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胡、左是文人统兵的典范,所以治军带有一定的儒学特色。长期的儒学训练,使他们很自然地将儒家的基本观念引入军事领域,作为引导外在行为的内在轨范。如曾国藩推崇的以礼治军,李续宜的主敬存诚工夫,左宗棠则以读书之法类比兵事,他说,“在家读书、作诗文、习字是平时治军要紧工夫,而接仗不过如入场就试耳”[8]。
湘军注重以儒家伦理思想为核心的思想教育和军纪训练,重视向士兵灌输尽忠思想、道德意识、勇武和绝对服从的精神。曾国藩在创练湘军前,曾任礼部侍郎,对于礼学有过较为深入的研究。曾国藩不但把礼看作修身、为学的基本规范,认为“人无不出于学,学无不衷于礼”[9],而且当作“修齐治平”的根本,他说,“古之君子之所以尽其心、养其性者,不可得而见,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一秉乎礼。自内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道德;自外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政事”[10]。曾国藩治军特别注意以儒家的“仁义”“忠信”思想去陶冶造就军心,明显是继承和发扬了戚继光的治军精神。戚氏认为,练兵必须从军礼入手,“孔子论治,亦只曰‘正名’。名正,分定;分定,则上下相安,臂指相使,莫敢有违。军中名分须从军礼为始”[11]。曾国藩继承了戚继光的这一思想,并赋予了新的内容。他将“礼”视为传统社会道德和政事的核心,认为离开了“礼”就违背了社会所有人共同遵守的尊卑观念,从而导致“纲纪紊乱”。在军队这个特别强调等级观念的群体中,曾国藩也试图发挥“礼”对于个人的约束功能,他说,“礼者,即所谓无众寡,无小大,无欺慢,泰而不骄也”[12],强调的是带勇之人的个人修为,只有个人修为做到了,才能“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威而不猛也;持之以敬,临之以庄,无形无声之际,常有凛然难犯之象”,如此“则人知威矣”[13]。他要求带勇之人“以仁存心,以礼存心”[14],这样就可以使弁勇不加恩而知恩,不加威而知威,使湘军将士恪守“君臣父子,上下尊卑”,强化军旅之中的等级关系,从而获得“辨等明威”之情。同时,曾国藩还强调要以推己及人的“忠恕”思想,达到“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也就是“待弁勇如待子弟,常有望其成立,望其发达之心”。[15]还说:“将领之管兵勇,如父兄之管子弟。父兄严者,其子弟整肃,其家必兴;溺爱者,其子弟骄纵,其家必败。”[16]他编写了《水师得胜歌》《陆军得胜歌》,让官兵学唱,也是要使士兵自觉遵守营规、营法,达到知“礼”的目的。
为了使勇丁更好地接受“礼”“仁”的说教,曾国藩还提出“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17]这一比较通俗的治军主张。强调要使军队成为国家的柱石,对士兵而言,“第一教之忠君,忠君必先敬畏官长,义也。第二教之爱民,爱民必先保护闾阎,仁也”[18]。如果士兵不尊重长官,下级不服从上级,就是不忠的表现。至于“信”,则是处理同级关系的准则,“信以施于同列”[19]。他希望同级将领之间互相信赖,遵守信用,同舟共济,团结对敌。曾国藩还把“忠信”等价为一个“诚”字,指出“诚便是忠信”[20],强调“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21]。他要求书生出身与行伍出身的将领之间推心置腹,以诚相待,使军队内部形成诚朴求实、忠诚无私的风气。(www.xing528.com)
胡林翼也强调用“忠义”“仁爱”等儒家思想教育部队,以激发将士的“志气”,特别强调要“爱人以德”“待人以诚”,通过这些来协调将帅之间的关系。他不赞成治军使用权术,他说:“以权术凌人,可驭不肖之将,而亦仅可取快于一时。其本性忠良之人,则并不烦督责而自奋也。”[22]左宗棠同样主张以“孝悌忠义”的思想教育官兵,他认为将领对部下要“诚信不欺”,即使“悍兵骄将”亦应“处之以礼”。左宗棠治军亦不喜用权术,他在总结自己治军经验时说:“臣之驭军,别无才能权智,所恃者诚信不欺,丝毫不苟,不敢以一时爱憎稍作威福,致失人心。行之既久,湖湘子弟习而安之,虽欠饷积多,尚无异说。”[23]
他们的这套做法,实际上就是把血亲伦理观念同尊卑等级制度融合起来,将军法、军规与家法、家规结为一体,用父子、兄弟、师生、朋友等亲友关系,调剂上下尊卑关系,以减少内部冲突与摩擦,增强向心聚合力,使兵勇乐于尊敬长官、服从长官,自觉维护长官。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固与湖南的理学传统分不开,亦属治军理论与实践上的一大创举,实开近代军中思想政治工作之先河”[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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