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在治军上较多地保留传统方式,强调要恩威并重,宽严相济。袁世凯对于宽与严的关系认识较为深刻,他说,“治兵之道,宽与严而已”。所谓“宽”,即是“情志相孚,甘苦与共”;“严”,即“法立知惧,令出唯行”。但又要求严不能失之于残酷,宽不能失之于放纵,“傥以放纵为宽,势必纪律尽废,禁令不行,平居则殃害闾阎,临敌则违弃节度。譬之水懦易玩,触犯时多,迨不得已而为骈首之诛,而所伤实众,是欲示恩而转以贼恩矣。以残酷为严,势且鱼肉军士,草芥部卒,平居则无所措手足,临敌则疾视如仇雠。譬之蕰毒,既盈溃烂莫救,迨一旦激而成释甲之变,而倒行堪虞,是欲立威而反至损威矣”[205]。
新军将言语训导作为精神感化的重要手段,与军事训练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认为,“训以固其心,练以精其技”[206],不仅注重对一般士兵的训导,还特别加强了对将弁的思想训导,指出,“将则训以忠勇廉洁之大闲,兵则训以恭顺勤奋之要义,使皆知奉法循理,以端其志而正其趋”[207]。
(一)对将领的教育
“首在植品节而矢忠诚,任国家之事权,当思所以称职;受朝廷之禄位,当思所以图报。惟时时以尽瘁为心,事事以奉公为念。”[208]将领要能“爱民”和“自爱”,《图说》认为:“不知爱民者,不足与言公忠。不知自爱者,不足与励廉耻。”[209]所谓“爱民”,即与百姓交往要做到秋毫无犯,闾阎安堵。《图说》认为:“爱民适以自爱,利民实足自利。克敌制胜,良必由之。”[210]良好的兵民关系,不仅使平时“兵之所需种种具备,民之所有源源接济,兵无匮乏之忧,民有沾润之乐”[211],在战时,“居民指示地利,或代探敌情,或导引前往,纵有败伤,或舁负以求其难,或隐匿以全其生,得力良多,受益匪浅”。《图说》特别提醒:“扰民适以自扰,害民实足自害。”[212]
为将领者,要有发源于内心的“忠义之勇”。《图说》认为,少壮时的“血气之勇”,求显达驱动下的“意气之勇”,威迫下的“勉强之勇”,均不可持久,而只有“忠义之勇”能够历久不渝,可以“上戴国恩”,“下亲族类”,如此则“自生仡仡桓桓,干城可寄矣”[213]。《图说》认为,“忠义之勇”方为大勇,“其存于中者,智勇沈雄而罔懈;其见乎外者,光明坦白而不欺。而后其下化之,亦莫不激发天良,明晓大义,尊尊而亲上,乐事而劝功。上率以忠诚,斯下应以忠义,理固然也”[214]。
为将者除忠勇之外,还必须勤于学习,“苟欲胜敌,安可无谋,苟欲能谋,安可废学”[215]。又说,“勇足以行其谋,谋足以运其勇,谋勇兼优,乃克有济”[216]。将领除要学习兵法谋略之外,还要兼习舆图、测算、格致、器械等西方军事理论或军事技术,以济其用。除接受一般营内教育外,还要进入大学堂进行系统化的学习,“肄业有成,试令作弁年满之后,再入大学堂卒业,学优复仕,阅历与学问并进”[217]。
(二)对哨弁的教育
《图说》认为,下级军官与士卒朝夕共处,“情志可以不隔,气息可以相通”[218],“约束训练,临阵之奋身率先,发纵指示,皆惟尔是赖”[219]。士兵能否战场用命,关键看哨弁一级的军官能否尽到责任。他要求哨弁对士兵要像父兄子弟那样,“士卒之疾病,必躬亲省视,医药调护不徒藉手于夫役也;士卒之衣食,必悉心料检,寒燠饥渴不啻切身之恫瘝也;士卒之技艺,使之必精必熟,不至百密而一疏;士卒之器械,使之必洁必新,勿令匿瑕而含垢”[220]。对士兵中有小过者,“必从而委曲开导”。对于生事犯法者,则不能流于宽纵。《图说》特别强调在与士民杂居时,“教以公平而严杜骚扰,既禁恃众以滋事,尤禁挟刃以横行。士卒与人争讼,必秉公断其曲直,而力化偏私,既虑逞刁者侵陵不已,尤虑衔屈者报复相寻。士卒之出入起居,既当受之以节,士卒之性情举动,尤当察之于微”[221]。(www.xing528.com)
(三)对于士兵的教育
