件地址，股东如果有问题要问，就可以写信给这几个人（2016年的时候有三位，他们是《财富》杂志的卡罗尔·卢米斯[Carol Loomis]，CNBC电视台的贝基·奎克[Becky Quick]，以及《纽约时报》的安德鲁·罗斯·索尔金[Andrew Ross Sorkin]），由于股东提出的问题很多，巴菲特将这些问题交给这三个媒体工作者整理和筛选。筛选的原则是和伯克希尔有密切相关的问题优先。

第二个来源则是参加股东大会的参会者的现场提问。工作人员将会场分为几个区，每个区的现场参会人员都可以将问题用纸写好，投到指定的地方，由工作人员随机抽出问题。如果你的问题被现场抽到了，你可以按照工作人员安排的次序，走到离你最近的麦克风前面，现场对巴菲特和芒格提问。

通常大部分的问题都是由巴菲特来回答，巴菲特说话非常平易近人，就像美国某个乡村的和蔼老人和你拉家常，完全不是商学院出来的MBA毕业生那种非常商业化的风格。巴菲特本人非常幽默，经常拿自己开涮，但同时善于照顾到各方的情绪，批评别人也比较含蓄。而芒格大部分时间只是左顾右盼，或者拿点东西吃（由于坐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他吃什么，可能是薄荷糖或者巧克力之类）。巴菲特回答完之后，有时会问问芒格有什么补充。芒格一般都会说：“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I've got nothing to add.”）巴菲特曾经开玩笑说：“查理不仅没什么要补充，他还要砍掉一点呢。”

不过，一旦芒格开口，往往都是冷峻的幽默，让你感受到他的智慧的同时，也会引来现场一阵大笑。和巴菲特不同，芒格可不会跟你拐弯抹角，他如果看不惯一些事情，他会非常直截了当地批评，似乎不在意得罪任何人。在2016年的股东大会上，芒格就曾经批评某个问题问得“愚蠢”。巴菲特和芒格，一正（正向思维）一反（反向思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真是绝配！

巴菲特和芒格两人在股东大会上碰到一些异见者的提问是常有的事。实际上，2013年巴菲特就请了一个做空伯克希尔股票的对冲基金人士来向他提问，而对方提出的问题都是带质疑性质的，巴菲特和芒格并不在意。在2016年的股东大会上，有人就可口可乐发问，其大意是：可口可乐的产品含有大量的糖分，对人体有很大的危害，请问伯克希尔股东凭什么能够因投资可口可乐而自豪？（当天的小电影中有穿插可口可乐的广告。）这位发问者话音未落，现场就响起了一片掌声——请注意这掌声可不是给巴菲特和芒格的，而是给提问者的。可见现场参会的人对这个问题颇有共鸣。

这里，我还想讲一件我亲身经历的、特别巧的事情。我本人也曾尝试通过那三位记者中的一位向巴菲特和芒格提问，而且我的提问内容也确实是我关心的，而且可能是不太讨好的。2016年4月20日，我给CNBC的贝基·奎克写了封信，信中提了一个给巴菲特和芒格的问题。原文如下：

Inthe early years of your career at Berkshire Hathaway，youseemed to favor companies that generate high return without the need of significant capital expenditures.A case in point is See's Candies.However，in recent years，more and more money of Berkshire had been invested in capitalintensive businesses like BNSF and BH Energy.Is it because we can no longer find enough attractive，non-capital-intensive businesses for Berkshire's huge pile of cash，oris it because we strategically try to get more exposure to regulated capital-intensive businesses？

大意如下：“你们刚开始管理伯克希尔的时候，你们似乎比较喜欢不需要重大资本性再投资也能产生高收益率的公司，例如喜诗糖果。但是，最近几年，伯克希尔投了越来越多的资金在资本密集型的企业，如BNSF公司和伯克希尔能源公司。这是因为我们现在资金太多，无法再找到足够多有吸引力的非资本密集型投资机会，还是因为我们正在战略性地调整并将更多资金放在受监管的资本密集型企业？”

结果，我的提问并没有被选用（当然他们也不会事先通知我）。不过在2016年的股东大会上，第一个问题，就和我上面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由另一个股东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由卡罗尔·卢米斯代表发问者读出，这位股东也是问为什么最近几年伯克希尔投这么多资金在资本密集型的公司。当时，巴菲特的回答表明：伯克希尔确实难找到足够多的有吸引力的非资本密集型公司的投资机会。巴菲特甚至还主动提到了喜诗糖果。(www.xing528.com)

