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孙子左枢笺》
作者左枢(?—1869),湖南湘乡人,曾参加与太平军的作战。该书除对《孙子兵法》曹操的注文进行删改外,又以“笺曰”的形式发表左氏自己的见解,共40余条,其中一些认识颇有独到之处。如对“上兵伐谋”一句,曹操对此句的理解为“敌始有谋,伐之易也”,左氏认为曹注的解释有误,他认为,伐谋的目的在于“杜其谋,使不生心,无所用兵也”[34],这一解释使曹注的意思更为清楚完整。又如对“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一句,曹操仅注“无此三者,亡之道也”,较为简略。左枢笺曰:“远道趋利而必败者,以其辎重、粮食、委积不能从也。三者不能从,以不知地形也。若用乡导得地利,则虽其疾如风,可矣,何止百里而趋利哉。”[35]可以看出,左氏笺注常能抓住《孙子兵法》思想的本质,而不受文句表面意思的束缚,解释较为深入且具有一定合理性。
(二)《孙子增注》
作者凌堃,该书是在《魏武帝注孙子》的基础上,以“堃按”的形式对原文个别词义做了进一步的解释,如对“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一句,“堃按:常者为正,譬五味五声是;变者为奇,如色声之变无穷”。[36]再如“交和而舍”一句,堃按,“交和如和于国、于军、于阵、于战之类”[37]。书中偶有脱开曹注而发表自己观点之处,如对“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一句,凌堃增注为“兵无虚设,亿万一心,束伍其始事耳。淮阴将兵,多多益善。孟德赤壁致败,不知分数故耳”[38]。这里提出束伍为万众一心之始,较有见地。但书中也有一些解释过于随意,如对“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一句中形名的解释,完全脱离形名的本意,而作了过度发挥,“堃按:操必胜以敌必败,曰形。以仁伐暴,以义伐不义,曰名,如汉高为义帝发丧是”[39]。此类按语全书共有13条。
(三)《满汉合璧孙子兵法》
该书由耆英主持翻译。耆英是道光时期八旗重臣,曾参与近代多个不平等条约的谈判,道光二十八年(1848)被擢升为文渊阁大学士。耆英是比较具有中国传统文人气质的八旗官员,除该书外,还曾主编过《海山仙馆丛书》。是书以《孙子十家注》之《孙子》文本为底本,将其逐字逐句翻译成满文,在编排上满文与汉文并列,可相互对照,但无注解。在译序中,耆英表达了对《孙子兵法》的推崇,他说,“古今兵制屡变,古以车战,后乃用骑;古以弧矢为利器,后乃用铳;古之炮用石,后乃用火。又况宜于陆,不宜于水,宜于平旷,不宜于隘阻,宜于江湖,不宜于沧海,亦安有辙迹之可寻哉?顾有同而异者,异而同者。惟《孙子兵法》,体用经权,无往不备”[40],又说,“泥古者不智,蔑古者无法,由其可悟而悟之,斯可以读是书矣”[41]。对于翻译此书的目的,他说,“虽十家注解,不如我翻译清文了如指掌”[42],表明翻译此书的必要性。该书是清代五本《孙子兵法》满文对照译本之一,对于扩大《孙子兵法》在八旗中的影响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除以上诸书外,在清末孙子学复苏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些较有价值的校勘著作。如:叶大庄的《偕寒堂校书记》(亦名《退学录》),有关于《孙子兵法》的校记19条。该书从三个方面对《孙子兵法》的文本进行了校勘:一是从文义角度校订《孙子兵法》的脱漏内容。如《作战》篇中“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一句,叶大庄认为,“胜久”二字“无义”,下文提到的“故兵贵胜,不贵久”中“疑‘胜’上脱一‘贵’字,‘暴’上衍一‘久’字”[43]。二是校订《孙子兵法》版本中的错误。如对《军争》篇“其徐如林”一句,叶大庄根据《广雅·释诂》中读音校订认为:“‘徐’字无义,疑当作‘聚’。《广雅·释诂》三:‘林,聚也。’‘徐’、‘聚’音近,必缘校者以‘徐’、与‘疾’为对文,遂沿上句‘其疾如风’而误改。”[44]三是校订《孙子兵法》原文和注文。