《图说》要求新军士兵应做到以下十点:一是“励忠义”,士兵应募,坐食厚饷,应知恩图报,“国不负尔,尔何负国”;二是“敬官长”,对官长平时要如“子弟之敬父兄”,战时应“卫之应如手足”;三是“守营规”,惟有各怀廉耻,谨守法度,才能“人莫不望而敬之,称而颂之”;四是“勤操练”,战阵攻守,练之必精,否则“技艺生疏,自取败亡”;五是“奋果敢”,要置生死于度外,整阵杀敌,果敢向前;六是“卫良民”,民为兵本,严禁侵扰;七是“怀国耻”,时时怀同仇之念,存雪耻之心,奉令出征,奋力图报;八是“惜军械”,平时对枪械加意爱惜,战时方能用之得力;九为“崇笃实”,做人忠诚老实,不欺下罔上;十为“知羞恶”,有过则改,振作向上。[222]要求士兵务将上面十条熟习于口,牢记于心,并与各项条规、训词实力奉行,交相切磋,互为劝勉。
袁世凯还根据训兵要旨,并借鉴曾国藩将训练要领和纪律条规写成歌谣的办法,编写了《劝兵歌》《行军歌》《侦探歌》《对兵歌》等韵文,令目兵牢记熟诵,这几首歌的内容基本涵盖了士兵日常需遵守的要点。如《劝兵歌》强调了七项注意事项:一要用心学操练,二要打仗真奋勇,三要好心待百姓,四莫奸淫人妇女,五莫见财生歹念,六要敬重朝廷官,七戒赌博吃大烟。[223]这些歌谣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既便于学习记忆,又易于教授传播,用简单可行的手段向士兵灌输服从命令、听从官长的思想,从而达成思想上对士兵的控制。
张之洞对于自强军的思想教育也极为重视,在编练自强军时如此,在编练湖北新军时亦如此。他也学习曾国藩的方法,编成《劝勇歌》在军中传唱,要义为勉励士卒,如“自应爱身明道理,学成技艺报国家”。并大力宣传当兵为荣,同时严格纪律,严肃军令,兵勇不准擅自出营,[224]等等。
新军除重视思想教育外,仍将严明军律作为维持部队良好风气的重要手段。《图说》认为:“军律不明则赏罚倒置,纪律亦因而废弛,故节制之师,必以申明军律为第一义。”[225]新建陆军对军事纪律非常重视,专门制订了目兵须读的“简明军律”,列有违规当斩当罚二十条,军律规定:一、临阵进退不候号令及战后不归伍者斩;二、临阵回顾退缩及交头接耳私语者斩;三、临阵探报不实、诈功冒赏者斩;四、遇差逃亡、临阵诈病者斩;五、守卡不严敌得偷过及禀报迟误先自惊走者斩;六、临阵奉命怠慢有误戎机者斩;七、长官阵殁,首领属官援护不力,无一伤亡及头目战死本棚兵丁并无伤亡者悉斩以徇;八、临阵失火误事者斩;九、行队遗失军械及临阵未经受伤抛弃军器者斩;十、泄露密令,有心增减传谕及窃听密议者斩;十一、骚扰居民、抢掠财物、奸淫妇女者斩;十二、结盟立会、造言惑众者斩;十三、黑夜惊呼疾走乱伍者斩;十四、持械斗殴及聚众哄闹者斩;十五、有意抗违军令及凌辱本管官长者斩;十六、夤夜窃出离营浪游者斩;十七、官弁有意纵兵扰民者并斩;十八、在营吸食洋烟者斩;十九、夜深聚语、私留闲人、酗酒赌博、不遵约束及有寻常过犯者,均由该管官酌量情节轻重,分别插箭责罚;二十、凡兵丁犯法情节重大者,该管官及头目失察,均分别轻重参革、责罚、记过。简明军律刊发各营,使兵丁皆得持诵,并遴派执法营务处秉公纠查。[226]
除军律外,新军还订有其他方面的条规,如《兵丁日行规条》《操场暂行规条》《惩治逃兵律》《募兵律令》等,官兵必须遵行,违者必究,重则处斩,轻则责罚。如针对旧时军队军装号衣不整之弊,规定各营兵目因事赴市,必须穿着本营记号操衣,以便查街各官分别辨认。如不遵办,除随时拿办外,并将该管哨官责四十棍。又针对逃兵问题订《惩治逃兵律》,在各要道隘口派员设卡,严行稽查,如有逃兵被获解辕,以军法从严惩办。拿获逃兵的员弁,分别情形给赏。
自强军也有《洋操营务处禀定营规》,营规三十二条,规定极为细致,从营官要与洋教练和衷共济到排长要勤于训练等均有规定。对士兵则严禁结盟拜会、谣言惑众、抢劫财物、扰害民间。如有吸食洋烟、酗酒、赌博、口角、争殴,有一违犯者,“著插耳箭游营”[227]。营规还将枪械装具的保养纳入管理范围,规定枪械炮位要随时擦拭,不得锈蚀损坏。马匹应尽心喂养刷洗,“倘有瘦毙,从重罚办”[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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