我举以上的例子，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实际上在股东大会上，虽然台下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巴菲特和芒格的粉丝，也都理解他们的投资哲学，但是提问时，股东不会回避问题，反而会时而挑战巴菲特和芒格的部分商业决定。我觉得巴菲特和芒格并不会在意，实际上，他们可能还会觉得这样的气氛才比

较健康。

整个股东大会从上午9点半开始，一直到下午4点左右，中间只有午间（中午12点到1点）休息一个小时和吃午餐。除了午休的时间，其间大概80%的时间都是巴菲特在讲话。做过老师的读者可能明白，讲一个上午的课，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何况长达五六个小时。已经接近86岁的巴菲特的精力可谓惊人！

星期天（股东大会后的第二天）：

8：00—11：00由Brooks公司^[4]赞助的“伯克希尔投资于你自己”5公里跑

9：00—16：00 波珊珠宝店购物日

13：00—22：00 Gorat's牛排店晚餐

2016年股东大会（4月30日）后的星期日，我和太太参加了“伯克希尔投资于你自己”5公里跑，随后赶到波珊珠宝参加了乒乓球挑战赛等活动，接着又去了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就是伯克希尔的总部所在地。想象中的伯克希尔总部是在一座比较陈旧的小高层，就像位于美国康州格林尼治的那些基金公司办公室那样。结果发现，它的总部所在地是一栋叫做Kiewit中心的现代化高层办公楼。伯克希尔只是在那里租了一层，毕竟大家知道，伯克希尔的总部连巴菲特在内也就只有25个员工。我们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围看了看，在微雨中和另一个慕名而来的股东聊了一会儿。随后，开车不到10分钟，到达位于与Kiewit中心同一条街上巴菲特的家。巴菲特的家在两条路的交界处，其中一条还是奥马哈的主干道（一般美国人喜欢安静，不太喜欢靠路边的房子）。巴菲特在1958年以31 500美元买下它，至今已经住了50多年，一直没有搬过。房子整体呈灰色，看上去比较旧，或者说古朴。从外面看，建筑面积可能在400平方米到500平方米之间，这规格在中国或者很多其他国家，肯定算是豪宅了。但是在美国中部中等城市，房子一般都很大，这个房子也就比一般的房子大一点点，在那个社区一点也不起眼。我们开车在巴菲特家的附近街区看了看，觉得那个区也确实非常普通。我们可以这样概括：巴菲特以全球最富有的人之一的身份，一直住在一个普通社区的一座普通房子里，类似的房子一个当地的中上层收入的家庭也买得起。

其后我们又来到书虫书店，这里有关伯克希尔和巴菲特的书相当齐全。我2013年去过，但2016年再去时它已经搬了地方，新的地方比原来的更大。据说书虫书店是巴菲特最喜欢的书店，我想从书虫书店在过去几年的股东大会展馆上都有摊位这一点上就可验证这一说法。如果各位到了奥马哈，书虫书店应该要去看看的，原因有二：一是店里有关伯克希尔的书很全。我已经读了很多有关伯克希尔和巴菲特的书，但是仍然发现一些没有读过或者没有想到的；二是由于书虫书店的地位独特，很多有关巴菲特的书的作者都来过，而且还在自己的书上签名，让书虫书店销售。所以，这里与巴菲特相关的书籍中，有作者签名的不少。书店还特意在有作者签名的书上贴一个标签（“Autographed copy”）。有作者签名的书，不用另外加钱，而且即使那天是股东大会的周末，也不用排长队。总之，每次去书虫书店，我的心情都很好，收获也很多。另外，别忘了，那个周末拿着参加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的入场证件就有折扣。

整个股东大会周末的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在巴菲特最喜欢的牛排店Gorat's吃晚餐。由于每年股东大会后的第二天晚上（即周日晚上）巴菲特都会到这家店吃晚餐，而且他在给股东的信上屡次表示Gorat's是他最喜欢的牛排店，股东大会周末这家店的座位总是供不应求。按照惯例，如果你想在股东大会那个周末的周日晚上到Gorat's去吃晚餐，你必须先预订。Gorat's从该年度的4月1日开始接受预订。你太早了还不行。我们在亚洲，还要看好时差，在美国中部时间4月1日上午打电话过去预订，当然，太晚了也不行。2016年那次，我们虽然订上了，但是订不到7点那一批（巴菲特他们会在7点那一批入席），只订到8点半那一批。而且由于人太多，我们等到10点半才入席，那时巴菲特他们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