在校订《作战》篇“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一句时,叶大庄谓:“下句云‘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此‘殚货’云者,即承‘国用不足’意也。”[45]在校订《军形》篇“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一句时,叶大庄认为,“不失敌之败也”的注文“句意未显”,“此数字移在下文‘故为胜败之政’句下,亦疑非孟德之旧”,所以该句应当读为“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之’当读如‘其’”[46]。(www.xing528.com)
于鬯的《香草续校书》,共有与《孙子兵法》有关的校记65条,多涉十三篇正文以及十家注文之难点、疑点。如对“少则能逃之”一句,于鬯认为,“逃”字文义不通,应当将“逃”读作“挑”,“挑,逃并谐兆声,例在通借。挑,谓挑战也。挑战非正战,特出师少许以挑之”。又引《说文·手部》关于挑的解释以为佐证,“‘挑,挠也’,盖不能败之,但能挠之耳”。[47]
俞樾的《诸子平议补录》,录与《孙子兵法》有关的校解文字8条,其中对于“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中的“曲”字,认为是“典”字之误,应当作典制,即典章之定制来理解[48]。又认为,“以利动之,以卒待之”中的“卒”字为“诈”之误,给出的解释是《军争》篇中有“兵以诈立,以利动”一句,诈与利同时出现,故“以利动之,以卒待之”一句应改为“以利动之,以诈待之”。[49]
亦有部分学者对《孙子兵法》的兵学价值做综合的研究或解读的著作。如杨琪光的《百子辨证》一书,其中有一篇《读孙子》的短文。文章认为:《孙子兵法》虽为胜兵之术,但若“不济以盈盈武库之兵械,如邱如阜之粮糈,亦必不能战胜攻取”[50],实际上即俗语所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出兵作战的基本常识。杨氏主张:“何如己先谋己以可战可守之强势,再求知将分者畀以旗鼓,扶义而诛灭。”[51]杨氏主张用谋应与强本并重,不可偏废,否则不战而先自馁,必致为敌所乘。又说,《孙子兵法》人多能道其一二,但真正掌握这种兵学精义的却寥寥无几,“《孙子兵法》人固多习,而洞晓之者,究未见其人”,他主张用《孙子兵法》的思想教育武将,“则临事为折冲宿将,庶进事长功”[52],如此,国家将再不会被列强肆无忌惮地侵凌。由丁晏作序的《孙子兵法十三篇》钞本篇末,有署名淳斋所作的跋,该文中略述《孙子兵法》的兵学理论价值和丁氏抄录此书的缘起。作者认为,好战不已必亡其国,所以“昔贤云,善战者服上刑,以为黩武者戒也”,而执迷不悟自取灭亡者,“古今中外不可胜数”。[53]尽管兵凶战危,然而古今“无百年不战之国”,因此治国保邦之道“不可一日无兵”,无兵即无国,务须“养之教之,以备不虞,期其人人为国家干城之器,人人有忘生争死之心”。[54]
以上这些文字或注或解均出自学者之手,这些学者多数对考订、音韵等小学均有造诣,所以方法娴熟,但亦有一些解释似有过度之嫌,反使原本清晰明白的文义不知所云。
晚清仍有一定数量的《孙子兵法》重刻本行世,或加序后重印《孙子兵法》原文,或重印《孙子十家注》本。重刊《孙子兵法》未必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但现实的指向性却是确定无疑的,这也是文人关注社会现实最熟悉和最可能的表达方式。此类作品有丁晏作抄前记的《孙子兵法十三篇》,前记评价《孙子兵法》,“比于六艺,可称‘兵经’。文约辞醇,明白晓畅,其论至精,其说甚正”[55]。朱煌漫的《武经七书择要·孙子》,该书以王阳明所编《新镌标题武经七书》为底本,择其“简明切要”者,辑为两卷,实为《孙子兵法》的精编本。有《兵书七种·孙子》,前序称:“诚能取法乎上,神而明之,练其胆识,审其机宜,将请终军之缨,膺干城之选,收讨军实,安内攘外,于是乎在不禁拭目俟之。”[56]还有陈任旸简注的《孙子十三篇直解》,每篇前有题解,概括全篇主旨,正文则有小字简注,方便理解,对文义无过多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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